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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亡国第一百一十八天……


根据娘子军收集回来的情报,  在庵堂修行的那名女子,十有八九是沈婵。

        秦筝决定亲去庵堂一趟,查探虚实。

        原书,  关于沈彦之个妹妹,是一笔带过的人物,她的结局只有一句“难产而亡”。

        花一样的年纪被家族做联姻工具献给了李信,又丧命在子上,  哪怕秦筝与沈婵素未谋面,心不禁也起了几分怜悯。

        『乱』世飘摇,些世家出身的女子,她们的命早已不是己的命了。

        因着沈婵毫无印象,  去之前,  秦筝特意先拜访了一趟秦夫人。

        秦夫人虽恼恨沈家,  提起沈婵,  却也是感慨居多:“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年纪就没了亲娘,  她继母又是个有手段的,  在深宅后院里不知受了多少磋磨。偏偏她『性』子随了她母亲,  心地软,怪惹人疼的……”

        庵堂建在山上,  抵达山脚后,  秦筝便命人向附近的樵夫打听了清楚了所有上山的路,让随行三千精骑堵死了所有出口。

        她带着一千精骑上山,  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守在庵堂外的那些护卫,也从护卫口问出,在此清修的就是沈婵。

        有护卫想冲进庵堂里边带沈婵走,却又被内院的武婢撂倒。

        贴身照顾沈婵的两名婢子是沈彦之的人,  见此情形忙守在了沈婵房门口,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天阴阴的,刮过禅院的风也冷得厉害,似要雨了。

        有人从曲径那头走来,长发和雪青『色』的裙琚被风吹,娉娉婷婷,步菡萏,待那女子走近,院人看清她的容貌,皆是呼吸一窒。

        倘若世间真有神妃仙子,大抵便是般模样了。

        如新月清晕,又似花树堆雪,清冷绝尘,不沾半点凡尘烟火。1

        “你……你是何人?”守在房门口的婢子,问话都结巴了起来。

        秦筝淡淡一抬眸,浓密卷翘的睫羽在眼尾扫出一道清逸的冷弧:“沈婵可在里面?”

        不等门口的婢子答话,禅房里就传出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响,紧跟着房门被人从里边打,一名身着海青袍的女子泪眼朦胧望着秦筝,她苍白瘦弱的厉害,整个人仿佛风吹就能倒,正是沈婵。

        她看着立在门口的秦筝,攥紧了手念珠,不确定一般叫了一声:“阿筝姐姐……”

        沈彦之有一双狭长而凌厉的凤眼,沈婵的相貌许是随了她母亲的缘故,眼角偏圆,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怯意,像是被人圈养起来的物。

        秦筝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腹,海青服宽大,却依然遮不住她日渐显怀的腹。

        沈婵意识手遮挡了一。

        可能是知道原书沈婵死于难产的缘故,看到她瘦弱成般,秦筝莫名有几分揪心。

        且不论原书沈婵丧命,有没有李家从作梗,单是她身体状况,看起来就极为不妙。

        “外面风大,去屋里说吧。”秦筝口。

        门口的婢子想阻拦,沈婵温声喝止了她们:“不可无礼。”

        “可是……”两个婢子仍不放心沈婵的安危。

        秦筝淡淡一道眼风扫了过去:“我若要她不利,无需在里多费口舌。”

        跟随秦筝进来的武婢们站在她身后,个个披甲执锐,在势上把那两名婢子给压了去。

        两名婢子也看清了形势,只得让秦筝和沈婵一道进了禅房。

        秦筝在蒲团上坐后,沈婵也扶着腰心地坐了来,拎起泥炉上的茶壶要给她沏茶。

        秦筝接过茶壶,说了句:“我来吧。”

        沈婵笑着应好,垂眸的瞬间,从一始见到秦筝就蓄在眼底的泪,终究是落了来:“兄长同我说过,阿筝姐姐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能再见到阿筝姐姐,我是好欢喜。”

        秦筝见她哭得无声,嘴角却带着笑意,眼也是晶亮的,似乎真的很高兴见到她,心不由得也软了软。

        她不知汴京沈家的变故,问:“你不是在京城么?怎到了此处?”

        沈婵神情落寞来,手轻轻按在己腹:“李家容不得个孩子,兄长以为祖母侍疾为由,让我回了沈家。两月前,禁军突然围了沈家,我被兄长留的护卫拼死送出了京城。因着一路上被追杀,护卫们死伤殆尽,走投无路被一支商队救。那支商队的人帮我联系上的兄长,后来兄长就我接到了里来。”

        秦筝听她说起辗转南的缘由,眸『色』微敛,李信不敢让沈婵孩子,是怕沈家联合朝的大楚旧臣,一举推翻他后,拥沈婵的孩子继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样想来,原书沈婵难产而死,她己身体太差是一定的原因,李信肯定也让人做了手脚。

        秦筝问:“孩子多大了?”

        沈婵道:“快六个月了。”

        秦筝视线落在她腹,眉头蹙起,虽然沈婵瘦弱,可她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近六个月身孕的样子。

        知道沈婵在原书里的结局后,秦筝其实不太希望她个孩子,但月份都么大了,以沈婵的身体状况,在不要个孩子只怕更危险。

        秦筝只得问:“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有身子的人瘦成般?大夫诊过脉没,怎么说的?”

        沈婵是个内敛的『性』子,为人母,身边却连一个亲近的长辈都没有,所有的惶恐不安也无人可诉说,骤然听见秦筝问些,鼻子一酸,又险些落泪来:“滋补的羹汤和安胎『药』一直没断过,是我己不争,入口的没吐的多。”

        秦筝知道孕吐折磨人,但吐得像沈婵般厉害,只怕有心结的缘故。

        姑娘不过十五岁,却仿佛已要走到暮年。

        秦筝不由得放缓了语:“你既有遁入空门的心思,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把身子养好。”

        沈婵噙着泪问:“阿筝姐姐就不怨我?我腹……是李家的孩子。”

        秦筝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我该怨该恨的,是李信。殿要收复河山,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打回去,不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手。”

        沈婵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往掉落。

        一如秦筝猜测的,她从得知己有孕始,心里的郁就从未消散过,她憎恶是李信的,可看到兄长为了己入场局,处处被朝臣挖苦讥讽,被李信做一条狗一般使唤,她亦是心如刀绞。

        她告诉己必须个孩子,是她唯一能为兄长做的事。有了孩子做筹码,兄长就能拉拢不满李信的大楚旧臣们,联手扳倒李信。

        但块肉是从己身体里一天天长起来的,沈婵幼便失去了母亲,即为人母,她内心也挣扎,真要让个孩子作为一个复仇工具出么?

        在被沈家送去与李信为妾前,她从未想过己一辈子,能苦成般。

        沈婵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勉强止住泪问:“那阿筝姐姐今日来里,是跟我兄长有关?”

        秦筝沉默着点了头。

        茶壶里的茶水在泥炉上重新煮滚了一遍,秦筝才沈彦之设计安元青的始末尽数说与沈婵了。

        沈婵又是震惊又是痛心,眼泪泽就没干过:“阿筝姐姐,我跟你走,你我去换回安军的家眷吧。我的兄长,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他不该是那个样子的,那不是我兄长,我要去骂醒他……”

        回城的路上起了雨,官道上一片泥泞,马车摇摇晃晃,车夫怕路滑,特意马车赶得慢了些。

        沈婵坐在秦筝面,犹豫了很久才问:“阿筝姐姐,太子殿……真的待你好吗?”

        她问话倒无旁的意思,只是从前太子臭名昭着,后来传回京的那些言论,终究是旁人谣传的,她怕秦筝也是跟她一样为了家人在强撑。

        秦筝未回话,就听车夫长“吁”一声,紧跟着喊话道:“娘娘,太子殿来接您了!”

        秦筝打起车帘,夹着雨的冷风灌进车内,一瞬间冷得厉害,秦筝怕冷着沈婵,即就把车帘往放了些。

        前方烟雨朦胧的官道上,停驻着百来精骑。

        一抹高大的身影从斜飞的细雨走来,手撑一柄二十四根伞骨的油纸伞,晶莹的水线从伞骨边沿滑落,织锦蜀丝的袍角叫雨水溅起了淡淡的水印,伞是一张清隽又冷冽的容颜。

        秦筝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问:“你怎来了?”

        楚承稷走近,怕她淋着雨,把伞往斜雨飘来的方向倾了倾,手一件防寒的披风递了过去:“雨了,见你迟迟未归,过来看看。”

        秦筝单手接过披风,眉眼缓和地舒展:“不就回来了。”

        大抵是车帘打着有些久了,冷风灌进去,沈婵身子骨又不太好,突然打了个喷嚏。

        秦筝便把楚承稷给她送来的披风递了过去:“先前走得匆忙,忘了让你带件厚衣裳,你先披着,可别着凉了。”

        沈婵连连推拒:“阿筝姐姐,我不冷的……”

        秦筝也不想沈婵跟她们走一趟就病倒,不由分说就给她披到了身上。

        沈婵有些惧怕地往马车外看了一眼,那冷峻高大的男人视线却压根就没落到她身上过,见秦筝没了御寒的披风,直接把己身上的银缎披风解来递给了秦筝。

        一直到楚承稷离,沈婵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马车再次驶,沈婵看着裹着银缎披风坐在马车面的秦筝,眼神有些哀伤,嘴角却缓缓翘起。

        方才的问题,她心已经有答案了。

        场亡国之祸,因她而起,却害苦了兄长和阿筝姐姐。

        如今阿筝姐姐过得好,她心愿已满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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