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进驻湄河镇
足足两天时间,徐辉叶斌他们几个才计算出这湄河镇流贼储存的物资有多么庞大。
“粮食三十三万八千五百四十石,白银七十八万两整,黄金二万二千两,食盐七百九十石,棉布三万七千匹,精铁四万五千斤,生铁和熟铁总计八万六千斤,腊肉一百二十万斤,煤炭七千三百袋(一袋二百斤),步弓六百把,箭枝四万支,军马一千一百匹(金衡自己麾下战马以及贪污的也在内),羊一千五百头,猪七百四十口,缴获铁甲二百六十副,皮甲五千二百副,皮革三千张,各类兵器不计,骡马六百头,草料八万三千捆,黑豆二千八百石,酒二千三百坛……”
刘策众人听着叶斌报来数据,呼吸不由急促,值了!真太他娘值了!这是众人听闻此次收获后第一个念头,这几乎就是把高阳的屯粮点整窝给端了啊!连一向稳重的秦墨都不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诸位,先别高兴太早。”刘策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这么多物资如何运送回庄?来回近四百里路程要多久才能运完,况且庄里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一听这话,众人如同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子将心中激情泼灭,是啊,如何运回这么多物资,这是个难题。
……
“你们怎么睡在这儿?”吴立文这两天总算过了些人过的日子,这新来的精卫营没怎么为难他,虽然杨开山几个主将都对他没什么好眼色看,可总体来说也没怎么刁难他,跟金衡哪些流贼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今天帮着刘策清点完毕物资后,感觉有些疲惫,正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下,却发现屋檐下精卫营士兵正裹着棉袋大睡,不由好奇起来。
“我们将军说了,我精卫营是正义之师,绝不骚扰百姓。”那士兵睡眼惺忪的回答吴立文的话。
“可你们这样睡着也不行啊,那边不少空屋,还是进去休息吧,别冻着了。”这些精卫营将士真的如同吴立文所说纪律严明,比官军都强百倍。原本吴立文和镇内百姓还担心这些兵士会来个纵兵三日的惯例,可惜两天下来,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些士兵宁可风餐露宿也绝不进百姓家一步,更没有做出劫掠妇**乐的事,不由让那些百姓和吴立文放下心,开始刮目相看。
“什么会冻着?这棉袋暖和着呢,再说了这几天也就走了,就不麻烦大家了。”说完那士兵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闭上眼睛继续睡去,昨晚他们几个守夜,被吴立文吵醒略带不满。
“啥?要走?”吴立文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攻下城镇居然要离开,只是为了这些物资?
看了眼沉沉睡去的精卫营士兵,吴立文感到这些士兵给自己感觉就是两个字:踏实。
“或许他们真如刘策所说,是正义之师,真正的义军?”吴立文双手一拍,立即回身向府衙走去。
……
府衙内,众人还在为如何处理这些物资发愁,郭涛提议能拿多少就多少,其余不要了,但马上遭到其余人反对,毕竟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轻易放弃,换谁都办不到。讨论间,封愁年睡眼朦胧,把头一歪,靠在身边的韩锋身上,随即响起一阵震雷般的鼾声,气的韩锋直接把他推了起来,妈的这时候你睡个屁啊。
“秦先生,你有何良方?”刘策见众人七嘴八舌的也讨论不出所以来,就询问秦墨意见。
秦墨起身道:“将军,目前有两种方案:一,征召城镇内精壮,运送物资回庄。”
“如此需要至少五六千人,这天越发寒冷了,城内百姓也就四万余人,如果招走精壮,那镇中妇孺如何是好?”刘策摇摇头,这策略不妥,虽然自己对镇内百姓没什么感情可言,但要让他做出这等有违天理的举动还是办不到的,更何况这么做等于变相违反了自己所颁布的精卫营条例。
秦墨笑笑,仿佛知道刘策会这么答复,便接着道:“那就只有第二条方案了,派人接送庄内流民到湄河镇落脚,万家庄已经人满为患,不再适合精卫营长久发展了。”
刘策沉思片刻:“此地距离高阳四百里,我想如此之远湄河镇为何储备如此之多物资,还日夜派人加固城墙,想是为自己被官军击溃后所留的退路,现今流贼后路被我切断,高阳方面得知消息必定会派大军围剿,介时恐怕就是第二个厚土堡……”
“将军所虑极是,流贼必定会领大军前来报复,此事还望将军定夺。”秦墨点点头,对刘策洞察力感到佩服。
“报!”正在此时,门外精卫营士兵前来禀报。“吴立文求见!”
“他来干什么?不是叫他回去休息么?”刘策暗自揣摩,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吴立文在士兵带领下进入堂内,一进门便开口问道:“壮士,你为何如此虐待自己将士?”
“你说什么?放肆!”堂内众人一听,不由怒火窜升,本来昏昏欲睡的封愁年第一个跳了起来对吴立文大声吼叫,眼神中充满浓浓杀意!
吴立文惊出一身冷汗,怯生生的望着封愁年,随后咽了下口水迎上刘策的目光。
良久,吴文立鼓起勇气说道:“壮士!你军纪严明,信守承诺,不让底下将士打扰百姓,这点本镇老小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中,可如此大冷天你让士兵在外挨冻,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我镇中虽然不富有,又遭流贼肆虐数月,可内中空房还是有近万之多足以安顿壮士所部,为何不让将士进屋烤火歇息呢?这比在外裹什么棉袋要稳妥啊!在下身为一镇之首,实在于心不忍将士在外挨冻受苦。”
说着吴立文尽是眼含泪光,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
众人见他这样讲,又见这副模样,到也不好再发作……
刘策坐下道:“吴镇长,我精卫营创立之初就立下军律,不得骚扰百姓,将士们理应按我军中条例严格遵守各项军律,至于你说我虐待将士,这话你得问问在座各位和各部士兵,我刘策平日可曾亏待过他们?只要我吃什么,将士们也一样吃什么?你说将士们裹着睡袋在外挨冻,我们在座几位又何尝有过华屋暖床?军纪若不严明,那和流贼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不是安排伤员交给民户照顾了么?”
在堂众人闻言,不住点头,深觉刘策说的都是实情,吴立文闻言更是哽咽道:“仁义啊,我大周立国三百六十余载,壮士所作所为,真是闻所未闻,请受下官一拜!”说着吴立文俯身一个鞠躬。
“吴镇长快快请起,这几日多有打扰,最多再过两三日,我精卫营便会离城而去,还你们湄河镇一个安宁……”
“啥?真要走?”吴立文一听傻了眼,看来之前那士兵并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虽然金衡被灭,但方圆数十里地流贼好几股,据点也是遍地而立,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杀到镇里来,凭自己的本事是绝对无法抵挡流贼进犯,如今眼前有支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战斗力还十分爆表的军队,怎么能说走就让他们走呢。
吴立文定了定心思,道:“壮士,请恕下官斗胆,敢问壮士欲往何处?”
“吴镇长……”一边的秦墨闻言看口道:“请慎言,我精卫营何去何从需要告知与你么?”
吴立文抱拳对秦墨道:“下官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如若下官猜想不错,可是为城中流贼囤积物资而来?”
秦墨道:“是,又如何?”
吴立文道:“如若为城中物资而来,想必定要运送出城,可如此海量物资运送需要大量人力,而壮士所带兵马虽各个勇猛无比,能以一当十,无奈也就千余之众,仅数十万石粮食怕也要好几次才能搬运完,如若壮士在附近数十里内,倒也罢了,下官在此多年,熟知此地数十里方圆大小庄园,如今皆被流贼霸占,壮士若真在附近,这些贼匪必定会闻风而散,可在壮士攻破金贼前,下官以及城内百姓都未曾听闻将军名号和旗下雄兵,所以下官推断,壮士所处之所必定在百里之外!”
众人一听,不觉暗自佩服,这吴立文看上去胆小怕事,但这分析洞察能力简直绝了,已经被猜到八九分。
刘策笑着拍拍手:“吴镇长不愧是湄河镇沉浸多年的父母官,这份洞察力果然非同小可,没错,我确实不在湄河镇一带,你有何见解?”
吴立文见刘策承认,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正色道:“下官有个不请之情,请壮士和底下将士进驻湄河镇,保护我等百姓安危!下官在此替湄河镇百姓拜谢壮士大恩大德!”话音刚落,吴立文便倒头拜去。
刘策立马制止他的举动:“吴镇长无需如此,说实话,我也想过带兵驻与城内,可一来我那庄园妇孺需要安置,二来高阳流贼听闻湄河镇被攻陷,必派大军围剿,我千余兵马恐怕力有不待啊……”
吴立文笑道:“壮士不必忧虑,镇内空房遍布,只需遣一队人马将那些庄园妇孺迁移过来便是,至于高阳城,下官从金衡身边亲卫喝醉酒时听闻高阳流贼二十余万已经开赴五梁镇,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此地,后下官又从多名流贼锐兵身上确定此消息属实,壮士只需留意四周流贼大小据点便可,当然以壮士麾下虎狼之师,连金衡上万人马都一战而灭,相信这些流贼更是不足挂齿,还请壮士莫要推辞,暂且进驻湄河镇,我和城中官吏立刻去着手安排众将士住处,命人将空房打扫干净,保证能让各位将士住的舒坦。”说完,吴立文不等刘策答话,便转身离去安排各项事宜去了。
“这吴立文,可真会做人。”陈庆望着吴立文远去的背影笑骂道,获得其余将领认同。
刘策手指不断敲打着桌案,在思考吴立文的方案是否可行。
秦墨见众人迟迟没有发声,便对刘策道:“在下觉得吴立文说的十分有理,如高阳之危正如他所说这般,那此时正好入驻镇中,省了运送物资的麻烦,再者精卫营也需要扩张,城镇内精壮众多,将军可以借此募兵训练,依在下之见,一面先派人前去打探高阳虚实,一面派人前往万家庄接应庄中流民到此安置,这样即使有何意外,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撤出湄河镇,以我精卫营行军速度,流贼是万万不可能追赶得上,更何况既然湄河镇已被我等占据,此时如若一走了之,高阳流贼来犯定会将这口恶气出在此地百姓身上……”
刘策手指一停,起身道:“就依先生之意,杨又怀,万家庄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将庄内流民全接过来,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一到务必要见到庄中妇孺出现在湄河镇外,时间宝贵即可动身,告诉将士们,等他们回到湄河镇我就发放此犒赏,我答应他们的事绝不改变!”
“遵命!”杨又怀领命而去。
“陈庆、韩锋、郭涛,你们各带我正旗中骑术教好的士兵,乔装打扮番去查探高阳敌情,注意,千万要小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五日内必须回报。”
“遵命!”陈庆、韩锋、郭涛领命而去。
“徐辉,明日开始在城中征召士兵,让吴立文协助,那些无罪行、良家子、有家室的精壮优先录取,但不可用强胁迫。”
“遵命!”徐辉领命而去。
“叶先生,麻烦你明日在城镇中招募任何工匠,不管铁匠、石匠、木匠、篾匠等都要招募,待遇从优,由你做主,召到的工匠全部交给老冯和高老汉他们安排,顺便将他俩叫来,我有事要说。”
“是,我这就前去。”叶斌起身看了秦墨一眼,缓缓走出门。
“其余各旗,安守各处,切忌不可坏了军中条例,否则……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遵命!”杨开山、封愁年、孙承应了一声出门而去,杨帆也紧随离去府衙内就剩刘策和秦墨二人。
秦墨道:“将军可否担心高阳流贼前来报复?”
刘策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道:“我刘策身死也就罢了,只是若连累无辜百姓因为而死,我将会愧疚一生。”
秦墨抱拳笑道:“不会的,秦某相信将军的能为定能守住一方水土!”
“秦先生过誉了……”刘策整了整思绪,“但愿陈庆他们能带来好消息,只要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后即便流贼来犯,我刘策也能从容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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