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下水道
鬼，并不是只存在于人们的心中。这是所有迷信之人坚信的观点。具象化的鬼怪千奇百怪，书册上插图等等多是来源于人的臆想。倒不是说不正确，而是真要给鬼怪一个特定的形象的话，叶蔓姗觉得还是人形比较贴切。毕竟所有的鬼怪，大部分都是由人形转化的。
自打她实力提升之后，阴眼的诸多缺陷得以弥补。可是在特定的时候，吸引鬼怪这一特质，是可以被刻意利用的。
街头乱战，是所有阴阳渡成员都极力避免的。一来是影响太过广泛，二来是破坏力太大，不好收场。要知道鬼差同样是人，是人就有身份，而身份，往往代表着与之俱来的麻烦。而她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叶蔓姗打开下水道的井盖儿，沿着满是锈迹和苔藓的梯子滑了下去。
这里面的味道，实在是难闻透了。空气中带着丝丝的腥臭混合着一种古怪的气息，像极了死老鼠的味道。
路瑶直接跳了下来，靴子踩进淤泥里，溅起了大片的污渍。一块儿腥臭的烂泥糊在了她的大腿上，那黏腻的触感加上冰凉的水意让她顿时就失声尖叫起来。
那满是恶臭的空气生生将她的尖叫给憋了回去。声音戛然而止，后者脸色通红，一扭脸扶着墙壁就吐了出来。
“妹的，这饭白吃了！”
她抽出纸巾，一脸嫌弃地擦掉了腿上的淤泥，再次扶着墙呕吐了起来。那呕吐物的味道混合着下水道本就不好闻的气息，让下来的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你就不能挑个好一点儿的诱敌地点吗？看我这样子，你就不懂得内疚吗！”
“这个，确实不能。”叶蔓姗一眨不眨看着前方，丝毫没有一点内疚的意思。按照情报部的情报，这个玩意儿是躲在下水道里面的。她确实需要诱敌，只是诱敌的地方，在于下水道之中稍稍宽阔一些的地方。而那里，离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仍旧还有一段距离。
“自己不看就往下跳，怪得了谁？”她瞪了路瑶一眼，晃了晃手电。
整个下水道呈圆形，脚下一米宽的水泥地面被一个沟渠从中一切两半。众人全都站在潮湿的水泥地面上，只有路瑶一个人跳进了沟渠的淤泥里。路瑶脸上尴尬隐现，她擦了擦自己的，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从沟渠里爬了出来。
那浓郁到了极致的味道从她身上的淤泥里散发而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站在了上风口儿。
“你们过分了啊！就不能帮我清理一下吗？”
陆华南强忍住笑意，抬手打出了一道符纸。
路瑶身上的淤泥在符纸的作用下快速消融。她举起胳膊闻了闻，却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不小的味道。
“这次的任务目标能力等级为A，不排除可以施展幻境的可能。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按照原定计划打伏击战。此次小队之中有两名S级的人在，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希望大家都可以不用躺进那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让我说的话，病号饭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众人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叶蔓姗的战前动员还是很特别的。确实如她所说，要是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话，那他们就可以充分利用一下紧接着到来的一个星期假期。这两次任务确实有够轻松了，简直轻松到让人不敢相信。不过第三次，绝对不会是那种通过谈话就能够解决的角色了。因为他身上背负的，至少有十条人命。
“走吧！”
叶蔓姗率先在前面引路，路瑶撇了撇嘴，指使着李建国把下水道盖子盖回原处。
下水道的管壁上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湿漉漉的，他们再三确认了手中的下水道结构图，在第三个岔路口开始向左转。
这个地方弯弯绕绕，实在是让人有些晕头转向。再加上那并不好闻的味道，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气闷。空荡荡的下水道之中除了流水的声音，就是微微呼啸的风声。众人的脚步声一再放缓，可还是显得清晰可闻。
叶蔓姗轻轻嗅了嗅，在这难闻的空气之中，她闻到了丝丝铁锈的味道。
她摆手停下了队伍，用手电四处扫视着。
“怎么了？”小六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人就是这样，在压抑寂静的环境之下，总会下意识压低自己的声音，路瑶忽然觉得自己这些人就像在拍电影一样，小声地行走，小声地说话，就像那厚厚的墙壁之外，拐角儿之后，就潜藏着敌人的身影一样。
“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
她手中的光柱照向了脚下的淤泥，里面除了一只老鼠有些腐烂的半截身子之外，还有一根白褐相间的骨头伫立在淤泥之中。
小六子手指往眉心一点，双手结了一个印诀，朝着那半截骨头一指，那骨头直接微微一颤，从淤泥缓缓挣脱而出，显出了全部身形。
这是一根肋骨，人类的肋骨。上面除了一些污泥渲染的杂色和霉菌之外，还有参差不齐的齿痕。
小六子用手电照着上下打量一番，缓缓摇了摇头：“这是老鼠咬的。而且没有任何的法力残留。看着骨头的样子，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陆华南看了一眼脚下的淤泥，双眸渐渐变换了色彩：“下面还有一具半截的骨架，并不是一个人完整的身体。”
除了路瑶之外，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能够在这里发现人骨，嗅到血腥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已经进入那个恶鬼的活动范围了。
路瑶倒不是不紧张，她是一早就开始紧张了。尤其是当叶蔓姗说有血腥味的时候，她就一脸肃然的左右扫视个不停。那模样，就跟潜入敌对机关的女特务一样。
“小心些，我走在最前面，六哥和路瑶居中，汪楠和华南哥殿后。到了地方第一时间布置战场！”
“是！”
众人此时纷纷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与其被敌人撞上仓促应战，还不如加快速度到达既定地点。毕竟这下水道之中，能够藏身的地方实在不多。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这是一节空间稍大的下水道，四四方方呈长方体的模样。叶蔓姗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不过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诱敌之地，还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至少它地方确实不小，而且弯弯绕绕的污水处理管道到处都是，只要隐藏了气息往管道后面一躲，就算恶鬼来了，也绝对看不到。
众人第一时间分散开来，将手中的符纸均匀贴在了墙壁上，和管道上。这些符纸叶蔓姗还是第二次布置。它们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单方向固化自己的附着物，让鬼这种东西，进的来却出不去。
整个地方的布置没有超过十分钟。
待到所有地方布置完成之后。叶蔓姗独自来到了整个空间的正中，缓缓解开了自己封在阴眼之上的屏障。
李建国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叶蔓姗身上阴眼所散发的味道，就连他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感受。可想而知，这对于没有经历过契约洗礼的孤魂野鬼，会有多么强烈的吸引力。
“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引来其他鬼怪？”
“不会的，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地盘儿出现另一个鬼怪的。”陆华南死死盯着叶蔓姗对面的隧道口儿还有墙壁。尽管对方出现之前他们就一定能感应到力量的波动，可是大战在即，他还是难掩自己心中的紧张，眼神下意识四处搜寻着。
“那蔓姗的出现，也太过突兀了啊！他会上当？”
“这就是阴眼的作用。阴眼的存在在鬼怪的眼中可不单单是一顿美餐，它的诱惑，比毒品在吸毒者心中的诱惑还要强烈！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求！在这种强烈的渴求之下，容不得他不上当！”
叶蔓姗静静站在一节管道上，面色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墙壁。这里的墙面上，有着很多鲜血淋漓的涂鸦。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不用看，叶蔓姗也知道在自己身下的淤泥之中，定然存在着数量不菲的尸体。
如此浓重的血腥气被局限于这么一个宽广的空间之中经久不消，可见这里不仅仅是他用餐的地方，也是他日常歇息的地方。她静静凝视着墙壁上的那些污言秽语，上面充斥着他暴怒的意念，还有对于俗世的不满。
又是一个愤世嫉俗的鬼！叶蔓姗处理过很多次这种鬼，不过是在上两世的时候。他们和纯粹的恶鬼不同，却又干着比恶鬼还要恶劣的事情。实在是最为让人头痛的存在无疑。他们秉承着自己内心所谓的正义，披着正义的外衣，干着所谓惩奸除恶的行当，肆意杀害自己想要杀害的人。
而这就是阴阳渡头痛的原因。因为他们出手极具目的性，对俗世造成的益处不大，危害却是不小。
世间的一切都有因果，若是单单因为你个人看不惯，你就杀这个灭那个，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你今天杀个市长，明天杀个高官，那这个国家，要不了一个星期就完蛋了。
叶蔓姗看向了面前的一张小桌子。一个已经干枯了的人头摆在那里，枯黄的头发随着风轻轻摆动。头颅的面前，放着脏兮兮的几样儿贡品，已经全然看不出贡品往日的样子了。她不知道这小桌儿上供着的是谁。但她知道，能够让他堂而皇之供奉在这里，而没有被他果腹的人，对于他来说必然是最为重要的存在了。
或许，那个干枯的人头，就是他一阵秉承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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