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冲冠一怒(3)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但是夏燃打人就爱打脸。
被打的人一出门被人问起来,都要指着自己肿成猪头一样的脸说:我这张脸就是夏燃打的。
这样的事一想就觉得很过瘾,简直比打人的时候还要过瘾。
夏燃打人脸一般都会遵循一个流程。
先往他眼睛上来一拳,把他打成个乌眼青,天旋地转,连人都分不清。
然后往他嘴上重重地来一拳,最好能打掉他几颗牙。
如果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就由下而上,朝着他下巴上再补一拳,打得他朝天一口凌霄血,喷出刚刚被打掉的牙,以免他不小心咽下去。
夏燃自认为自己虽然打人,但是为人还是比较正派,毕竟没见过谁打了人还想着怎么善后。
所以她的拳头落在胡清波脸上时,她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妥,反而兴致勃勃,怒气冲冲,肆意地很。
不过,她今天有点不想遵循自己惯有的步骤,因为不想看到胡清波变成个乌眼青的怪样。
这么一个斯文清秀的小脸,还用那么有内涵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实在于心不忍让他太过难看。
分手需要体面,濒死之人也得体面一点才好。
于是她卯着劲专心致志地执行第二步,打牙。
胡清波就像一棵尽忠职守的梅花桩,站在那里任打任捶。
但是这一拳实在太重了,他单薄的身子根本禁受不住,直愣愣地倒在了沙发座上,然后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痛苦万分,低头一吐,吐出了一大口带着断牙的鲜血。
胡清波骤然回头,嘴唇被血液染得红艳,唇边还挂着一点血迹,看起来可怜巴巴,让人心动极了。
心动的夏燃一个老虎下山的姿势,朝着他飞扑过去,再次提起了拳头,打算再把他另一边的牙也打掉一颗才好,这样才对称。
对称图形是世界上最美的图形了,胡清波在她面前端着架子美了大半年,临走的时候也要美美哒的走,才算有始有终。
还坐在大堂里吃饭的食客们被胡清波砸向沙发的动静惊得齐齐起身,一见到夏燃高高扬起的拳头和胡清波惊慌受罪的脸,一个女人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脸。
太暴力了,人家看不了,嘤嘤嘤。
这个时候,安德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被情人的模样刺激的不轻,也不管夏燃是男是女,他身上的衬衫紧不紧,猛地在胡清波和夏燃之间插了一杠子,用身体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夏燃。
他将夏燃一推,站在胡清波面前,满面怒容地卷起袖子就想动手,胡清波却拉住了他的手。
胡清波被嘴里的血沫呛得咳嗦不止,脸都憋红了,却一直摇着头,手死命地攥着安德不让他动。
安德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他咬牙忍下滔天的怒火,说:“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嗬!”夏燃转了转手腕,大笑道,“你好威风啊!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打信不信!”
安德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拳头攥得特别紧,手背都绷白了,却仍是忍住了没动手。
夏燃冷笑一声,飞快地脱下工作服,这次却毫不客气地朝着安德脸上挥起了拳头。
安德眼神一冷,骤然挣开胡清波的手,抓住了夏燃的胳膊,可他没想到夏燃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竟然没把她拦住。
他预判不准,虽然及时偏了偏头,却还是被那拳头落在了脸上,颧骨立刻火辣辣的烧起来。
这种情况,还有谁能忍?
安德当下也不客气,早就准备好的拳头也朝着夏燃的肚子打去。
夏燃侧身一躲,灵巧地躲过了这一拳,还嘲讽似的对他呲牙笑了笑,然后她矮身从安德的胳膊下钻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呆若木鸡的胡清波。
她把胡清波拉过来,熊熊怒火烧掉了她刚刚让胡清波美美哒离开的想法,朝着脸上就又是一拳,不过这次胡清波终于下意识地躲了一躲。
不过在他平静无波的生活中,还从来没有机会训练如何躲避一个疯子的拳头,这一躲只是让拳头稍微偏了个角度,力量还在,他的颧骨上立刻也落上一片红霞,乍看起来,和安德脸上的伤十分对称,竟意外地成了一对情侣伤。
眼见情人又添新伤,安德怒不可遏,搂住了还像个疯狗一样乱扑的夏燃,同时大喊:“保安呢!”
他腰一扭,把夏燃强行推了出去。
不用他说话,也早有好心人喊了保安。不过保安未到之前,大家都不敢过来,只有一个男人远远地劝了一声:“别打了,和气生财。“
夏燃来了气,冲他大叫道:“你他妈再多管闲事老子削了你!”
男人立刻骂骂咧咧起来,夏燃根本顾不上再听他说什么,她的脚猛地提起,膝盖往上一顶,还没用多大力气,安德就乖乖地放了手,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一手捂住了裆部。
趁着这个时候,她朝着安德胸口捶了一拳,然后再次扑向了胡清波。
如同饿狼扑食一样执着又凶狠。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也十分尴尬。
安德虽然气急败坏,但是他发现自己堂堂八尺男儿竟然拉不开这个疯女人,只能一次一次发动自杀式袭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胡清波,然后一次一次被夏燃连推带打的挥开。
等到两个保安来到这里时,战况正处于焦灼的状态。
夏燃一手拉着胡清波毛衣的领口,另一手挥拳揍人。她一会儿打胡清波,一会儿打捣乱的安德,忙得不亦乐乎。
胡清波身上的毛衣,原本就是宽松的版型,眼下被她扯成了一条面口袋,稀稀松松地套在胡清波身上,露出半个香肩。
而胡清波竟然也不知道躲了,提线木偶一般被夏燃拉的上身腾空,宛若痴呆地半眯着眼睛面对夏燃,看起来还有点陶醉。
胡清波这副躺平任揍的德行,夏燃越看越来气,拳风随之越来越猛,拳和拳连成影,俨然就是传说中早已失传已久的还我漂漂拳。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起来挺和谐的,只有安德一个人不怎么和谐地吼着:“你再打我就报警了!”
夏燃却根本就听不到他说什么,直到自己的两只胳膊被人从身后架住,才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话:“我们要报警!”
夏燃一听这话,腿自发地朝着身后踹去,背后的倒霉蛋被正中大腿,嗷嗷叫着松开了手,夏燃一扯一踹,往后一蹿,轻轻松松地逃出了包围圈。
两个保安和安德全都站在胡清波面前,站成了一道简陋的人墙,将胡清波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样子遮的严严实实。
她一看这俩保安就乐了,一个细胳膊细腿战战兢兢,一个矮胖矮胖喘气连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餐厅找来充数的,和夏燃这种流氓出身的人根本没得比。
她正在盘算着先把哪个收拾了扔安德身上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别管她,让她打,都是我欠她的。”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还隐隐有漏风的意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胡清波发出的。
胡清波推开细瘦的保安,在两个保安之间艰难地露出难看的脸。
他现在的形象和斯文清秀、温文尔雅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一张脸只有眼睛是完好的,淡漠地望着夏燃,红肿的嘴唇一开一合,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打吧。”
夏燃还没听过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当下就十分兴奋,她挥着拳头再次走过去的时候,安德忽然横步挡在胡清波面前,满含隐忍的痛意说:”我替你挨,要打人要出气,就打我!“
他猛地抬头看向夏燃,目光十分坚毅,不容拒绝,夏燃马上从善如流地调转拳头对准了他。
胡清波却忽然带着哭腔说:“关你什么事,你让开!”
安德回头看他,一脸意外加痛心地说:“你还拿我当外人吗?”
胡清波闭上眼睛,紧抿着嘴,不说话了,安德激动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咆哮道:”你后悔了吗?你说话!“
这一声喊得颇有马景涛老师的风采,餐厅里剩下的几个胆大不走的人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一个拉长了脖子兴高采烈地找乐子。
胡清波眼中淌出两行清泪,猛地一甩头,决绝地说:“我后悔了!”
安德如遭雷击,他看看胡清波,又转头看看夏燃,忽然就握起拳头朝着夏燃走了过来,看样子竟然想对夏燃动手。
夏燃此刻却并不想动手了。
在她夏燃的思想境界里,打架打出血、打掉牙、甚至打断腿看到骨茬子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把人打哭,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特别是这人还是她前男友,她当成个宝贝一样捧在手里,一捧就是大半年的人,怎么就被自己打哭了呢?
再一看胡清波,嘴肿成了香肠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毛衣被扯得活像被强暴,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泪痕仍在,和当日那个临窗倚着红木大桌给她念诗的人,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她造成的。
一瞬之间,夏燃心头的怒火被兜头落下的凉水浇得滋滋作响,白烟直冒,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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