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你的名字
杜衡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好友韩决明伸长着腿懒散地靠坐在警察局里的座椅上,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饼干棒,一点一点地咬。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他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前面的桌子围着坐了三个人,两个穿着警服的熟人坐在一排背着他这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坐不住,左右动来动去地往这边瞧。
而这边,只坐了一个韩决明。
这场景……倒真有趣。
“什么情况?”杜衡走到韩决明身边勾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韩决明两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咬着半根饼干棒偏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杜衡捶了他一下,刚要接着说就听见一道刺耳的木椅擦地声,感觉迎面吹来一阵风,一道人影猛地朝他奔来,在他尚未回神之际将他用力一推连人带椅推倒在地。
“不许你欺负我先生!”
小狐狸挡在韩决明身前对着摔倒在地的杜衡吼道。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杜衡已经倒在地上了。
“你干什么呢!袭警呢!”两个警察终于反应过来赶忙跑过来第一时间去搀扶摔倒在地的杜衡,“杜警官没事吧?要不要紧呐?”
韩决明惊讶地张大嘴,半根饼干棒就这么直直掉在了地上。
小狐狸龇牙咧嘴地瞪着杜衡。
“你干嘛呢你!”韩决明压低着声音小声道,“在局里你也敢闹事,你还要不要命啦?”
“先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打伤你?”小狐狸手忙脚乱地就要给韩决明检查。
“我没事。诶诶诶,别看了,真没事。”
“有事的是我吧。”杜衡被两个警察扶起来,这用力一撞,屁股摔得还真有些疼。
小狐狸立刻又转头龇牙咧嘴地瞪着他。
“姑娘,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应该还没有机会得罪你吧?你怎么一上来就对我动手啊?”杜衡揉着腰问道。
小狐狸继续龇牙咧嘴地瞪着他,双手作出攻击姿态挡在韩决明身前。
“咦,你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啊。刚刚还乖巧的很呐,怎么一看见杜警官就变了个人似的。”警察A奇怪道。
韩决明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小人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以为他刚刚对我动手才推他的?”
小狐狸头也不回地道:“先生别怕,我来保护你。”
杜衡:“……”
警察AB:“……”
韩决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有点好笑又好像还有点其他什么,他压住了就要上扬的嘴角伸手搭在小狐狸的肩膀上。
“他不是对我动手,只是……只是打招呼。”
小狐狸疑惑地转头看他。
“我和他认识,他是我的……朋友。”韩决明解释道。
小狐狸皱着小脸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朋友!我知道朋友!”小狐狸说着收起了攻击姿势,“他是先生的朋友,我推了先生的朋友……”说到这里纠结了一张小脸弱弱道,“先生,我是不是闯祸了……”
韩决明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头道:“这个嘛,事出有因不怪你。”
小狐狸一听这话眼一亮,刚刚的担忧一扫不见,乖巧地蹭了蹭韩决明的手掌心,眯着眼一脸享受。
韩决明手一僵,立马收了回来。
小狐狸还留恋地盯着他手瞧了好久。
闹了这么一通,再坐下来继续问话时两个警察就显得有些没刚刚那么不急不缓了。
“叫什么名字?”警察A问道。
“名字?”
“对。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狸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高兴拍手道:“名字!我有名字!先生给我起过名字!”说着就探头去看韩决明,隔着桌子朝他挥手,“先生送了我一个名字的!我有名字的!”
“坐好了,别乱动。”警察B说道。
几步开外杜衡问韩决明:“认识?”
“不认识。”韩决明摇头否认。
“不认识?”杜衡一脸怀疑,“不认识她干嘛这么护着你?不认识她干嘛一直叫你先生?”
“我怎么知道。”韩决明自己也很困惑,“我看见她站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就伸手拉了她一把,结果她就一直跟着我不走了。”
杜衡一脸不信。
“你别看我,我真不知道。”韩决明也很无奈。
谁知道这个半路蹦出来的“古代人”到底什么情况。
“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警察A又问。
“韩,苏,叶。我的名字叫韩苏叶!”小狐狸高兴地盯着韩决明,“是先生给我起的名字,先生说我的名字就叫韩苏叶。”
警察AB同时回头幽幽望着韩决明。
韩决明干笑:“呵呵,呵呵。”
“年龄呢?多大了?”警察A继续问道。
“年龄……”小狐狸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圈小声咕哝,“一条尾巴是一岁,九条尾巴就是九岁……之前是九条尾巴,现在又变成一条尾巴……那我到底是九岁还是一岁啊?”她琢磨了半天还是不确定,愁眉苦脸地看着警察A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算九岁还是算一岁……”
警察A和警察B对视一眼小声道:“要不要直接去查一查有没有哪个精神病院或者福利院少了人?”
杜衡突地一笑:“你看她像是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吗?”
韩决明没接话,目光轻轻落在前方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那联系电话呢?有没有认识的人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记得吗?”
“家庭住址……电话……”小狐狸皱着眉头反问道,“是什么啊?”
警察A:“……”
警察B:“就是问你住哪?家在什么地方?”
“住在……原来住山里,后来和先生住一起,先生走了就又住山里了。”
警察AB:“……”
“真住山里?”
小狐狸点点头。
韩决明皱眉想到她的奇怪着装。
不合时宜的布裙,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
难道她真的住在深山里与世隔绝?
怪不得连汽车都不认识……
“住在山里的话……那就是流浪人口了?那父母呢?父母家人和你住一起吗?”
“父母?”小狐狸啊一声,“你是说父亲母亲吧。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们诶,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
警察AB:“……”
杜衡看着小狐狸:“挺可怜的。”
韩决明也看着小狐狸:“谁不可怜。”
杜衡轻笑一声并未反驳:“你真不认识?”
“不认识。”
“唉。”警察A问不下去了,“那认识的人呢?认识的人有吗?唉,应该也没有了吧。”
小狐狸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指着韩决明道:“我认识先生啊,我认识先生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韩决明。
“我不认识她!”韩决明脱口而出道。
警察AB接连叹气。
杜衡站起身走到警察AB中间。
“你说你认识他,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先生的名字……”小狐狸看了眼韩决明,韩决明也正看着她,“我知道的。”
“好。”杜衡抬起右手,慢慢指向身后,指向韩决明。“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韩决明不觉吞咽。
小狐狸顺着杜衡手指方向看向韩决明,嘴角慢慢上扬,缓缓笑开。
“韩,决,明。”她说,“先生的名字是韩决明。”
韩决明愣在了原地。
杜衡回头,望着他,淡淡道:“你还要说你不认识她吗?”
韩决明牢牢盯着小狐狸,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我真不认识。”
=_==_=
小剧场:
小狐狸第一次化成人形后的某一天趴在案边看着韩决明在写病历。
“这个是什么?”小狐狸手指着病历上的某一处问道。
“这个是病人的名字。”韩决明微笑解释。
“名字是什么?”小狐狸歪头看他问道。
“名字就是由姓和名组成的对一个人的称呼,有了名字,其他人就能通过名字找到这个人。”
“有了名字就能找到人吗?”小狐狸想了想歪着头问,“那先生的名字是什么?”
“我吗?”韩决明微微一愣,然后笑着道,“我随父姓韩,名为决明,所以,我的名字就叫韩决明。”
“韩……决……明……”小狐狸默默念了几遍,“我记住了,我记住先生的名字了,我记住先生的名字是不是不管在哪都能找到先生了?”
韩决明怔了怔,然后缓缓笑开:“是。”
小狐狸高兴了,又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吗?”
韩决明点头:“是。”
“可是我没有……”小狐狸小嘴瘪了,委屈地靠着韩决明,“先生送我一个名字吧。不然以后我跑丢了先生找不到我怎么办?”
韩决明轻笑,道:“好。”
他说完自桌下取出一张新纸,铺开于桌面,右手提起笔点了点墨于砚台边缘顺了顺,然后轻轻落于纸上。
“我遇见你那日你身边一株苏叶长得甚好。”
小狐狸眨巴眼睛仰头望着他,他嘴角轻扬柔声道,“你随我姓韩,名唤苏叶吧。”一笔一画写于纸上,收笔,雪白宣纸上便多了三个新字。
“韩,苏,叶……?”
“对,韩苏叶。”
小狐狸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她仰着头咧着嘴对着韩决明笑得明晃晃。
“韩苏叶,我的名字叫韩苏叶。”
“对,你的名字叫作韩苏叶。”
小狐狸高兴地蹦了起来,绕着案桌转圈圈。
“喔,我有名字喽,我叫韩苏叶,我的名字叫韩苏叶!”跳了一圈又凑到韩决明身边趴在案上对他说:“先生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写在一起吧。我要把他们收起来这样就不怕找不到先生啦!”
“好。”韩决明无奈摇头,笑着提笔又将自己的姓名写在了小狐狸名字下方。“韩决明,记住了。”
“记住啦记住啦!我不会忘记哒!我会牢牢记住先生的名字,这样就不怕找不到先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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