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碧水酒家晚霞姑娘
然而这个世界上,再如何的欢愉都有结束的时候,离别这两个字,总是不经意之间就到来了。
离开一个地方,离开一群人,即使不舍,又能怎样?
吃完东西,留下一些药材和纱布,确认楚寒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以后,谷成业就打算离开了。
楚寒道:“谢谢你们。”
是你们,这个你们是杜平谷村的所有人。
谷成业道:“不用说这些,我做的事情,本也不是为了你一声谢谢,你虽然活着,但是在杜平谷村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楚寒沉默一瞬,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笑道:“真是个狠心的哥哥啊。”
谷成业道:“狠心的不是我,是你才对。”
楚寒道:“也对,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一时伤心,总比一辈子伤心难过要强得多。”
谷成业道:“这一点上你倒算是个明白人,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楚寒摇头,“你杀不了我。”
谷成业倒是不以为意,“总要杀杀看。”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
森林绵密,树影重重,暮色惨淡,落木萧萧。
一袭白衣的背影轻轻的挥了挥手,眨眼的功夫,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这重重的迷雾中。
楚寒看着那背影消失,又低下了头,他看着溪水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怔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
他又拔出了自己的刀,原本雪亮的刀身上结出了红色的纹路,如同树叶上的脉络,只不过其中流淌着鲜血,整体来看变得有些暗淡。
楚寒从自己的刀上也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魔性,这是杀人者的气息,犹如铁皇那把妖异的剑一样,只不过无比微弱。
铁皇的那把剑又杀死了多少人?
楚寒伸手捏住了剑鄂处,两根强而有力的手指将这把刀从头撸到尾,将那些脉络彻底摧毁。
鲜血顺着刀刃汇成一股细流,砸在地面的青石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眨眼的功夫,刀身上血色的脉络全部都消失了。
四周静的可怕,落针可闻,但楚寒却似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嚎,像是求生者临死之前的疯狂挣扎。
他四下里瞅了几眼,挑了块儿还算顺眼的石头,伸手在小溪里鞠了一捧水,洒在石头上,便开始磨刀。
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刀刃,磨完一面,接着磨另一面,动作不快,认真无比,直到刀刃重新恢复让人战栗的锋锐和雪亮,他才停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铁皇经。
上卷炼人,下卷炼兵。
然而对楚寒来说,刀只是杀人的工具,一把武器而已,能完全被自己掌握在手中自然才是最好的。
楚寒这样想着,总感觉像铁皇剑那样妖异的武器有些不伦不类。
……
金门寺,当一个背负弯刀的侠客趁夜摸黑上山,越过千重台阶,将人头摔在山门那高高的大殿之外,扯着嗓门大喊,自称亲手杀死楚寒的时候,慧明和尚圆寂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金门寺,乃至于很远很远之外的其他地方,有无数人哀伤恸哭。
他们大多都是些不起眼的升斗小民,亲身受过慧明和尚的恩惠,并对此感恩戴德,对佛祖无比恭敬与信服。
但是这种哀伤在哀伤之后也就过去了,诚如慧明自己之前所说的那般,他只是一个老和尚,死了也就死了,世人还有自己的生活,金门寺依旧是天下闻名的佛寺,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因他而改变。
但是侠客很恼火,他也只有恼火,像是踢一个皮球一般,将那脑袋踢下了山,嘴里嘟囔着一些绝不好听的话,就下山喝酒去了。
不过最伤心的却还是灵九。
他此刻正坐在慧明和尚的尸体前念经,这个生前可以称得上是伟大的僧人,在死了之后,和一个普通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样的干枯,瘦小,仿佛一截枯枝,一碰就断。
灵九很伤心,但是他依然很镇静,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师父是去天上找佛祖去了,自己应该高兴,不应该因此而伤心。
但是念经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就往下流。
“他比我当年要强得多。”
也许是因为这句师父最后留在世间的话他没有听懂,但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无所谓了。
……
黄昏时的小河是那样的安逸,血红的夕阳把河水染得通红。
在晚风的抚摸下,河水荡起了无数的涟漪,犹如一条条红绸似的轻轻地流动着。
河水很美,因为早春发出嫩芽的枝叶丝缕点缀着幽碧的水面,也因为坐落在河畔的酒家和美人。
已是黄昏。
这个时候,正是酒家最热闹的时候,摆在外面的每张桌子都有客人,跑堂的年轻伙计忙的满头大汗,连嗓子都喊哑了。
而酒家的客人们,也多是些佩刀挂剑的江湖汉子,粗犷豪放肆无忌惮,杯盏交错的乒乓声和人们欢快笑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刘萌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每次由几位师兄陪着外出游历归来,都会在这里像个真正的江湖人一般,美美的吃上一顿。
伙计走了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到她,不算俊俏的脸上一红,这才恭恭敬敬的说道:“刘小姐回来了啊,您要点儿什么?”
刘萌萌看这伙计的憨厚傻样,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过多调侃,只掩嘴笑了笑,说道:“还是老样子,就那几个菜式,你应当都记住了吧。”
“当然,记得住,记得住。”伙计有些慌乱,逃也似的连忙跑开。
只是她这一笑,倒是把同行的两位师兄也顺便给迷了个神魂颠倒。
刘萌萌人长得漂亮,又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紧身劲装,无论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身还是挺俏饱满的酥胸,都展现的淋漓尽致,媚态十足。
但是即便如此,周围那些三教九流的武林人士听到了她的名号,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找她的麻烦,只坐在原地吃自己的饭,最过分的也只是抬起头多瞧几眼这漂亮的脸蛋儿,瞧着那愈加成熟的胸脯咽几口口水。
刘萌萌也不在意,她长得漂亮,这是她的资本,凭借这个资本,让她从小到大获得了无数的好处。
她做事也很少在乎后果,因为她有一个很厉害的爹,就在身后这座大城里,号称奔雷刀的散手刘仁义。
刘仁义在城中开设武馆,十几年来,教过的弟子不下上百人,自己武功也是极高,向来无人敢惹,前些日子又去围剿魔头楚寒,众多武林人士皆横死当场的情况下,而他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据刘仁义自己所说,关键时刻,他力挽狂澜,足足追了那魔头楚寒百余里,才让对方侥幸逃脱。
这一切又让他在附近的名声更响。
而刘萌萌自然也是得意,她知道自己爹爹的厉害,并以此为荣。
只是她四下里扫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虽点了菜,却是连一张空着的桌子都找不到了。
黛眉微皱,刘仁义虽然不好惹,但刘萌萌总算也不是太过跋扈,毕竟她也很聪明,那些不知底细的人她尽量也不会太过招惹。
可毕竟高高在上习惯了,她也从没有过因为没有座位就换个地方吃饭的想法。
只见她莲步轻移,就走到一个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前,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几个人拼个桌可好?这顿算我的。”
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绝不止这一个,她却偏偏挑中了这一个,自然不是什么巧合。
只是她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大白天的坐在那儿,整个人却躲在了一袭漆黑的袍子里,连头脸都遮住,也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还是长得太丑实在见不得人。
两位随行的师兄有些无奈,他们相视一眼,没等人同意就已经把剑拍在了桌子上,直直坐下提着茶壶开始往杯中倒茶。
黑衣的人没有说话,似乎是怕了,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反对。
他的面前东西很少,只有一壶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
吃一粒花生米,就要喝一杯酒,接连不停令人咂舌,动作不快却也不慢,还没等到第一碟菜上来,他壶中的酒就已经喝光了。
然后他也没有丝毫言语,只把空着的酒壶往旁边一推,极有眼力的伙计立刻就忙跑了过来,把空酒壶端走,顺道冲着桌上的其他几位点头笑了笑,没多久,就换了一壶新酒。
他竟然还要喝!
真是个酒鬼!
“阁下真是好酒量。”说话的人就周冲,是刘萌萌的师兄,在身后的这座大城里,还算是个颇为有名的江湖人。
黑袍人没有抬头,杯酒下肚之后,只轻飘飘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刘萌萌更加好奇了,她坐在黑袍人的对面,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盯着对方看,却也只能在对方抬头饮酒的瞬间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
这人难道生了病?
刘萌萌正好奇,一旁的两位师兄却是看这黑袍的年轻人越来越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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