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南堂寺(4)
海云禅师盘腿打坐在蒲团之上,口宣佛号问:“阿弥陀佛,不知你如何看待礼佛之事?”
天福闻言心中一肃,心想这大师分明是要考较于我,幸亏前世在度娘那里浏览过有关佛教的帖子,不妨可以拿出来用用。
佛祖释迦牟尼一生都在与个人崇拜对抗,不断地转移门徒对他的注意。他深知,重要的不是他的生平和人格,而是他的教法。他的弟子只要遵循这种方法修道,也会获得同样的证悟。但是如果人们开始崇拜乔答摩这个人,他们就会偏离自己的修行,并且这个崇拜会助长一种只会阻碍灵性发展的毫无意义的依赖。
天福想起了以上几段话,双手合什神色庄重地说道:“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
海云禅师闻言嘴角微微抽动,闭目良久不语,而后才长叹一声道:“闻君一席话,如当头棒喝,令老衲幡然醒悟,你身具慧根,倘若留下修行,定可弘扬我佛法。”
“大师高抬我了,其实我就是一名俗人,只要心有正气、胸怀百姓,依我看在哪儿、以何种方式,都是在礼佛。”天福笑道。
“阿弥陀陀。”海云禅师起身朝天福施礼道:“不料孙施主心胸如此宽广,老衲有礼了。”
天福连忙起身还礼:“使不得,大师多礼了………………”
禅房外偷窥的刘秉忠彻底傻眼了,想不到孙天福佛法如此精神,自己的师父竟然对他如此佩服,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他不懂或者不会的吗………………
蒙哥、旭烈兀和阿里不哥三兄弟也惊呆了,俱是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
“邪性,孙大哥真有一套……”阿里不哥喃喃说道,眼里笑意更浓。
当海云禅师亲自把天福等人送至山门外时,所有僧众都惊呆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因为就连忽必烈前拜访,海云禅师也只把他送出禅房。
下得山来,刘秉忠和蒙哥三兄弟众星捧月一般把天福围在中间,不停地东问西问。
“刘兄,三位殿下,贫僧实在饿坏了,咱们找个馆子打打牙祭,坐下慢慢细聊好吗?”天福不住合什讨饶道。
“嘿嘿,给孙大哥这么一说,我倒真是饿了。”阿里不哥笑道。
众人来到刑州城,随意找了间馆子,在不起眼的角落拣了张桌子落座。
正值午时,饭馆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上菜的当口,客人们闲聊了起来。
“大伙知道么?过阵南堂寺要重修了,海云禅师过两天要请一位宋朝来的高僧讲禅。”一位秀才模样的人说道。
“我也听说了,据说这位高僧十分年轻,才二十出头。”一位商贩打扮的中年男子点头道。
“是啊,咱们得听听,大伙想想,海云禅师请的高僧,肯定不同凡响。”…………
旭烈兀用刀叉了块牛肉扔进嘴里,笑问:“孙大哥,他们嘴里的高僧岂非是你?”
天福摇摇头笑着说:“不会,海天大师从未和我提及此事,或许另有他人。”
刘秉忠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只见两位和尚快步走入,望见天福两人顿时眼晴一亮,几步来至天福面前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孙大师,终于找到你了。海云大师差我等送法帖,请您务必于后日至敝寺为众生讲禅。”
哄的一声,饭馆内众人顿时惊异地望向天福,原来这位相貌平平的胖和尚,竟然是海云禅师请来的高僧。
这也太突然了,天福心里沒有丝毫准备。自己哪里懂什么佛法?海云大师也不事先知会自己一声,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不行,这事得趁早推掉。
“阿弥陀佛,两位师傅,请恕贫僧不能接法帖,贫僧年轻德薄,断不能开坛讲禅,海云禅师高看贫僧了。”天福起身合什推脱道。
谁料两僧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其中一僧道:“孙大师,海云禅师在来时曾嘱咐我等,请大师先不忙着回绝,待大师看过法帖后再作定夺如何?”
天福接过法帖,展开一瞧顿时愣了,只见法帖上写了一行字:你不要那十万两银子了吗?
啪,天福连忙合住法帖,冲二僧合什道:“两位师傅请转告海云大师,就说天福定会依约前往。”
刘秉忠见状,“咕”地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蒙哥等人也忍俊不禁。
“有劳大师,既如此,我们便去回话了。”两僧向天福合什一礼,便众转身离去。
正在这时,只见一男一女扭打着冲进店来。
“腌臜泼才,张屠夫快快还李员外家的聘礼来,否则,老娘挠花你的一张老脸。”媒婆装扮的女子叫道。
“孙媒婆,你好不可恶,改了礼单趁机讹我一百两银子却是为何?今个儿说破大天来,我也不能让你趁心如意。”张屠夫叫道。
孙媒婆甚是泼辣闻言作势又向张屠夫扑去,店中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将二人劝开,细问之下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李员外一家托孙媒向张屠夫之女提亲,张家收了李家聘礼,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就在张家张落着婚事之际,谁料女儿却跟着他人私奔,李家大怒,便差了孙媒婆前来讨要聘礼。本来是件小事,哪料中间出了变故,聘书上白纸黑纸写得是礼金二百两,但张屠夫只肯承认一百两,硬说那一橫是李家和孙媒婆加上去的。这不,双方僵持不下,险些打起来。
“这倒麻烦,不如你们两家见官去吧。”
“是啊,你们各执一词,谁搞的清楚。”众人劝道。
这时,那名秀才突然说道:“见什么官啊?放着现成的高僧不请教,难道去衙门各挨五十大板么?”
“对啊。”
“我怎么没想道?”
“高僧法力通神,断这等小案易如反掌。”…………众人纷纷议论道。
众人纷纷把眼光投向天福,却发现这位“高僧”正旁若无人地夹起一片牛肉扔进嘴里,嗞的一声灌了一杯酒。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敢情这位“高僧”是个酒肉和尚?
天福被众人看得尴尬,干咳几声道:“咳咳,各位勿怪,本和尚是修心不修口,勿怪勿怪。”
“呵呵,好一个修心不修口,劳烦大师一辨是非,万不可令我等凡夫俗子失望。”言罢,秀才笑吟吟地望着天福,眼中充满考较之意。
“呵呵,看来阁下想考考贫僧。”天福吃了块肉,拍拍手起身笑道:“呵呵,这很难么?”言罢,上下打量了孙媒婆、张屠夫一番,又道:“一个贪财、一个好色,这两人没什么好说的。”
孙媒婆、张屠夫闻言顿时变了脸色,秀才见状奇道:“大师,此话怎讲?”
“一定要说吗?”天福问。
“请大师勿必言明。”秀才一揖到地。
“呵呵,看在阁下一片诚心的份上,贫僧就说了。”天福笑着一指孙媒婆道:“你这妇人,半年前死了丈夫,偏偏耐不住寂寞、不守妇道,去勾引那有妇之夫,怎料半道情夫变心,你便心生怨恨借机报复,可有此事?”
孙媒婆闻言脸色惨白,蹬蹬蹬倒退数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会知道的一清二楚……,鬼,你是鬼。”
天福不去理会,转身对着张屠夫道:“怎么样?要贫僧将她的情夫是谁,当众指出来吗?”
张屠夫脸色通红,双手连摇道:“大师大师,万请口下留情。”
“哈哈哈哈。”天福纵声大笑,回头问秀才道:“阁才,事情如此明了,无须贫僧再问了吧?”
秀才瞪大双眼,嘴巴久久不能合拢,喃喃道:“神了神了……,大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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