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百三十二章 尾款
胡一亭、童牧和白萍在雅宾楼的庆功宴上露了露脸，略微吃些了东西便离开了。
回到招待所，白萍就向胡一亭道：“你爸这次受提拔，我始终不放心，他这人性格太直，说话从不藏着掖着，得罪人是家常便饭，你说他要是转了行政，将来还不把领导给得罪光了？我还是想劝你爸下海，咱一家人在一起干，不但不愁没饭吃，我想肯定比你爸在单位挣得多。”
胡一亭沉思之后道：“再怎么说，报社也算是机关单位，爸工作了这么久，对那种环境也适应了。虽然他脾气倔，有时候为人还特别古板，但这么多年磨砺下来，分寸还是有的，你要让他得罪领导，除非是牵涉到了原则问题，否则不太可能。”
白萍问：“那你是赞成你爸去外宣办？”
白萍现在非常倚重胡一亭的意见。她觉得儿子的思想成熟，有些时候想的比她自己还要周到。
“横竖我和童牧都能挣钱，所以咱们家有退路。要是爸将来这份工作干的不开心，咱们就劝他下来。可他要是乐在其中，咱又何苦赶鸭子上架呢？”
童牧也道：“我觉得胡一亭说的对，爸要是喜欢，那咱们就支持他。”
白萍欣慰道：“那行，你们都长大了，我听你们的，就让他自己选吧，咱不插手。”
胡一亭只在深圳呆了一晚，因为惦记着北都方面的项目，次日一早便飞了回去。
而童牧和白萍也没闲着，马不停蹄的和深圳音像出版社的工作人员，还有请来的乐队一起奔赴广州，准备今夏的最后一次演唱会。
胡一亭回到北都没几天，总理办公室就传来了好消息。
虞丽萍通知王丽丽，重光公司的高新技术企业资质申请已经通过，并在第一时间列入了国家知识产权局重点关照的高新企业名录，还得到了中国银行香港支行给予的200万美元的自主外汇额度。
这好消息让重光公司上下一片振奋，王丽丽亲自带着******颁发的上面写有中国高新技术企业资质认证的金色铜牌回到湖山。
94年年底时，国家颁发了第一批50家“中国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资质认证”，其中绝大部分都被北都、浦海、深圳等发达省市的大企业瓜分，整个徽省当时只争取到了两个名额，就这还是求爷爷告奶奶之后，中央为了扶植内陆不发达省份而挤出来的，而这两家企业全都在省会庐州。
如今湖山这么一个小地级市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营企业，居然也拿到了这一金字招牌，令整个徽省领导层大为震惊，人们在纷纷打听这家公司是个什么来头，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能让******亲自把他们增补进了大名单。
重光公司有了这一金字招牌之后，省里为这一资质制定的各种优惠政策也毫不吝啬的照搬下来，比如头三年完全免去各种税收；三年后企业所得税和营业税减半征收；三年后增值税按法定17%的税率征收后，对实际税负超过3%的部分实行即征即退。
这么一来重光公司的税负压力大大减轻，而头三年无疑是最有利于企业发展壮大的时期。
之前为了避税而拖延交付的THT1062芯片首批专利费的剩余部分也被华创集团在第一时间打给了重光公司。
而这段时间里Cyrix方面迟迟没有动静，之前说好的全球总裁弗里德曼亲自来华，与重光公司谈合作的事情一拖再拖。
虽然马尔默和塔里克几乎每天打电话给王丽丽，询问他们有没有和别的公司商谈，并且一再道歉，声称最迟下月，弗里德曼一定来京。
胡一亭倒是不急，因为没等Cyrix的全球总裁弗里德曼来北都，台联电就交货了。
当吴市欢从香港把飞龙公司提前十二天交货的消息用国际电话传来北都后，胡一亭立刻向畅想索要尾款。
最近计算所里一直传闻上级要另外指派所长，刘所将退出计算所，********去搞企业。
胡一亭没能在所长办公室找到刘承志，于是直接给畅想打电话，经过预约，终于在畅想集团总部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找到了刘董。
刘承志见了胡一亭，坦言道：“按照45美元一片的价格，十万片是450万美元，但目前我们只能先付一半，也就是225万美元，扣除投片成本75万美元，你们净赚150万美元呢！当然，我们畅想和你们重光是要按照汇率，以人民币结账的。至于剩下的款子，年底再说吧。”
“刘所，不，刘董，我这里可是等米下锅呢，您这样可和当初说定的货到付款不一样。”
“可我这里也是资金紧张嘛。你看，南都那边新的整机组装厂刚刚建起来，广州那边又开了一条新的主板生产线，北都这里的电源项目也刚刚投产，我们还欠着银行两亿多的贷款呢。”
胡一亭急道：“您可别跟我哭穷，你们畅想拔根寒毛比我们重光公司的腰都粗，450万美元不过是三千多万人民币，我就不信畅想账面上没这点钱。至于银行贷款那就更不用提了，哪个大企业没有负债？负债率过低才是真的经营不善呢。再说你们还有房地产开发业务，不欠银行贷款才见鬼了呢！”
刘承志见瞒不过胡一亭，苦笑道：“那就60%，你总要让我周转一下。”
胡一亭咬咬牙：“90%。”
“你当是菜市场讨价还价那！60%，不能再多了。”
“80%！不能再让了，刘董，我这里急等着钱投研发呢。”
“一千多万还不够你们投研发？”刘承志不信地摇摇头：“你也别跟我哭穷，大家都是计算所的，所以我才照顾你们，要是换了其他公司，别说60%，就连50%都不能够！顶多先给30%！再说我们公司的确有财务流程，必须年底结账。”
胡一亭心里冒火：“我就不信您向英特尔买芯片也年底结账？”
刘所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该是你的少不了，不就是年底吗？就那几个月了，你还不能等等？”
胡一亭一看这架势，果然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都是大爷啊！而且自己还真拿畅想一点办法都没有，为这点事跟刘董撕破脸肯定不合适，毕竟一方面钱在人家手里，另一方面畅想也算是重光公司的大客户，今后总不能不来往了。
胡一亭端起刘董秘书送进来的茶喝了一口，眼珠子一转，想起一个可能性。
“刘董，你们的程控交换机业务有没有兴趣出售？”
刘承志一愣：“你认识谁想买吗？”显然刘承志不认为重光公司这样的无晶圆IC设计企业会对通讯设备制造业感兴趣。
“是有人感兴趣，但也要看价钱合不合适，您报个价吧。”
刘承志早就知道胡一亭和华创有着合作的先例，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还有哪家公司会对这块业务感兴趣了。
于是他面色凝重起来：“这不好说，如果真的有人感兴趣，那你叫他们给畅想发个正式意向来，我交给董事会，对这块业务做个评估。”
胡一亭听了这话，立刻精神起来了：“我就知道您一定愿意卖！”
刘承志想了想，终于点头道：“是，这块业务和畅想的技工贸一体化的发展方向不匹配，我早就想把它剥离了。”
胡一亭故作轻松，笑道：“是啊，听说你们去年找了个廊坊邮电局，卖出一台，后来就再也没回音了。”
刘所摇头，叹气道：“新产品就是这样，毛病太多、故障不断、价格又太高，市场肯定做不过华创他们那些干的早的。
再说这一块目前也没什么技术壁垒了，国内眼下有一大帮公司在呼呼地上程控交换机项目，少说有八、九家公司在按照巨龙集团的专利在组装销售千门机。”
胡一亭点点头：“您给毛估估，究竟值多少钱？”
刘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胡一亭，缓缓道：“是不是华创的秦振飞托你问的？”
胡一亭笑道：“这您先别管，这东西主要还是看价格。
再说了，你们畅想的程控交换机设备的调试生产线目前不是已经全面停工了吗？再闲置下去估计就要生锈了吧？可我听说畅想根本没钱往程控交换机项目里砸，研发也停滞了，这样下去，估值只会一天比一天低。”
刘承志倒也不想隐瞒胡一亭，毕竟大家都是计算所的人，想瞒也瞒不住，即使自己不说，人家自然会打听得到，而且听胡一亭刚才说的这番话，明显是事先调查过了的。
“目前程控交换机项目的全套开发、调试、组装生产设备，都在海淀上地的畅想微机生产部的五楼堆着，连同去年11月成立的畅想通信设备有限公司，人员、设备、技术，整体转让！你给一千万打包拿走！所有相关项目、技术和开发资料我就算附送了。”刘承志倒也爽快，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胡一亭摇摇头：“这些设备可不值这个价，顶多两百万，而且您还卖不出去。”
刘承志面色微变：“谁说的，其实我们畅想也考虑要大力投资程控事业部门，只是目前手头紧而已，我们预测过，如果加大投入，到97年能产生3个亿的销售额，2000万净利润。”
胡一亭呵呵笑着，虚张声势道：“是啊，可加大投入要多少钱？人家华创已经能16台两千门机并联了，可畅想到现在只卖出去一台千门机啊，你们到现在还没掌握高速总线并联技术呢，这可是大型程控机的核心技术，不砸几个亿下去，你们能搞出来？人家华创可是前前后后砸了一个多亿啊，心血更是耗了无数，畅想能有这个拼劲？”
他又接着补刀道：“我知道畅想通讯设备有限公司注册资金才500万，设备入股只占290万，我没说错吧？”
刘承志不悦道：“你查了工商登记资料也不能说明问题，这个项目是畅想从92年起就持续投入研发的，只不过去年刚做出产品，所以才成立了分公司，你怎么能按注册资本和设备厂房价格来估值呢！”
胡一亭想了想：“那我要是吃下来，您可得把所有技术人员和生产员工全部交给我！”
刘承志道：“技术人员就那六十多个，销售人员十来个，生产员工本来打算招2000名，后来只招了200，才十分之一。可是因为停产，工人目前全都调入微机生产线了，你要的话，可以把他们的劳动合同转给你，但你们要负全责。而且我也不敢保证技术人员和销售人员全部都肯跟你走。”
说到这，刘承志开始不耐烦起来：“总之你叫秦振飞自己来北都一趟，我们亲自谈，他要是爽快，我当面就能给他个痛快话！这点小钱，他们华创又不是没有！”
胡一亭露出一口白牙，灿烂笑道：“要是我想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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