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家来人

　　第二天清晨，奚羽便早早起来，昨夜一宿他心田久久不能平静，翻来覆去，做了许多有头无尾的怪梦，醒来的时候支离破碎，记不大清楚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暂且决定不告诉阿爷自己撞见山精的事，怕阿爷以后不准他上山玩耍，虽然那厮形容恐怖，让人发毛，和故事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很像，但好歹是被锁链困着的，不知年久，想来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开的，自己以后大不了小心点避开就是了。

　　这一天，平静的村里突然来了一堆外来客。

　　“咻咻。”

　　碧空之上，万里无云，骤然自天边划过无数条彩光，宛如流星，倏尔破空而至，落到了这方地头上。

　　村里顿时有愚妇老人哭天喊地，喧声冲天，误认作了是陨石朝自家这边砸过来了，联想到昨日美得惊心动魄的异象，灾星惑乱，预感到要大祸临头，一个个都拖家带口，恐怕连跑都来不及，只能等着被砸成肉酱。

　　“亲娘啊，这一天天的，又是什么啊！”

　　“我们村头上是犯了什么太岁啊，要施下天罚。”

　　“天杀的灾星！”

　　村中人人都举头望着天上，飞来横祸降临，家园眼看要毁，心神骇然，吓得魂飞魄散，有的性子刚烈的无赖急眼了，朝天破口大骂起来。

　　奚羽出门也混在观望的人堆里，伸长了脖子，他阿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也看着头顶，眼神闪烁，皱起眉想着什么。

　　这些光华璀璨夺目，仿佛匹练，可与日月争辉，如霹雳横空，可奚羽眯着眼好像真真看见里头里有人影，很快有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爹，那里面有人，是不是神仙来了？”

　　隔壁的鼻涕娃嘬着脏兮兮的手指头，天真无邪，对旁边人的恐惧一无所知，没多少害怕的情绪，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字一句朝自己爹爹问道，很是肯定。

　　起初还以为是童言无忌，孩子的胡言乱语，后来大人们才冷静下来，仔细一看，真的可以从中看到透出的人形轮廓，顿时惊诧莫名，面面相觑。

　　“真的是仙人不成？”

　　“不是天外陨石，是飞仙路过！”

　　确定了没有灭村之厄，村里人才放宽心，议论纷纷，却都不自觉轻下声音，怕惊扰了仙家。

　　仙人们打四面八方而来，快若疾风，猎猎风声不绝于耳，只是一眨眼便接连驾驭神虹落在村庄里，且越来越多。

　　村里的乡亲们那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还以为仙人只是路过，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在他们的村子里驻足停下，显出真身，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差点要跪下顶礼膜拜。

　　“你们这儿谁是做主的人？”

　　其中一名温文尔雅的青年散去神虹，出列向村里人问道，看着年纪不大，身着一袭蓝衫，风姿极佳，一举一动却俱都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度，身后十数人却都隐隐以他为首，声音温和，即使面对一群凡人却没有一丝倨傲的气态，让人心里很舒服。

　　“是老朽，不知各位仙家来鄙村有何贵干？”

　　张老头分开哑口无言的人群，走了出来，施了个大礼，不卑不亢的回答，他是村里辈分和声望最高的族老，知道很多由来已久的事情，面色平静，对于仙人的出现竟然也没有多大的诧异和激动。

　　奚羽也不禁望向和自家阿爷向来交好的老张头，聊的都是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很平平无奇的一个乡野老头，没想到仙人在前，他却能有这番派头。

　　“老人家，我等不敢妄称仙家子弟，只是在缥缈天道下苦苦挣扎的一介修士罢了。今日不请自来，颇有冒昧，还望请老人家恕罪。”蓝衫青年肃然起敬，稽首行了个大喏，也不愿欺蒙，起身道出目的：“想必诸位昨日黄昏时分都见到了那赤霞满天的异象，我等此行前来正是为此。”

　　修士，奚羽还是生来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心里有很多猜测，莫不是真为天仙，而是后天修得的不成？

　　蓝衫青年身后众人敛没光华，静静站在他的身后，这些人有男有女，或如空谷幽兰，或凌厉无匹，或沉稳大气，都有各自的气质，在村里的凡人眼里看来从没见过这么多神仙人物。

　　陡然在说话间，又有一班人来到，天空光芒点点，如电光火石般纵横而至，在众目睽睽下化成人身。

　　“哼，异象宝光，倒是引来不少贪婪之人不远万里跑来呢，可他们又知道什么，就敢以身涉险！”蓝衫青年一行有一中年男子睁开一直闭目养神的眼眸冷冷出声，他气势沉凝，身如山岳，说话铿锵有力，宛如刀剑震鸣，言下之意却好像前路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似的。

　　“哈哈，我若不来，这出世的宝物岂不是要白白被你们钰霄天宫霸去了？究竟是谁贪婪，贪心不足蛇吞象，出自上古的东西是你们一家能够完全掩盖下来私自占有的吗，也不怕撑死！”

　　中年男人的话语让初来乍到的几人听了去，其中立即有人嗤笑反讽道，他们一共只有七位，却个个身材挺拔，威风凛凛，如出窍的兵器锋芒毕露，让人不得忽视。

　　任谁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灵华缺失的小界居然出了叫天地也为之变色的异象，幸得他们的宗门在这一小界内有通冥宝镜，所发生一切都无所遁形，原先还以为是错报，可证实之后，惊动了不少尊贵的大人，翻经寻典，才在失传的绝本手记里发现了这极有可能是上古八王的离王陵寝所在！

　　那可是位昔年荡尽天下妖邪，以一己之力为人族续命的盖世大人物，如不熄的骄阳，惊艳万古青天，离离火燎之下，神鬼无不伏诛！

　　可是时至今日流传到如今的零碎片段里，离王下落不明，有人说他踏出了成仙破碎而去的究极一步，有人说他去往异域除去魔祟源头时力竭而死，尸身到现在还屹立不倒，越说越奇，多是以讹传讹，早已都失了真实。

　　只有少数和离王有过渊源，经历过那个黯无天月的黑暗时代的不朽传承之地才知道一部分真相，离王矢志还人族一片朗朗青天，以身化炎狱，镇压了万千乱世妖魔。

　　时过境迁，他的陵寝不为人所知，只知他自圣洲离去，最后现身的地方就有小千界！

　　传承的后人们也曾尝试过寻找他的葬身之地，想从一具近乎证仙的人王遗骸上找到不传的绝密，小千界曾在久远的时候几乎被搜地三尺，可离王心有杜绝魔踪的大宏愿，自然不会被人轻易找到，耗费了几代的精力心血前赴后继，都最终无果，一无所获，只好不甘放弃。

　　作罢前无意留下了通冥镜，却不想后世几千年后显出了因果。

　　古老的传承们惊喜交加，当下即刻派人踏域台去往小千界，想要拨得头筹，一尊人王的遗藏实在太过诱人，若是传扬出去，足以令圣洲血流成河。

　　“赫游之，你！”

　　中年男子闻言大恼，怒气冲冲朝那人厉声喝道，好像两人间从前就有过节，此时更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好了，不要冲动，天尊早有所料到，他们也曾是千年前的传承古地之一，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蓝衫青年拦住中年男子，淡淡说道：“后面想来还有来者，切不要横生枝节。”

　　中年男子这才恨恨作罢，也不好在一群凡人面前大打出手，失了身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知道有多少股势力得知赶来，如果因为一时意气贸然先动起手来，只会两败俱伤，失去争夺离王遗藏的资格，平白无故便宜了别人。

　　“嘿，就学学人家，改改你这臭脾气该多好，别在这个关头伤了和气，以大局为重啊！”那被唤作赫游之的大汉咧嘴一笑，他浓眉大眼，很是得意，不嫌事大，还出言挑拨几句。

　　中年男子回到蓝衫青年身后，也不理会他，继续闭目养神，让他大感无趣，四下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两派势力各自泾渭分明，决定等当初的古地全数到齐，再从长计议，毕竟传说镇压的妖魔太过可怕，不说死绝了没，一尊人王如果有心防止心怀不轨的后世之人盗陵，留下的机关手段也可以令他们一个不慎，尽皆道销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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