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谈判（5）

　　苏子长听了也笑了起来，因为老王不光对陈怡荣讲课时讲过这个故事，对他也讲过。当初老王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告诫法学系的同学，法律不会惩罚没有发生的事情。

　　这不就像是陈主任所说的吗？

　　因为周杰的父亲是老赖，所以周杰日后可能会触犯法律。难道就因为这样的怀疑，就拒绝一个还没有触犯法律的无辜人？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合理的。

　　“既然贵校想要做公正的表率，那么就应当遵守法律，按照法律允许周杰同学入学。”陈怡荣看着表情变得严肃的陈主任说道：“我认为，不能为了追求一个公正，而去牺牲另外一个公正。”

　　“周杰的父亲欠下了银行的钱，跟周杰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并不能因为他父亲的错误就让他来承担相应的责任，江城大学拒绝录取通过了高考的周杰，对周杰来说难道就是公正的吗？”

　　“既然江城大学法学院在全国数一数二，那么就更加应当遵守法律不是吗？总不能说一边我们研究着法律，找出什么样的法律可以为社会带来公平公正，另外一边我们还违反法律。”

　　最后陈怡荣总结道：“也许江城大学的做法，可以迫使周杰的父亲还钱。给银行带来了结果公正，但是毫无疑问的整件事情过程并不公正。那么牺牲的过程公正的结果公正，还能称得上公正吗？”

　　“被牺牲的我的当事人周杰又何其的无辜呢？”

　　面对陈怡荣的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反问，校方的几个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陈主任在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却在埋怨：好歹你也是我们江城大学出来的人，怎么这么不讲情面呢？

　　他有心呵斥陈怡荣，只是陈怡荣早已经从江城大学毕业，正是以对手的身份回来。这时呵斥她不是惹人嘲笑吗？

　　这时，一直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的周院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样吧，我提议休息十分钟。陈律师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嘛。就让我们几个碰个头商量商量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老王先开口应和道：“小陈啊，要不你到旁边的办公室坐会儿？或者出去转一圈，学校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根据苏子长对老王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古板教书先生。虽然他疼爱学生，但是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也是相当有一手。不然怎么可能随便请的动博士生导师呢？显然是看出来了他们几人之间意见不会一致，就开始找借口哄着陈怡荣出去转转。

　　陈怡荣虽然很聪明，但这个聪明仅仅限于智商方面，在情商上她真的不够聪明。如果换了一个人对她这样说，估计她会直接拒绝——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讲清楚呢？

　　但是对她说这番话的是她一直以来都很尊敬的老师，她也就只好不太情愿的拿上包，给哈士奇套上牵引绳走出了会议室。

　　没有走多远，苏子长就听见会议室里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陈主任大声喊道：“我不同意，为了学校的荣誉……”

　　二哈撇了撇嘴，还真是吵起来了啊。

　　也不知道最后谁能吵赢呢？

　　根据他自己的观察，老王和周院长其实更偏向于陈怡荣的观点。他们毕竟是学法律出身的，对法律有一种天然的尊敬。违法的事情总是会引起他们本能的反感。

　　而陈主任更加习惯用一般人的思维站在江城大学的一面考虑，他注重的是实际效果，对于法律更像是一般人的想法：对我有利的我就拿出来用，对我不利的我就装作看不到。

　　赵律师呢，他的立场就很奇怪了。作为法律顾问，他的职责是提供给雇主相关的法律意见和看法供雇主选择，至于雇主怎么选择，选择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就与他没有太大关系了。

　　陈怡荣带着暗自思考的苏子长真的走出了教学楼在附近转悠起来，从思考中回过神的苏子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花园之中不禁失笑：这个女人也太老实了点吧，老王让你转转，只是托词而已，你就真的下来转转了？

　　“苏苏啊，妈妈以前就是在这个学校里面念书的呢。”见到四下无人，陈怡荣又开始她那种让苏子长感到羞耻的自称。

　　想要孩子就自己去生！干嘛要把一条宠物当自己儿子！苏子长很早以前就不满意这个称呼了，对着看着四周风景的陈怡荣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我们要是三四月份过来，这里的樱花树会全部开花。我记得这边是开白色的樱花，非常漂亮呢。”陈怡荣没有察觉自己的哈士奇正对着自己翻白眼，她指着眼前的一片全是绿叶的树木给介绍道：“你有没有看过樱花？”

　　废话嘛，我可是在江城大学待了6年啊，每年都会看到樱花。苏子长在心里默默想到，当然，还有樱花树下拍照的漂亮学妹。嘿嘿。

　　要是陈怡荣察觉到自己二哈的想法，可能会气的拿剪刀阉了它。

　　此时她正沉浸在自己对江城大学的怀念和感慨里，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自己的二哈：“等明年三四月份的时候，我们一起过来到樱花树下拍照吧？真的很漂亮哦。”

　　就这样闲逛了一会儿，陈怡荣接到了赵律师的电话，说已经讨论出了结果，让她上来会议室。

　　陈怡荣还没有怎么样呢，苏子长在一旁有些愤愤不平。这个赵律师的口气像是命令下属一样。简直让他不爽透了，要是换做过去的自己，整个江城市出了第一第二代律师外，没有其他律师可以这样同他讲话，谁见了不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陈怡荣这种籍籍无名之辈，才会觉得前辈这样对自己讲话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重新回到了会议室内，老王和周院长非常和蔼可亲的看着陈怡荣。陈主任脸色不太好但是依然露出一丝笑容，赵律师板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有个不错的结果，不然老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笑容。苏子长一看心里大概就明白了，放松的趴在了陈怡荣的脚下。

　　只有这个傻姑娘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在会议桌下面攥着手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等待他们的讨论结果。

　　像是等待期末考试成绩的学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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