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卢夫人

　　马上男子脸庞清瘦，一杆长枪握在手中，正是崔琰。崔琰纵马越过众人，来到武梓安跟前，问：“梓安兄，你看到阿阙了吗？”

　　武梓安一怔，说：“阿阙？没见到，你这么急着找他，是有什么事儿？”

　　“哎呀，这可怎么办。”崔琰说，他这一路策马问过来，早已急得满头汗，“阿阙不是皇上的‘引马’嘛，平时他辰时初刻的时候，就会在日月楼候着了，可现在马上都巳时了，也没见到他的，虽然阿阙平时有些胡闹，但是正事儿上从来没出过差错，我怕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就是个最大的麻烦。”裴乐嫣咬着牙说，“文笙，你去安排，随便找个皇上看着顺眼的皇室中人当‘引马’。”

　　裴乐嫣接着又对武梓安说：“武大人，婉清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去找人找那个不省心的家伙。”

　　裴乐嫣翻身上了雪云，奔着裴家女眷而去。

　　崔琰总觉得裴乐嫣十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梓安兄，她是？”

　　武梓安说：“裴家女公子。”

　　杨婉清云鬓堆髻下，一对儿秋水眸，纤柔下颌，雪肤红唇绿衣相应。在这美人如云的猎场上，依旧耀眼得紧。

　　崔琰正忙着打量武梓安身边的杨婉清，随口一问：“裴家的哪个女公子？”

　　这杨婉清的休养着实不错，崔琰就这么直盯着她傻看，她也不见气恼，依旧落落大方地随崔琰看。但是这么终究是失了礼数，武梓安喊了声：“阿琰。”

　　崔琰回过神，看向武梓安，只听武梓安说了句：“裴识大人家的女公子。”

　　“阿？阿阙的姐姐？”崔琰一脸的惊讶，刚刚那个风华无双的美人，竟然是裴阙口中那个爱训人，动不动，就罚人跪祠堂的“凶”姐姐。

　　阿阙的姐姐，那不就是武梓安的未婚妻。

　　阿阙，阿阙，崔琰忽然想起为什么看裴乐嫣眼熟了，她不就是昨天跟颖王卿卿我我的那个，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么。跟颖王卿卿我我的是武梓安未婚妻，崔琰觉得，这事儿有点乱……

　　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和自己的好朋友卿卿我我，崔琰特想问问武梓安当时怎么想的，当然，他也就是想想，求生欲，让他闭紧了自己的嘴。

　　武梓安哪里知道崔琰走了这么一波内心戏，就看见崔琰忽然偷瞄了自己几眼，表情很是古怪。“阿琰？”

　　崔琰被武梓安叫的一个机灵，说：“我，我还要去找阿阙，我先走了。”

　　崔琰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杨婉清和武梓安面面相觑，杨婉清奇道：“他这是？”

　　武梓安摇摇头，说：“我带你去女眷区。”

　　武梓安带着杨婉清，绕过女眷区，朝女眷区的的一个角落走去。

　　路过女眷区时，周围的年轻女子们看到武梓安的反应倒是难得的一致，先是眼中放光，脸色潮红，然后，又是惋惜。但言语之间皆是赞不绝口。

　　这个阵仗，当年的潘安、宋玉出门也不过如此吧。杨婉清看向武梓安，武梓安却是一派从容，放佛那些年轻女子不存在一般，从容都有些冷淡。

　　女眷区自然是按照家中爵位、官职分的。武梓安有官职，又与裴家有姻亲，卢夫人坐这角落，实在是不合适的。原本宫中的安排也是卢夫人与几大阀门夫人坐在一起的。不过卢夫人嫌前排太过热闹，特意要求坐到这角落里躲清净的。

　　说是躲清净，这满猎场的王公亲眷，哪里还有什么清净之地。有人不时地有人上来攀谈，卢夫人那礼貌中带着一丝冷淡的态度，倒是跟武梓安如出一辙。

　　卢夫人闺名唤作绮薇，出身范阳卢氏，是前光禄大夫卢浩之女。当年武翊黄与她成婚时，也是京中的一桩让人羡慕的美姻缘。结果，不到一年，就传出武翊黄与卢夫人的随嫁婢女薛荔双宿双栖，冷落发妻，甚至虐待原配。后来更是因为此事，武翊黄被贬岭南，这事儿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杨婉清也有所耳闻。

　　多年来，再未有人听她提起过武翊黄这个名字，就算有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武翊黄和薛荔之事，她也不接话，仿佛武翊黄不曾在她生命中存在过一样。日子一久，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也失了兴致，也不再提这个事儿了。

　　杨婉清上前，施施然给卢夫人施了一礼，说：“见过夫人。”

　　卢夫人见她和武梓安一起过来，已有所有不豫，冷冷道：“安儿，她是？”

　　武梓安说：“杨姑娘是裴家女公子的朋友，女公子请母亲帮忙照拂一下。”

　　听说是裴乐嫣的朋友，卢夫人的容色缓和了很多，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虽然冷淡依旧，却不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卢夫人贴身婢女咏芳姑姑给杨婉清和武梓安斟了茶，杨婉清尝了一口，是皇室平日里用来招待官员的神泉小团，这茶微甘略涩，虽然口感平淡，倒也符合宫中备茶的特点，四平八稳。这茶，杨婉清之前在裴乐嫣处喝过，裴乐嫣独爱顾渚紫笋的幽香馥郁，嫌神泉小团平淡无味。

　　杨婉清倒是挺喜欢这茶的，稳妥，不露锋芒。裴乐嫣见她喜欢，一股脑的将家中的神泉小团打了包，给她送了过去。

　　武梓安将杨婉清送到，就准备回到猎场，卢夫人突然开口，说：“我脾气古怪，冷淡惯了，怕怠慢了杨姑娘。安儿，你留下陪杨姑娘喝杯茶，再回去吧。”

　　武梓安很少违背母亲的意愿，便坐下，武梓安本就话不多，尤其杨婉清又是个女子，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人便那么坐着，一杯又一杯的喝茶。

　　武梓安这茶喝的，却一点都不安静，自从武梓安坐下，周边的年轻女子，就一点点的朝他们靠了过去，卢夫人抬眼了一眼武梓安说：“安儿，这边视线不好，你陪杨姑娘去前面点看吧。”

　　“母亲，这……”武梓安还想推辞，这边，杨婉清却行了礼说：“那就麻烦武大人了。”

　　武梓安起身，与杨婉清一起朝猎场中走去。还没到猎场边上，就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号角声。日月楼下，两队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骏，扛着明黄大旗列队缓缓行出。

　　人群中有人兴奋地叫：“大典开始了！”

　　一人策马，从侍卫中缓缓而来。那人一身玄金相间的盔甲，不持缰辔，只用脚轻踢马肚，催着马儿一路走了过来。

　　上骊山的时候，裴乐嫣，也给杨婉清讲了一下，这御驾狩猎的规矩。杨婉清知道这是骑射大典上的“引马”之人，待他驭马行过之后，骑射才当正式开始。

　　因为离得远，杨婉清使劲地探着身子，想看清马上那人是不是裴阙。旁边的人都在往前挤，争相去看那人的身姿，武梓安在裴阙身旁，默默用身体挡住旁边的人，帮杨婉清略略撑出一小片空间。

　　杨婉清却未察觉，还在努力地往前挤着看，看了几遍还是看不清，便侧着头问武梓安，“马上的那人是阿阙吗？”

　　武梓安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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