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片语之言定两湖

　　死也瞑目？刘琮这话说得漂亮，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俺刘能都来了还能让你死吗？我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匍匐在我脚下痛哭流涕的纨绔二公子，沉声问：“那对于荆州的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刘琮头都没抬，抱着我大腿的双手又紧了几分说：“微臣不敢有所想法，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好，那你先放开朕再说。”

　　刘琮不但没放，还把我抱得更加紧了。“陛下，您可千万不能不管微臣呀，看在微臣父子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如今臣父不幸撒手人寰，能保护微臣的就只剩下陛下您一个人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有母亲妻子吗？”我充满疑惑的问。

　　“家母山妻，毕竟都是两姓旁人，又焉能和亲厚的刘姓宗族相提并论？”刘琮甚至把脸都贴到了我的小腿上，哽咽着说：“陛下，微臣之前年轻，很多事情不懂。但在您和刘璋叔叔循循善诱的教诲之下，现在我已经大彻大悟了。凡事都要把宗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来考虑，个人的荣辱得失都是次要的。而陛下您个人就代表了刘氏宗族最大的利益，所以琮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琮紧紧抱着我的大腿，哀声哭泣着。他的鼻涕好像都蹭到俺刘能的龙袍上了，我不得不把他扶起来顺便推远了一点。“刘琮呀，现在荆州的事情很难处理。你要清楚，朕虽然贵为天子，但也要顺应天意民心行事，不能什么事都一言而决的。”

　　“陛下，您这是要不管我了吗？”刘琮挂着两条清亮的大鼻涕又想往我身边凑，被我敏捷的一闪身躲开了。“陛下，微臣还年轻，还想留着这有用之身为陛下效劳，也想多听听刘璋叔叔的谆谆教导。”

　　“是呀，陛下。”刘璋见提到了自己，连忙帮腔说：“刘琮这孩子还是很乖的。就看在刘表先兄的面子上，您也不能不管呀。”

　　“刘琮你放心，你的性命朕已经为你保下来了。”我故作为难的低头思考了一阵又说：“不过这荆州城……恐怕你是不方便再牧守了。”

　　“保住性命就好。”刘琮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至于牧守不牧守的倒没关系，有陛下和刘璋叔叔在，难道还能让我冻饿而死？”

　　“那当然不会。”我首先打消了刘琮的后顾之忧，接着又说：“荆州你虽然不能待了，但朕已经给你谋划好了后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长沙呀？”

　　“长沙……”刘琮反复念叨了两遍问：“可现在的长沙太守是韩玄呀……”

　　“无妨。”我胸有成竹的说：“朕亲自给他修书一封。另外，不止长沙，荆南四郡的军政民生，爱卿都得负起责任来哦。你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刘琮由阶下囚一下子又变成了地方大员，兴奋之色溢于言表，都忘了向我谢恩。他在原地激动的打了几个转，又蹦又跳的问：“那我什么时候启程呢？”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出发。”

　　“太好了，那我这就走。”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看着欢呼雀跃的刘琮，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优秀了。“小让，你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不要争论了，当事人都同意了一群律师还辩论个什么劲？庞先生，朕饿了，让他们准备点吃的东西，朕就在这里和至亲的同宗骨肉一起进膳。”

　　谁也没想到荆州的分配问题解决得如此顺利，刘琮自愿前往尚且蛮荒的荆南。荆襄九郡，北方五郡，南方四郡，我和刘琦说这次分配你是占了便宜的，一定要好好准备你弟弟的行装，好东西不要吝啬，多给一些，毕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嘛。

　　“这个自然。”刘琦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但还是笑得合不拢嘴。“真没想到，我的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要和我抢，这次居然这么大方……都是陛下您的教化之功呀。”

　　“哪里哪里。”我谦虚地说：“都是你们家的家风淳良正直，刘琮才主动要求去荆南的。”

　　“真的吗？”刘琦感动的几乎都要流下泪来。“那我一定要好好的给他送行，让他风光上路。”

　　这句话我怎么听怎么都有将其风光大葬极尽哀荣的意思，但看刘琦的神色好像还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情实意的想给弟弟送行……我拍着他的肩膀说：“来不及了，他应该已经上路了……你要真想表达心意的话，就准备些好吃的好玩的送到长沙去吧。记住，你们是兄弟，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就算改朝换代一万次，你们永远都是兄弟！”

　　刘琦大惊失色，慌忙跪下说：“微臣惶恐，陛下福泽深厚，大汉必将国祚万年。”

　　“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好呢？”我笑容可掬的扶他起来。“今后这荆北五郡，朕可就交给你了。”

　　刘琦的身体看来还真的不是很好，就算有我搀扶也挣扎了好半天才起来，脸上还满是虚汗。经过方才的狂喜后现在他的神色平静了许多，看了我一眼后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

　　“刘琦无能，自忖才具平庸声名中下，恳请陛下驻跸荆州。微臣虽无能，但必将为陛下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我愕然，刘琦的难道也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但看他一脸诚恳，绝不似作伪，而且好像也没有那个实力，看来还真的是怀了一颗感恩的心呀。我友善的拍着他的肩膀说：“真要是留在这里，许多事情你可就说得不算了哦。”

　　“那没什么。”刘琦回答得很轻松。“反正您不留下皇叔也会留下的，都和我说了好几回了。”

　　原来如此，刘备早就将邪恶而贪婪的双手伸向了荆州这块肥沃的土地。对于刘琦来说，他一没有过人的才干，二没有忠实的手下，想守住荆州难上加难。不得已也只能借助外力了。

　　既然如此，与其让皇叔染指，还不如让正统的皇帝陛下亲自插手。

　　刘琦的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就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比他的弟弟要强得多了，那家伙在原本的历史上宁可将荆襄九郡拱手送给曹操也不说给朕……不过那时曹操挂名汉相，实际上也就等于是送给我了。

　　留在荆州的话，虽然还是依附于人，但毕竟刘琦和我各有所求应该会互相钳制，而不是像被曹操或者马超挟持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摆设。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荆州这块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土地更有利于俺刘能政治生涯的发展和延续。

　　“你可是真心的？”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刘琦又跪下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陛下，微臣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呀。”

　　别说，这两兄弟痛哭流涕时的神态和样子还真差不多，尤其是那鼻涕的形状、大小以及纹路，简直是如出一辙。我身上刘琮的鼻涕还没干，现在也不敢去再扶刘琦了，站得远远的又问：“那你可想好了？”

　　“陛下。”刘琦泪眼迷离的向前膝行了几步，抱住我的大腿哭道：“微臣本已经寄人篱下苟且偷生，全赖陛下为微臣做主，这才重又有了五郡之地，裂土封侯。微臣所有，都是拜陛下所赐，又岂能忘本？”

　　“你先起来，朕准你所请。不过如何能留在荆州，还要从长计议。要知道，除了你以外，曹操、马超乃至皇叔，谁不想请朕去他们的领地盘桓？”

　　“陛下，他们地盘都经营了很长时间，唯有荆州政权刚刚易主。虽说是在陛下力倡下的众望所归，但毕竟时间尚短……还不到一天，只怕人心不稳呀。”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我眼珠一转，充满鼓励的说：“那明天议事的时候你就这么说。还有，今晚辛苦一下，找些朝中的大臣还有荆州本地的官吏，让他们随声附和，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次日，当我志得意满步入议事厅的时候，刘琦还没有到，也许是昨晚串联得太辛苦了吧？群臣的脸色大都不太好，这些响当当的人物或是威震一方的诸侯，或是智计绝伦的谋士，本来在荆州争夺战中都跃跃欲试打算弘扬自己经天纬地的伟大志向，没想到看似复杂的事情被皇帝陛下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荆州二公子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连夜去了荆南。不甘平庸的英雄和智者都觉得存在感严重不足，无论是支持刘琦还是支持刘琮，或者在二者当中很明确的和这稀泥的人此时都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以致于一个个面色铁青，看不到半点笑容。

　　只有胖乎乎的刘璋笑呵呵的站在人群当中，见谁都点头致意同时送出迷人的微笑。当看到俺刘能那伟岸的身影后，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远远的对我咧开一张无声的大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倒，但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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