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利用
“我冤呐！”滚躺在草地上的豁脑袋，忽然哭了起来。
豁脑袋虽然脑壳漏风，却也不算太笨，到这会，他明白蹲在身边的是一个绝对惹不起的主。
不过，小爸从来就不是装可怜就能打发的人。
他一把揪起了豁脑袋的头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他妈看你朝我们车上扑来的时候，脸上的作死样子一点也不冤么？！”
“我死得冤呐！”豁脑袋继续哭道。
“哦，你死得冤......”小爸咳嗽了一声，随即突然咆哮道，“所以就能拖着我一起死了？！”
豁脑袋吓了一跳，他显然不习惯小爸这种随时发难的训话方式。
停顿了一会，他又畏缩地开口了：“我是，我是要报复开这种车的人，就是这种车把我撞死的……”
小爸冷冰冰地追问他：“撞了你跑了？”
“跑了！没管我跑了！”
“就是在隧道里？”
“啊，就在隧道里。”
“不对啊，这隧道两边的人行道比车走的路高那么多，他是怎么撞到你的？”小爸皱了皱眉。
“我是开摩托车的。”
“逃逸罪不小......他车伤得也应该不轻......”
“他车没事！”
“车没事？”
“他车啥事都没！我的摩托全都撞烂了！”先前的畏缩过后，豁脑袋变得气愤起来。
“把你的摩托撞烂，他的车一点事情没有？！”
“他......也没直接撞到我，就是把我逼得撞墙了......”
“他是逆行了还是超速了？”
小爸这么一问，豁脑袋开始闪烁其词：“也不算逆行吧……”
豁脑袋一支吾，小爸就懒得问下去了，连我也听得出来，豁脑袋话里有水分。
于是，小爸眼一黑：“来龙去脉，讲清楚！”
被镇了魂，豁脑袋后面的话，让人一听就懂了。
原来，是他开着摩托车在隧道中时，想超前面的货车。这条隧道只有一来一去两车道，他要超车，必然就要从逆向车道绕过货车。
这豁脑袋，偏偏还选在弯道超车，当他猛地加速开上对面车道时，弯道另一头忽然出现了一辆黑色天歌。
右手边是他刚超了一半的货车，迎面是黑色天歌，他只能往左一偏方向......然后，摩托前轮磕上了三十多公分高的人行道路缘石，人就飞出去撞到了墙上。
他又不戴安全帽，头一撞墙，自然成了豁脑袋了。
有很多人，自己找的倒霉，却会把责任推给没能配合他躲过一劫的人。
黑色天歌应该是看到豁脑袋撞墙了，却没有停车救援，一定程度上是有错。但究其原因，还是豁脑袋自己危险驾驶。
而豁脑袋的概念里，错全是黑色天歌的，他觉得如果不是这辆车迎面出现，自己就不会被逼得撞墙。
这条隧道，本就聚阴，这豁脑袋横死的怨气凝结不散，亡魂便成了厉鬼。
原本被阵法困在这隧道中的游魂，很快被豁脑袋吸尽了精气。
精气旺盛的豁脑袋，已经可以直接扳动方向盘了。
至此，他觉得该到了复仇的时候了。这种活着时就思路崎岖的人，化厉后煞气上头，当然就更偏执了。
豁脑袋在车祸瞬间，没看清车牌。他干脆就把所有的黑色天歌，都作为报复对象。
被他报复的受害者，亡魂也被困在隧道中，阴差都无法进来拿魂。这些亡魂，便全部成了豁脑袋的精气补给。
由于仅仅是扳动黑色天歌方向盘，造成的后果有时还不够严重。豁脑袋又训练了一个小鬼，指使小鬼去完成迷眼。
近期连续报道的事故，都是货车在弯道失控，和黑色天歌迎头撞上的。
之前我们在隧道里经历的那一套，就是豁脑袋现在的得意手法。
听完豁脑袋的叙述，我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小爸还没开始暴打他。
豁脑袋是有可怜之处，但他的可恨之处远甚于可怜，绝对不是小爸会同情的那类。
小爸对待这类亡魂的常规套路是：先让对方在清醒状态下自己讲前因后果，他听话里有没有漏洞，一听出漏洞，就是一顿暴打……边打边问，打到过瘾了，再镇魂确认有没有出入。
今天，豁脑袋的回话明显有问题，小爸不动手就直接镇魂审问，倒是有点出乎我意料。
问完话，小爸立时撤了威压。
就听豁脑袋又哭了起来：“我冤呐！”
小爸笑呵呵地看着他，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老天有眼啊。”
豁脑袋一愣，没明白小爸的意思：“啊？”
“要是那辆车的司机好心点，真救了你一命，你这杂种必然赖上人家，那不是坑了好人么？”小爸点上烟，“所以我说，老天有眼啊。”
就算豁脑袋怵小爸，听到这话也怒了：“我都被撞死了，你他妈......”
小爸直接打断了豁脑袋的话：“你他妈撞死活该，我他妈一会让你死得彻彻底底！”
嘈杂中，六个阴差，带了一大串亡魂，从隧道中走了过来。
小爸一黑眼，再次镇住了豁脑袋，才和我一起看向了亡魂们。
二三十个亡魂，有原先困于隧道的游魂，也有连环车祸中的受害者，差不多都是已经被吸尽精气的虚浮状态。
其中一个孩子，很是醒目，正是先前在隧道中蒙货车司机眼睛的那个小男孩。
小爸勾了勾手指，示意阴差把那孩子带了过来。
这男孩，是唯一一个不算虚浮的魂体，小爸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蒙货车司机眼睛，是因为好玩么？”
小男孩定定地看着小爸，不作回答。仔细观瞧，他的身上，亦裹着一层黑气。
煞气！
孩童横死，化厉的几率确实不小，但男孩身上的煞气，并不是由内而外的。
或是因为长时间跟在豁脑袋身边，他才沾染上了煞气......
毫无预兆之间，小爸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男孩的头顶！
灭魂？！
“小......爸！”
我说“小”字的时候，丝丝电弧，已然从小爸的手掌爬上了男孩的脑袋。而等我“爸”字出口，他手上的电弧却消失了。
再看男孩的魂体，明显虚浮了不少，可他身上的煞气，已经散去了......小爸这一手，是在除煞。
“怎么，我在你眼里这么狠？”
小爸问这话时，玩味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就看他摆摆手，示意阴差带走亡魂们。
有个阴差，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看小爸，又看看豁脑袋。小爸，回了他一个看傻瓜的眼神。
阴差，显然会错意了。
他是想问“这个要带走么”，小爸像是在回答“这还用问么”，因此，阴差的反应是“当然要带走啦”。
直到小爸沉下脸，想去带走豁脑袋的阴差才意识到，小爸的意思其实是：“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么？”
看着阴差们带走豁脑袋以外的所有亡魂，小爸拍拍我的脸：“废物利用的时间到了。”
说着，他走到被镇着的豁脑袋跟前，单手掐着豁脑袋的脖子，就把豁脑袋提得双脚离了地。
小爸撤去威压，豁脑袋情绪又开始激动，却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因此，小爸不用担心被抢白，而可以心平气和地开口：“你自己死得本不无辜，还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小霜，过来。”
这时候叫我过去，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也不用小爸交代，我的魂体，就脱出了肉身。随后，我又把自己的肉身，架到了小爸的身边。
小爸，给了我一个赞许的表情。
接着，他就一把将豁脑袋，塞到了我的肉身里。
我肉身的窍枢中，流转着小爸的妖气，我的魂体中，亦流转着小爸的妖气。所以，现在唯一能匹配这个肉身的，只有我的魂体。
只过了几秒钟，豁脑袋就从我的肉身中被弹了出来，直接栽倒在了草地上。
此时的豁脑袋，脾气没了，精气也没了。
我这一次魂体出窍，是带着所有精气一同出窍的。精气干涸的窍枢，一接触到豁脑袋的魂体，就把豁脑袋的精气吸尽了。
这，就是小爸所谓的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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