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寻梦
龙承辉看着高远声,他的神情迷离,表情惶惑,他感自己宛如身处梦中,事情经过高远声的分析,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对于这些前生后世,神神鬼鬼的事情,他一向是从不相信的,可现在怪事临头,他却无法反驳,高远声的推测也许并不准确,可是颇为入情入理,那只指尖上涂着鲜红如血甲油的手,紧紧握着梳子,手指节由于用力而显得泛白,这需要多大的仇恨才能驱使这只手如此用力,甚至让它忽视了那些锐如鱼刺般的梳齿?他的背上升起一股凉气,那只手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它确实是来报复的!
他抱着头,“我该怎么办?”
“最直接的办法首先是知道这个女人为甚么要来报复你。”高远声道,“要做到这一点,最好就是直接向她去打听。”龙承辉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办法虽然直接了当,可他说甚也不敢再去面对那双可怕的眼睛和那只可怕的手,他抬起了头,灯光下高远声看到他面如土色的脸,不由得笑了一下:“当然,我们暂时还不适合采用这种简单直接的办法,那么我们先弄清楚她是从哪里来的。”
龙承辉舒了口气,不过他依然一脸的困惑,这一天他结结实实地接受了高远声无数的新观点,他的脑子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浆糊,高远声道:“她肯定不会莫明其妙地突然出现,她的出现总会是甚么原因导致的,比如说,这个女人,她一直就在你们的那所房子里,是你们的到来打扰了她,然后她出现了,并由于自己的居所被人占据而产生了强烈的报复心理。”龙承辉茫然地点了点头,这确实很有可能,可他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在我买那房子之前,一直有位老人住在里面,如果她因此要报复,那老人怎么会安然无事?”高远声奇道:“有一位老人一直住在那里?”他并未打听过龙承辉买房的情况,不过从他第一次看到那院子的感觉,这简直就象一个荒废多年的老式庄园。
龙承辉点了点头:“我就是从他手里买过来的,这是他的祖居。”高远声神情突转激动,他道:“这位老人现在在哪里?”龙承辉道:“他出国了,也没留下甚么联系方式。”高远声叹了一口气,这条线索就这样轻易的断了,也许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龙承辉也随即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房子会惹出这么多事,说甚我也不会买它。”他在心里寻思。
“我有时真想不明白,你为甚么到那山腰上去买那么一栋房子,就算院子大点吧,可实在也太不方便。”高远声道,龙承辉苦笑,他说起亭边树上刻着的那“静珊”两个字,高远声沉思不语,他看到过树上刻的字,也推测那字并不是龙承辉刻上去的,谁知道龙承辉竟是因为这两个字而买下了那栋房子,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可惜,”高远声道,“这个老人出国了,既然那房子是他的祖居,那么他一定知道这房子里发生的很多事。”他顿了一顿,“这种老房子一般都隐藏着很多故事。”
“你似乎认定那个女人就是如你推测的,一直住在那房子里的?“龙承辉道。
“是的,”高远声语气肯定,“在你的梦里,那个成亲的场景是在你家,那酷似张静珊和你的那新娘子和新郞官,还有那盆突然出现的花,你曾经把它错看成了一个红衣女人,当时她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那盆花!龙承辉吸了一口气,高远声说得不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相距并不远,自己怎么会把一盆花错看成一个人,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那惨然的笑容和飘逸的红衣,那不是一盆花!在她变成一盆花之前,他确信看到了她!那个梦中的新娘子!
高远声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看窗外,东动已经透出一线鱼白,他道:“我有些困了,也不早了,睡一会罢。”龙承辉不解地看着他,事情刚有了一点端倪,高远声却想睡了。
“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关键,不过这只能靠你了,你的那个连续不断的重复的梦,如果你接着做下去,也许在梦境中你能找到答案。”高远声道,“别忘了,现在在卧室里的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你梦中的那个新娘子。”他不再理会龙承辉,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迳自走向卧室,在门口他转身道:“你就在沙发上睡罢,我不习惯两个人睡。”他关上了灯。
龙承辉就这样陷入了黑暗中,他合衣倒在沙发上,他看着窗帘在夜色中摇晃,不多时隔房的高远声已传来一阵阵鼾声,龙承辉却是辗转反侧,这一天他经历得太多,“快睡着吧!”他苦恼地想,几天以来,他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走进那个梦。
鼻中闻到浓浓的烟味,茶几上的烟灰碟中堆积如山,这两个夜游神,一个出于好奇和关心,另一个由于困惑和恐惧,他们不停地吸烟,此时烟灰碟中散发出的这股烟味令龙承辉更是难以入睡,他索性睁开了眼,窗外已经渐渐明亮,楼下已经有人声走动,在凌晨的朦胧中屋内更显凌乱,他想到自己家里的井井有条,心里涌起了一股温情,静珊,你在哪里?
龙承辉突然翻身而起,静珊肯定是被卧室中的那个女人弄走的,高远声说过,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去询问卧室里的那个女人,既然这样,那就去问罢!也许这样就能让静珊回来!没有叫醒高远声,他并自行打开房门离开了,毫不犹豫地,他发动了汽车,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迟疑,也许就会改变主意。
既然你来找到了我,那我就干脆来面对你!
为了静珊!就算再一次面对那柄梳子!
路上并无多少行人,清晨的微风带来阵阵清爽,龙承辉飞快地开着车,到了,那就是自家的小楼,院门紧闭着,静珊母亲和小容还没起身,他停好汽车,走上三楼,手搭在卧室冰凉的门把手上,他停留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拧开了门锁。
窗帘依然紧拉着,卧室里竟然没有人!
龙承辉转头四顾,平日里她一直就在卧室里的,迟疑了一下,他拉开了窗帘,淡黄色的阳光透了进来,带进一股清新的空气,两只小鸟从阳台上的栏杆上腾起,飞上了树梢头,它们欢快鸣叫,阳台上也没有人。
她去了哪里?龙承辉看见那只鼓凳边放着一双淡黄色的拖鞋,鞋子还在,可她人呢?床边小柜的镜子前上放着一只碗,碗中饭菜如往常一样一丝未动,龙承辉注意到碗旁有一只小小的瓶子,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瓶子上盖着一个刻花的金色盖子,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龙承辉拿起那只瓶子,瓶体光润,瓶体上刻着“海西弗兰西牙寇丹”一行字,入手沉甸甸的,瓶盖竟似用黄金打造,龙承辉随手摇了摇瓶子,隐隐可见瓶中红色的液体晃动,一时好奇心起,他拧开了瓶盖,一股浓郁的漆味弥漫开来,这股味道他很熟悉,这就是“静珊”手指甲上涂着的指甲油的味道,龙承辉皱了皱眉,他拧紧了瓶盖,将瓶子放回小柜上。
突然龙承辉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看见小柜上还有一件令他触目惊心的东西,是那柄梳子,长长的柄,似针一般锐利,高远声说得不错,这东西可以一下扎穿一个人的心脏,一时间龙承辉又想起了握着梳子的那只手,她究竟去了哪里?难道她消失了?
“咔……咔……”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龙承辉,他心里一惊,循声望去,是那面镜子,他吃惊地看到那面镜子正在微微晃动,他盯着镜面,镜子上的那道裂痕正在慢慢分开,似乎有甚么东西想从镜子里钻出来,龙承辉不由得退了一步。
突然一只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一只指甲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这是她!龙承辉的心怦怦乱跳,那只手在镜外慢慢转动,这情形看起来无比诡异,他感到背上靠在了甚么东西上,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一步步退到了墙边,那只手摸索着抓住了镜边,然后裂缝中又探出了一只手,接着又探出来一头长长的黑发……
他在找她,可她竟然在镜子里!
女人已经完全从镜子里爬了出来,她伏在小柜上,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的眼睛翻白,舌头在嘴外耷拉着……
女人慢慢爬下柜子,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一身红衣飘动,她的脸上仔细地化着妆,细眉粉颜,可是看去却是越发的令人恐怖,“你回来啦!”声音轻柔温软,可是龙承辉只觉全身瘫软,他靠在墙面上,这个可怕的现身把他完全吓呆了,来时的那番勇气和准备好的问话已被他抛在九霄云外,那双白球一般的眼睛已近在眼前,那条长长的舌头几乎就要触碰到他的脸,龙承辉退无可退,他低下了头……
她的手紧握着那柄梳子!尖尖的梳子!
龙承辉大叫一声,眼前明亮,他仍在高远声的屋子里,高远声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做了甚么梦了?”
龙承辉呼呼喘气,他全身已被冷汗湿透了,原来只是一个梦,幸好只是一个梦!他抓起茶几上的杯子,一口喝干,转头打量着,似乎想确认自己已经从那个可怕的梦中醒来,眼前凌乱的一切此时看起来如此亲切,远胜过自己家里那间整齐的卧室。
“镜子!”他道。
“甚么镜子?”
“我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了!”龙承辉喘着气,他的声音嘶哑,“那面镜子!你送来的那面镜子!她是从镜子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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