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审问

　　整个边境只有一座地牢，建立在距离小镇不远的偏僻地方。

　　虽然已经没落，但灰硫磺镇毕竟是边境的哨点，出于军事考虑才被建立的，别的不敢说，牢房是绝对管够的，哪怕是监禁大型盗贼团都没问题。

　　地牢一共三层，墙壁全是由坚硬的花岗岩砌成，虽说没有搭配禁魔法阵，比不上那些大城市的牢房，这种粗糙的配置也关不住四阶以上强者，但那种等级的存在，边境领的卫兵根本抓不住，而对付普通人，就是绰绰有余了。

　　阿诺德骑士一踏进第三层，便皱起了眉头。

　　这里离地面已经有一段深度了，如今天气转寒，湿气也很大，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四周的空气沉闷而潮湿，闻起来很不舒服。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个卫兵，“名单上的人都抓到了吗？”

　　“报告队长，已经全都抓到了。”

　　被询问的卫兵站直身板，回复道：“按照领主大人的命令，一切抓捕，都是在尽可能隐蔽的情况下进行的，刚送入地牢的地侏约翰，就是名单上的最后一名，另外，审讯也开始进行了，预计到明天清晨就能统计出结果。”

　　阿诺德骑士点点头，“最后一个就由我来吧。”

　　脚步声在阴暗的室内回荡，他手里提着油灯，带领两名卫兵向更深处走去。

　　走到尽头后，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卫兵打开牢房。

　　在牢房两侧的凹槽处放入魔晶，升腾而起的亮光，驱散了黑暗。

　　牢房里关着的，是一名矮小的地侏，歪着头昏迷了过去，他的双手被铁链绑在身后，双脚也分开绑在了两条椅子腿上。

　　这些外形类似矮人，天生便带着皱褶皮肤的种族，很难分清他们到底是年轻还是年迈，不过卫兵长对约翰有些印象。小镇里的万事通，黑白道都有关系，有问题找他一般都能解决，甚至还和卫兵队合作过，虽然倒卖情报，但做事很有分寸，有时候也有卫兵不适合出面，但必须去解决的事情，留着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家伙就很有必要。

　　只要做事守规矩，一些小的瑕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阿诺德骑士就因此和他接触过几次，人品的确还不错，这次被领主大人盯上，应该也是运气不好罢了。

　　想到这里，卫兵长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领主殿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得益于佣兵时期的经验，他对识人有些心得。

　　在上次讨伐魔兽的行动之前，他还只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看似安静和稳重，其实只是内心不知所措，死要面子又循规蹈矩的幼稚家伙罢了。

　　游历久了，这种心态他见得太多了，简直就是年轻贵族的常态，毕竟家父死亡，一个人生都泡在学院里的雏鸟，突然就要接手一片领地，会迷茫和不知所措也很正常，只要心性还算不错，就是值得辅导的，这也是他答应海格总管，留在边境的理由。

　　但现在，劫后余生后心性大幅增长，这点很正常，但突然就像多了几十年的阅历，根本不像原来那个人了的，就很少见了。

　　这次抓捕的计划，完全是按照领主大人设计的路线走的，那种稳重而老道的处世方式，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关键是，那股自信……

　　卫兵长摇摇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地侏，对身边的一个卫兵说道：“去弄盆水过来，叫醒他。”

　　无论如何，侍奉的主人更加优秀，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地牢内就有水渠，用魔法加热了一下，就变成了热水。

　　见阿诺德骑士点点头，卫兵便将手中的盆豁了出去，而被刚加热过的清水一淋，地侏约翰也很快清醒过来，不停的咳嗽着。

　　清醒过来后，他先是发愣了一会儿，随后开始挣扎起来，接着便发觉到行动被封住了，不仅如此，对方做得很专业，视野也被布条盖住，除了能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光源，他不清楚任何消息，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体温随着水分一起消失的渐冻感。

　　再这样下去，他绝对撑不过一晚。

　　“你们是谁，”地约翰下意识的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多年情报商人带来的经验，让他很快理清了状况。

　　还活着，就证明对方需要情报，他想，不可能让自己轻易死掉。

　　“冷，我太冷了，”地侏约翰没有尽可能平静的说道，但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证明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我会配合的，请给我干燥的衣服。”

　　卫兵长点点头，“给他披上毛毯。”

　　地下太凉，如果没注意好保温，的确可能让对方冻死。

　　这一切都早已准备好了，约翰算是名单中相对容易审问的那一类，他很重视信誉，但同时也很能认清形势，按照领主大人的吩咐，这次事件的拒不配合者，将统统处以绞刑，并且连带家人也会被剥夺自由民的身份，变成农奴。

　　在这些责罚面前，聪明人向来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几乎在感受到绒毛的瞬间，遮住约翰视野的布条被抽走，昏沉了太久，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他眼睛生疼，适应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尝试着重新睁开眼。

　　看清了面前的人影，约翰咧了咧嘴，难以置信道：“阿诺德卫兵长？”

　　思维疯狂的运转，他很快便明白了，那些失踪人口为什么没有引起骚动，酒馆老板怎么会背叛自己，感情幕后推手就是卫兵队，以及统治这片领地的阿斯特雷亚家，一个情报商人的友谊，跟领主的命令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一切支离破碎的线索，现在全都连成了一条线，

　　想到这里，地侏约翰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卖的情报太多，根本分不清是哪一条除了问题，如果是被盗贼团抓住，即便把底交干净了，最后也只有杀人灭口一直可能，但这里的领主则不同，他们代表着魔族的官方势力，虽然贵族老爷间的区别也很大，真的要涉黑，他们会比强盗做得更狠，也更加隐蔽，但阿斯特雷亚家代代相传，建立下来的公信力，是值得信任的。

　　换句话说，只要老实交代，他能活下去的几率很大。

　　这时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又见面了，老约翰，”见对方一副认命了的模样，阿诺德骑士冷言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家伙，应该清楚我们找你是为什么。”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地侏约翰点点头，“只要能保证安全，我知道的都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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