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夜中血红月色与一道劲风
牧云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在下一刻得到合理的解释，因为下一刻给予他解释的，是一声极其凶戾的虎啸。
白额虎终于感受到了熟悉且能够激发出它杀戮本能的气息，那是人类的气息。一声代表着野性的吼声响起以后，整个森林显得不平静了。
原本被黑夜与寂静包裹着的林子，上方便忽然有了鸟儿惊起，扑打着翅膀冲上沐浴月光的流云。吊睛白额虎醒了，于是整片林子醒了，鸟儿醒了，土地醒了，山坡上从没有滚落的石子醒了，红车中的存在也醒了。
牧云抬头看着流云，低头看着白额虎，然后探头盯着红色的马车以及马车前面的人儿，与他第二设想差不多，那些大永训练有素的士兵其实早就发现了老虎的存在，只是如同没发现一般。
因为根本没在意。
就如同天空中的雷霆根本不会在意地上一株杂草一般。
当然，牧云也相信如果不是火红马车里的存在，这些士兵和这只老虎究竟谁是雷霆谁是杂草还不能确定。
即便士兵以及红车里的人没在意，但这声虎啸足以惊动安静森林之中的任何一个生灵，不多时，周围的树林枝丫晃动，又缓缓现出了一头同样体型的白额虎！
这一回，士兵们终于将目光投射了过来，他们的眼角似乎开始抽搐了几下，那经历过真正生死杀伐的眸子此时却若有若无的向车厢内的人看去。
见到这一幕，牧云忽然轻轻哂笑了一下，他所能够期待的事情，终于来了。
“准备防御——”
一道急促的呼喊突兀响起，随后十几名士兵便迅速移动队列，在一片铁甲的簌簌声中布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队形，每人手里也多出了原本悬在腰间的利剑。
对面的猛兽早已裂开血盆大口，黑白分明的眼中透露着暴戾嗜血，口鼻喷吐出的白气也已经预示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士兵紧握剑柄，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但是眨眼的时间过后，那原本被他们自认为锁定着的两头野兽便忽然如同消失一般。
其实是在月夜下化作了两道黑暗的线。
唰唰！
毫无预兆的，两只白额虎已经将利爪探出，动作同步得几乎完美，头顶天外的月光将之美化成为了两道闪烁光芒的银白光线，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随后抓落，带起了一朵朵被夜染黑的血花。
噗！
既然白额虎嗅到了真正鲜血的味道，它们便更没有理由停手，继续如同收割机器一般亮着牙齿舞着利爪在那些组成防御阵型的士兵之中大肆厮杀。
牧云蹙眉，他在看见第一件盔甲染上鲜血时便已经自胸口处翻涌上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但他必须得看着，这是必须跨过的一条沟渠。
沟渠底下是污黑一地的血迹，沟渠后方是麻木一地的血迹。
但是当他还想忍着喉咙中想要涌出的东西继续坐山观虎斗时，却发现血花不再溅起，野兽不再奔走，士兵手里的剑仿佛也松弛了下来。
牧云盯住的那片空间忽然扭曲了一下，仅仅扭曲一下，便使得两只白额虎仿佛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一般，动弹不得。
望着两只同样受到惊吓而在做无用功的挣扎的野兽，牧云忽然背脊发凉：“那是什么东西？”
无数想法跳跃式的在牧云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忽然想到了曾经在书里见到的简单的词汇——
世界神秘的一角。
“骗人的吧……真有这玩意儿？”牧云吞了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数下不远处那老虎两旁不时扭曲着的空间，心里发怵，直感觉背后发凉，恐惧不已。
见到这一幕，牧云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他所害怕的只有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士兵都在那一刻选择了放松，说明这个看似玄幻的手段并不是他们释放出来的，那么主谋便应该藏在红马车之中，而正因为那个神秘人隐藏了起来，所以牧云根本不能通过眼神或者表情，来确定对方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毕竟牧云在树上呆了那么久，对方很有可能会心生怀疑。
“看来好好看一场打斗是不可能的了。”
牧云叹了口气，不过却并没有直接行动，对于那种神秘的力量，他还需要再观察一会儿，毕竟那种境界的人可不是说碰到就能碰到的。
林地间，空间的微微波动将两只体型庞大的猛兽困在半空中，即使四周依旧闪动着利爪反射的寒光，但它们根本动弹不得。
大永的士兵眼中浮现出的崇敬以及羡慕不加丝毫掩饰，不自觉的退后几步靠近了马车车厢。
不过，就在牧云以及士兵们都松了口气时，大地忽然一阵晃动了起来，泥土飞溅，一处方向的树木落叶簌簌，树干都即将被震裂！
嘭！
随着沉重的炸裂声响起，牧云眼中的士兵整个队列被遮蔽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阴影当中，一个带着血腥、暴戾的阴影当中。
“吼！”
这道震耳欲聋的吼声牧云可以确定不是来自任何一头吊睛白额虎，心下疑惑间，他仔细看去。
“那是熊！一头成年马熊！”
一位士兵撕心裂肺的吼声从严实的盔甲中渗透出来，语气之中的恐怖之意感染了周围的人。
一时间队伍竟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哼！”
一道微不可闻的轻蔑哼声从红马车之中传出，随后空间的波动再次出现，直接锁定了马熊。
咔嚓一声，马熊似乎在挣扎间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破坏了，随后空间波动恢复了平静，马熊也再度恢复了自由。
车厢内传来了闷哼，随即带起一阵难以掩饰的咳嗽。
这几件事，不过发生在三秒之内。
牧云在树枝上瞧得清清楚楚，那只马熊竟然成功挣脱了神秘人释放出的空间枷锁，虽然他也明白应该是某种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物质，总之绝对是属于世界神秘的一角之中的事物。
牧云在一旁枝杈上兀自的惊叹，却止不住树下面任何一人的动作，所有人在棕色马熊脱困的瞬间，不约而同的选择紧握利剑包围而上，而不是落荒而逃。
这就是大永的士兵，令王朝骄傲的且骨子里就生着骄傲的人们。
利剑挥动，熊掌拍舞，看似很精彩的画面，实则处处透露着血腥，几乎是瞬息之间，又有一名拿着剑的人整个被扇飞出去，砸在牧云所躲的那棵树上，基本活不成了，鲜血流满黑色的土地。
马熊继续怒吼着，一片血红映着月色几乎唤醒了整片森林，不少生灵都不时的在周围探出脑袋，打量着这队不知好歹便进入这里的无知人马。
但可能是碍于那头马熊的存在，没有其他的猛兽敢在上前一步。它们躲在草丛后，躲在开败的花间，一双双冷眸化为利剑，刺穿士兵们颤动的心扉。
车里的人此时却没了动静，周围只偶尔闪烁一道空间波动，且极其微弱。
牧云见状不禁有些莫名的想法，莫非连那个神秘人都制服不了这头马熊？
握了握拳，牧云并没有很快决定下一步的计划，他想再等等，不希望心中对于世界那神秘一角的幻想被眼前当下的情况降低。
“国师快出手！”
一位士兵在被拍碎左臂之时沙哑的冲着车厢大喊，其余的几人将之拉下，随后再次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那车厢里的存在他们有义务用姓名相护。
牧云叹了口气，心想你们所谓的国师拿那只熊都毫无办法，你们冲上去作甚？还再要求人家出手，不是为难人吗？
还有一点牧云心中一直疑惑，便是云乱山脉虽然说内部危险至极，但也没有说过山坡上便是绝对的安全啊？为何这队人马放着平坦的荒土不走，非要到这种黑暗森林里赶路？
种种疑团促使着牧云继续观察下去，他如今对于车厢里的神秘人十分感兴趣，甚至生出了些许特殊的想法。
砰！砰！
马熊吼叫着挥掌，士兵心惊胆战的小心防御，对于死去的那些同伴他们甚至不再理睬，表情已经换上了一副视死如归。
显然他们的国师沉默之间，他们也明白了国师已经无能为力，心头微冷之时，也只能选择握起利剑继续拼命。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啊。”牧云小声嘀咕，然后嘴角撇了撇，“那个国师也真是吝啬，这种时候再动用一下方才的能力，绝对会让你的士兵好受很多！”
“不过这种时候……如果让他们欠下人情，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手，慢慢滑向腰间，抽出了一把木质弹弓。牧云微笑着，将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子握在了手中，随即，举弹弓，眯起了左眼。
在一阵橡皮筋被拉伸至极限后发出的嘎吱声过后，牧云微微吸气。
咻！
那是一道凌厉的劲风，破开了染上绝望色彩的月色。
士兵们都在生死搏斗，忽然挑眉抬头，多年的作战直觉让他们感受到了些许异动。
啪！
很沉闷的一声拍打，引出了接下来一道带着疼痛的咆哮，马熊左眼此时血肉模糊，不知被什么东西几乎击穿。
牧云在最开始的时候，用小小的银杏果就能够让王虎朝略微惊异，如今不光是大石子，且他的力量也提升了许多，一发弹弓下去，打在要害，绝对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咽气。
所有士兵退后保护马车，马熊此时已经有些混乱，不再攻击猎物，反而朝着反方向转去。
“啊？”
牧云一愣，他感受到了马熊凶煞的气息……以及那右边一只黑光四射的眼睛。
“失策了……”
（未完待续。）
（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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