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修行者，永远是光
齐天此时已经盘坐了下来，而牧云本来就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就这样，漆黑狭小的暗巷里，多出了两个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
齐天清了清嗓子，拍打着手中那本一模一样的《气海初窥》，缓缓的道：“首先你需要知道的是，这片世界如你所愿，确实有着一群和凡人合不来的特殊群体，他们被你们成为修士、修行者，却总是喜欢大言不惭的称呼自己为上仙、神祇。”
盯着暗巷朝光的通道口，回想着不久前所经历的那片暗无天日的世界，牧云无意间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道：“可在我们凡人眼里，他们确实如同神仙。”
“这是因为你们愚蠢无知不知廉耻。”齐天亦是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两人的这段对话奇妙得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将连在一起的《清平赋》歌词你一句我一句的背诵出来一样。
但两人也都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牧云极为认真的用疑惑眼神盯着齐天，盯着他那张隐隐间带有着骄傲的俊俏脸庞，问道：“愚蠢无知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说我们不知廉耻？”
齐天跺脚恨恨的道：“废话！要不是你们平民在修行者出现的时候不起哄凑热闹的话，哪里会去惧怕官府朝廷这种根本就不用去在意的东西？”
“你这么极力的将丰富表情展现在脸上，是为了告诉我你是一名修行者？”牧云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那本泛黄的小册子。
空气凝固了仅仅不到一秒。
然后这枯寂无人且黑暗的巷子里便盘旋出了一阵极为爽朗又极为愚蠢无知不知廉耻的狂笑。
笑声戛然而止之后，齐天才将自己的食指微微探出，指点了一下牧云耳朵后面的墙壁。
噗的一声，有白烟微微散出，牧云打了个喷嚏，然后很自然的转头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很深的黑洞，食指大小，牧云觉得至少将自己食指塞进去不可能碰到尽头。
他再次盯着齐天，握着小册子的同时，另一只手伸向了背后的腰间，那是他现在所能拿出的唯一的武器，一把陪伴了自己十数年的弹弓。
齐天好笑的看着面前竟然冷静的准备反抗的少年，微微摆手道：“怪我，把修行者描述的有些不成体统，但你要知道，一个真正强大的修行者，从来都不在凡人面前说，我是修士，因为他们不会去关注凡间的事情。”
“你想表示你很强？而且对我没有歹意？”
牧云的动作没有变化，漆黑的瞳孔更加的深邃，说话间便是锁定了齐天，锁定了眼前巨大的冰山。
齐天背着双手，笑容扩大：“是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牧云依旧不退后，他的心智较为成熟，且常年来的孤独让他只会相信以往的同伴以及如来。
闻言，齐天指了指牧云身后墙上的洞口和地面落下的粉尘。
“就凭你现在还活着。”齐天微笑时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并没有再做伪装，将自身蕴含的一股特殊气势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波澜，两人的衣衫在没有风的暗巷里飘扬了起来。
牧云吞咽着口水，明白自己的反抗将会变得毫无用处，对方是修行者，且一句话说得不假，凡人在他们眼中，不值得被关注。
但如今被修行者关注的牧云，绝对不会愚蠢到去相信对方是一片好心。所以听了齐天平静淡漠的一句话之后，只是沉默。
一人沉默很快扩散到了两人之间，暗巷又一次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令人心安。
过了很久，齐天终于叹出了一口气，他无奈的望着少年依旧认真的眼睛，苦笑道：“都说修行者修身修心，最重要的便是面对修为之中困难时的耐心，可你这小子似乎在这方面比我还强大。”
牧云没有因为在某一方面超越了修行者而笑，即使心中还是出现了些许兴奋，他沉声道：“说出目的。”
齐天听了牧云的话，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祸害这个小子，但对方似乎便抓住了自己这一点，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于是道：“别用这种语气面对修行者，找你不过是觉得你比较特殊，体内有些异样的存在，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我也是有脾气的。”
突如其来的气息，让牧云心中一震，暗自有些后怕，他明白自己方才的态度不自觉的强硬了一些，让对方很是反感，毕竟自己是下位者。
见到牧云似乎有些退缩，齐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歹自己也属于修行者，这点尊严还是需要的。他脸色稍缓了些，随后笑道：“我只能告诉你，目的肯定是有的，但我也肯定不会告诉你，也不想告诉你。同样，你没有拒绝的资格，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闻言，牧云终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坦率的人还是很好交谈的，即使对方有目的，但也不会让人像先前那样防范。
齐天看着手里的《气海初窥》，缓缓的道：“不过我的目的，也是建立在你足够强大的基础上，所以，可能会让你接触到你向往的这片世界——所谓的修行者的世界。”
牧云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我明白了，帮助我走上那条路，欠你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
听罢齐天大笑道：“哈哈！好，你这种性格若是在我以前的地方，绝对很受欢迎！”
他拍了拍牧云的肩膀，然后说道：“回客栈吧，在暖和的地方与你详细说明。”
“那种地方没关系吗？”
“谁会听我们如同聊天一般的谈话？再说，除了你们那些人，我这客栈里其实还没有客人。”齐天抖了抖衣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缓缓支撑着膝盖站起身子，朝着巷子外那片灯红酒绿处走去。
出了巷子牧云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半夜三更，但街上的热闹气氛不减反增，路人脸上带着疲惫与兴奋混杂哦奇异神情，眼神迷离，却在开怀大笑着。
牧云没有在意这些，齐天也没有在意这些。
齐天根本不会去在意一般的凡人，而牧云则是仰头看着天空中无云的宁静漆黑，以及漆黑中的那抹月光，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灰色世界的一切。
……
当两人并排站在客栈门前时，牧云忽然转头问道：“你觉得客栈这名字很有诗意？”
齐天这时候才抬头，没有看客栈的招牌，而是看向夜空中的一些闪烁繁星，脸色不由得古怪了些，轻声道：“又不是所有客栈名字都得诗意，又不是所有修行者都得诗意。还有，红尘客栈这名字是我的信仰，请你不要多加评价一些无意义的言辞。当然，夸奖是允许的。”
“唯独这点实在古怪……”牧云耸了耸肩，率先踏入了客栈之中，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令他不自觉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鼻间缓缓吐出。
齐天甩了甩袖袍，坐在了柜台后方，然后拍了拍一旁的一把椅子。牧云会意，走上前以同样的姿势坐了下来，直视着坐在对面那把羊棉躺椅上的懒散青年。
“这片世界，天地之中飘散着一种能量。”齐天忽然之间开口，声音很轻，显然也是在提防有人觊觎。
牧云很想打断齐天的话，奈何有求于人，他只能将一脸请求不要讲太玄的表情挂在脸上，然后用目光吸引齐天希望后者能够注意。
齐天当然注意到了，但他心下冷笑着继续说道：“那种能量被我们修行者称为‘灵气’，聚万物之灵，吸收天地精气，由此得名。”
“灵气么……”
“当然，这种能量既然存在了，那边不能让它白白存在着，古之圣贤依靠世代的摸索从而发觉了将灵气引入自身的方法，创造出了最初的一套修炼体系。”
听着齐天滔滔不绝的自豪介绍，牧云心中万般无奈，他可不是为了听这种无聊的历史才过来坐在暖气缭绕的房间里的，更何况他讨厌辉煌的历史。
见到牧云有些不耐烦，齐天终于转移了话题，轻声道：“灵气进入人体内后，会对你的肉身进行一定量的强化，当然，也不会比常人强出多少，毕竟最主要的战斗手段还是得依靠灵气。”
牧云忽然有些恍然，隐隐明白了为何那个名为万里和风的国师当时在于野兽战斗时，不敢踏出马车半步。他原本以为是故作高深，没想到修行者在肉身方面并没有异于常人太多。
“要想在体内引入灵气，便需要开辟自己的气海，藏匿于你丹田小腹的位置。”齐天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副笑脸的道：“每个人初次开辟的气海各不相同，由天赋决定，当然，天赋更差者，甚至开辟不出气海。”
灯火忽然摇曳。
说话声音突然止住，齐天挑了挑眉，等待着头顶上方的脚步声以及木板吱呀的声音停止，方才继续道：“引气入体，是成为修行者的必经之路，当然，如果你体内本身就有俗世所修炼的内力真气的话，拥有的灵气也会随之精纯许多。”
闻言，牧云忽然想起了曾经在荒土上遇到的僧人，对方穿着破烂不堪，却似乎在自己体内打入了一道真气，不知那道真气如今还是否存在。
“拥有灵气绝对比拥有内力的感觉更加爽快，就像你方才所见，我能够一指穿墙，也是拜灵气所赐。”
“真正的修行者，是经历过许多磨难才造就出来的，所以当他们拥有了真正的灵气之后，不会再感到激动，不会再做出多余的举动，他们只会将目光看向很遥远的地方，看向凡间看不到的地方。”
齐天说着，目光幽幽，仿佛在回忆，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
“所以小子你记住，对于俗世的人们来说，真正的修行者，永远是光。他们在暗中保护着这片土地，保护着你们所不知道，却已经拥有着的一些事物。”
牧云摆弄着椅子座下翘起的木枝，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说实话，他到现在所遇到的修行者，的确都是些看似古怪实则好心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觉中，牧云也对修行者有了一定的主观意识。
修行者，永远是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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