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 夜行动物
“你到底是谁？”
王宇灿步步后退到身后的茶水间，这里是平日里同事吃饭用的，全死角没有其他出口。
这人正卡在自动售卖机的旁边，那是唯一能离开茶水间的路。
“哎呀，不说了嘛，研发组的。”那人也不闪躲，也不靠近，只是死死的堵在机器旁边。
“扯淡！研发组你跑这么远买咖啡？”
“兄弟，UCC的咖啡总共就那么几瓶，我们那边卖光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罐子，这理由倒也没错。
售货机里装的其他牌子几乎全是含奶含糖的，除了这个牌子有一款纯黑咖啡，研发那边需求量很大，之前还要求过工作人员多装一些，所以倒也不是没有跑远买咖啡的可能。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不好意思...我太忙了有点昏头了，哪个...我先回去了，手里还有好多工作。”王宇灿赶快示弱道歉，嬉皮笑脸起来，顺便想趁机从这人身边滑出去。
“挺着急啊。”那人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抱歉。”王宇灿硬从他身边挤了出去，急匆匆的往自己的工位走去。
走了大概几米，他忧心忡忡的稍微侧过头去看身后，没想到那人竟然紧紧跟在他后面！
四区跟二区之间有两条路，近路根本不需要进入工作区，从茶水间出来直接左转走狭长的过道就行了，这个人为什么要绕路呢？
王宇灿非常害怕，工位就在前面不远处，如果直接转弯进去，这人一旦堵住那一排的过道，自己等于再次把自己送进笼子。
他一咬牙，从亮灯工位这排路过了，前面迎接他的则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趁着工位那点微弱的屏幕光，他再次回头张望，那个人还是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王宇灿继续朝前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悠扬的口哨声。
实在太吓人了，这安静的办公区本来只有自己走路的一点点脚步声，口哨声现在听起来，简直像乘十倍那么响，那个人在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听起来本该非常愉悦的。
如果是普通同事，怎么着也该问一声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工位吧。
可是他什么话都没说！
远离了唯一的光源，王宇灿已经走进了彻底的黑暗。记忆中再走几步是两个挨着的会议室，堵死了中间和右边，只能左转，还需要再走一段狭长的过道，便能到达工作三区，而再穿过三区，才能回到四区。
这条路真的非常远。
不过更要命的是三区这个点儿，绝对一个人都没有。那边集中了类似公司的行政法务这种文职，下午五点差不多就彻底空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王宇灿心一横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吼了一句。
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记不得口哨声什么时候停的，可能太紧张了没在意，王宇灿此刻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身后是黑暗，面前右手边有一点微光，以及更远处刚刚待过的茶水间的灯光，仔仔细细的环顾了四周，哪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王宇灿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喂！躲起来干什么？！我叫保安了啊！”他再次大声的给自己壮胆，工作区死一般的寂静。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开始往回挪动，一直到回工位都没再有什么异常，终于能在椅子上蹲下来后，他这口气总算是放下了。
“该死的闵星瀚，需要的时候怎么人不在！”王宇灿念叨叨的解锁电脑，挥动几下鼠标，准备继续工作。
当他再次拿起笔的时候，却再次听见了口哨声。
真奇怪，那口哨声听起来明明离自己很近，就像在附近谁的工位，可是他却没办法辨别到底在哪里。
“你到底是谁！”王宇灿快要被逼疯了，他直接站起身四处张望，还是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只能再次无奈的坐下来，重新拿起笔。
“王哥，好久不见...”
这一声简直就像响在自己耳畔，化成灰他都能认得。
“小东？！”王宇灿的周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就知道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改图？”
“我没有！不是按需求做的吗？”他一边回答，一边仍在找寻声音的发源地。
“直接画一遍就好了，偏要搞得这么复杂，你们这些美工事儿怎么就那么多呢？”
“嚯，你不满意找外包去，同事一场，别搞得好像我好心办坏事儿似的。”王宇灿没有收获。但他看到了手边的手机，小心的拨着闵星瀚的号码。
“Artist...搞笑，真以为自己是一张画五十万的艺术家吗？”
“是五千块，谢谢。”闵星瀚的手机难得的拨通了，却没有声音传来，王宇灿只能继续回答，并祈求对方能听到。
“你再画一张图给我，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画完了图，你会不会杀了我...”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王宇灿的话被粗暴的打断了，不过这一声吼叫倒是让他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仍没放弃找出声音的具体位置。
“你为什么一定让我画那个东西呢？都不知道干什么，我怎么能画得好。”
“你不知道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废话，是你要我画图，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王宇灿脑子里想的全是小东唯唯诺诺的实习生模样，才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敢硬邦邦的跟他生杠。
当他终于辨别出，声音似乎来自低一点的位置后，便小心翼翼的挪开工作椅，蹲了下来。
“你不是做过这样的事吗？还问我要什么？”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搭在王宇灿的肩膀上，他竟然一直蹲在王宇灿的对面工位下面！
王宇灿哪还开得了口！这一吓他都快魂飞魄散了！
而且这样的小东，哪还有正常人的模样！既不是那个傻实习生，也不是买咖啡的程序员，它又换了一张脸...
这一张可能才是它的本来面目吧，惨白的头部上并排列出了两双眼睛，频率并不一致的眨动着，没有眼白，像四个黑洞，仿佛要吸走王宇灿的灵魂。没有鼻子也没有嘴，无法想象刚才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之所以蹲了下来，因为他的躯干浑圆像个筒，四肢更是又短又粗，这结构根本不是人类，分明是四肢着地的动物！
它身上覆盖着短短一层毛，又稀疏又恶心，甚至能依稀看到灰红色的皮肤，像老鼠一样，还布满了褶皱。
王宇灿此刻才终于意识到，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根本不可能是人类的手。
那是从这怪物身后延伸出来的像尾巴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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