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缠斗

　　王宇灿以前对猫的志怪传奇只停留在“猫有九条命”和“黑猫不吉利”上面。

　　之前为了工作打过的某款游戏里，也关注过猫妖角色。长了好几条尾巴，竖着猫的毛茸茸耳朵，挥舞着仿佛大手套一样的软垫猫爪，却有一张可爱无辜的小女孩脸，甚至还带着项圈铃铛，比起“猫又”和“九命猫”，他觉得更适合的名字是“猫娘”。再要么还有蝙蝠侠的猫女，性感的不可方物的女人，穿着凸显玲珑曲线的夜行紧身衣四处游走，本质也还是个似猫的人。

　　所以他一点也不怕猫，甚至还觉得小区里那些软糯的流浪猫咪，吃完东西撒娇的样子比联谊和相亲遇见的女人们可爱几百倍。

　　但是此刻，他觉得人生的喜好信条要崩塌了，眼前这只恐怕是猫兽吧！

　　战斗形态的水晶身形扩到了三分之一的黑豹大小，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琥珀细瞳又小又邪，四肢刚劲有力，只要发动攻击，瞬间爆发力感觉足以把人类破喉后再撕开。

　　只是这样的水晶似乎不能再说人类的语言了。

　　不远处熟悉的房间模样彻底变了，地面在黑暗中隐约泛着红光，看起来滚烫，仿佛这下面是熔炉一样正在翻涌岩浆。风持续卷起，竟然还有回声，这空间早已广阔的超越王宇灿的想象。

　　异世界已经到了！

　　黑豹的尖爪在地板上划过，刺耳的声音响起，随之出现了深深的凹痕，只有脚下这方寸之间还是原样，但身后也早已黑暗降临。

　　“Artist...你在这里吗？...”

　　那异常恐怖的用气息挤压的话语再次响起了，王宇灿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口鼻，生怕连呼吸都会出卖自己的位置。

　　黑豹持续抓挠地板发出难听的声音，怕是想要激怒对方，这招果然凑效，仿佛从地狱踏着火焰而来的黑影渐渐清晰，那只袭击过自己的猪又出现了！

　　“想进窄门的人啊，你们以为自己真的能走进去吗？”暗影里闪着红色的双目随着左右摆动的身体，而带着拖长的尾光，它的体型绝对大于水晶，隐约可见前面有獠牙。

　　不能说话的水晶仍然很暴躁，没有预兆的就冲了出去，速度快的像道光，瞬间死死咬住了猪的某个部位。俩只野兽缠斗片刻，黑豹从阴影里被甩了出来，所幸她身手灵活，很稳当的落了地。

　　水晶继续示威般的嘶吼，这下彻底激怒对方了。

　　“该死的魂态灵！就该死在下面永不超生！”

　　王宇灿被这声吼叫吓得跌坐在地，瞳孔因为害怕而放大，眼睛的晶体反射出他的所见，黑豹正第二次攻向黑暗的阴影，因为仰视高空的视角所致，野兽对撞在一起的境况更加激烈，就在猪快要把水晶再次甩出来时，一道火焰凌空劈来，这浓重的炼狱生生被火焰撕开，空间就像纸张一样被点燃，扭曲出那种烧焦的卷曲感。

　　王宇灿闭上眼睛再睁开，光明降临了。

　　火焰烧毁一切，大片灰烬慢慢消散在空中，最后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面前仍然是熟悉的那间房，水晶重现变成了小姑娘，稳稳的跳在自己身旁。

　　而造成这些终结的源头，是那个拳头仍然包围着些许火焰的男人。

　　“哥，你来的好晚！”水晶扑向哥哥闵星瀚，一边撒娇一边埋怨。

　　“对不起了。”闵星瀚赶快道歉，顺便揉了一把妹妹毛茸茸的头发，可见他真的很宠溺这女孩。

　　惊魂未定的王宇灿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了自己的那口憋气，努力的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腿还在发抖。

　　“你没事吧？”闵星瀚的脸很快变了，这个人似乎只有看着妹妹的时候才是有真情实感的，对别的人总是那么不动声色。也对，毕竟大家对他来说都是过客，多半还没到建立感情的时候就死掉了吧。

　　“窄门是什么意思？”王宇灿定定的问。

　　闵星瀚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心理斗争，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告诉了自己。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闵星瀚喃喃的念诵着，“出自马太福音，而我们，就是要进窄门的人。”

　　王宇灿沉默了。这个人的妹妹本来已经死了，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复生，虽然重获生命，可是刚刚的样子和另一只野兽又有什么差别呢？

　　除魔的人岂不是自己本身就是魔物？

　　“这只猪为什么要一直攻击我？”王宇灿有点愤怒了，他虽然是一贯的老实废物，可也经不住这位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在自己脖子上，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这算怎么回事呢？

　　“周铮在帮我们寻找第四只魔物的时候出了事，被另一只没感应到的魔物附了身，我本以为帮他把魔物驱赶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养了起来，最后还被杀掉了。”闵星瀚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仿佛死去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一样。“吃掉Aritist尸体的魔物，也能感应到Aritist，他和水晶差不多前后脚发现了你的转化吧。”

　　“他也要吃我吗？”王宇灿指了指自己。

　　“吃了你也无妨，多吃一个，感应能力也更强，运气好没准还会有附属能力加成。”水晶懒洋洋的补刀，全然不顾王宇灿脸都绿了。

　　“我是唐僧肉吗？是说以后所有妖怪都要来啃上一口是吗？”

　　“如果你不是Artist了，也就不会被吃了。”闵星瀚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之前遇到过丧失能力后，重新回到正常生活里的Artist吗？”王宇灿殷切的盼望着对方回答。

　　“没有。”

　　“我记得你说周铮是你见过的活的最久的Artist，他也就一年半吧？”王宇灿抠着手指头算了算。

　　“嗯。”

　　“其他人呢？”

　　“没到一年半就全死了。”

　　王宇灿像头上被浇了一桶冰水。

　　“你们这保护工作行不行啊！”

　　“那没办法，Artist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被附身，我们就两个人，抵不过那么多敌人。”水晶摊开手，一副明明很努力，这结果根本赖不到自己头上的样子。

　　“更...更容易？”

　　王宇灿话还没说完，屋里某个角落传来了小小的爆炸声，就像哪个灯泡爆了，三人顺着发生方向朝垃圾桶看去，被水晶吃下去又吐出来的肉正在冒着丝丝黑烟，就像什么黑暗料理一样，被烤的焦糊糊黑漆漆的，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以后尽量少吃肉哦。”水晶转头对王宇灿说。

　　王宇灿终于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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