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回京
而另一厢,长安城门,一位男子长身玉立,只见他岳峙渊渟,头束金冠,紫幽衫子是今夏才进贡的料子,举手投足间一股天生上位者的尊华。
唯独可惜,他脸上带着顶青玉面具,见不得容颜,面具后露出的两只眼眸,精光隐现,噙着千万机密和算计。此刻他伫立城楼,看着南面的官道,似乎在等着什么。
正是今上第四子,淑妃杨氏所出,越王,李景霄。
“王爷,萧大人到了。”一个男声从旁响起。
李景霄收回视线,看向男子,似乎笑了笑:“二十余年了,重回长安,是否别有心绪?薛公。”
叫薛公的男子五十出头,黑袍玄铁甲,作将军打扮,脸上有可怖的伤痕,令他整脸发青黑,如钟馗般骇人,却是眼神忠厚,净光内敛。
“这是我和那人的约定。待风起,棋局开,才能从黑暗里走出来。我等了二十余年,如今不过是天命使然。”薛公的声音也很是沙哑,若说小孩儿听见,定是要被吓哭的。
李景霄却放佛很熟悉,语调多了分亲和:“二十余年,隐于我天枢台。一朝回京,可有先想见的人?何必急慌慌的,先为本王效命。本王可予你几天假……”
“王爷!臣斗胆请命,为王爷剑弩,踏平长安!当年他说,只有结束一切,我才能活在日光之下。而王爷,便是结束一切之人。臣助王爷早一日得偿所愿,也是为自己私心!”薛公有些急了,忽的跪下来,咬字郑重,“还请王爷莫顾虑微臣,微臣发誓,在局定之前,只是王爷的天枢台将军,再无其他的名字!绝无个人纠葛!”
“也好。”李景霄想了想,亲自弯腰,扶起薛公,“那就局定之后,本王予你任何所欲之物,也算嘉奖你二十余年,潜于暗夜,替本王总管天枢台,功勋不二!”
“多谢王爷!”薛公感激地下拜,脸上依旧疤痕可怖,却多了一分暖意。
二人言语间,脚步声临近,第三人的声音响起:“臣,萧铖明,拜见王爷!”
李景霄肃了肃脸,看向登上城楼的官袍男子,一声轻笑:“萧大人最近可长进了。得王俭重用,把守长安门,父皇被你困在关外像个乌龟。”
大逆不道的话,没有让萧铖明意外,倒是李景霄那一声轻笑,如同修罗的獠牙,让他瞬间头皮发麻,慌忙叩首:“王爷抬举微臣了!臣不过是得王爷授意,假意归顺王俭,夺得长安门治权,为王爷下一步棋铺路!臣对王爷忠心,天地可鉴!”
李景霄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看向城门外的袤原,微微眯了眼,于是这种寂静,让另外二人都心提到了嗓子尖。
“王爷明鉴!臣绝无二心……”萧铖明还没说完,一阵阴风,一柄匕首就搁在了他脖颈。
“王爷没让你回话,也敢自作主张!放肆!”持匕首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名影卫,他看了眼江离,后者没反应,他遂看向薛公,“请将军示下。”
原来唤薛公的男子并没有出手,他只是使了个眼神,便有影卫听命来,猝然匕首出鞘,场中四人,温度急剧下降。
萧铖明吓得动也不敢动,却掩饰不住眸底的惊疑:“将军?以前未曾见过?”
“口出狂言!将军是替公子总管天枢台之人,岂是你平日能见到的!”影卫阴阴解释,匕首又进一步,萧铖明脖颈顿时鲜血汩汩。
“王爷饶命!臣已献上所有长安城门兵权,秘密迎帝回宫的事宜,也按公子的吩咐办了!我萧家,只效忠王爷一人!他王俭老匹夫,还不够给我族提鞋!”萧铖明脸已经因失血变得死白。
“老匹夫?这话骂得好,中听。”李景霄忽的笑了,淡淡的一笑,却让场中所有人松了口气。
影卫匕首回鞘,重新隐回暗中,薛公也缓和了脸色,扔给萧铖明一盒伤药:“影卫都拿捏得很好,没有伤及要害。抹几天就好了。”
空气中残留不去的血腥味,却让李景霄很是满意,虚扶一把:“萧大人请起罢。社稷之臣,百姓之相,本王从没忘。至于薛公之事,非有意隐瞒,而是天枢台本就是夜枭的窝,管天枢台的人,自然是暗夜潜行的暗夜。知道的人本就不多。”
萧铖明抹着伤药,下意识地一愣:“那怎么如今,王爷让他暴露在日光之下呢?”
“这是当年,本王换他誓死效忠的条件。局定之后,夜尽天来,本王还他自己该有的命。如今,是时候了。”李景霄娓娓解释,不知想起什么,又轻叹一声,“二十余年,暗夜掌枭,果然是死过一次的人,才有这样的心性。想来,真是佩服。”
萧铖明听得有些糊涂,刚想发问,却隐隐一声马嘶,城门传来大队车行的喧闹声。
“是御驾!皇上到了!”萧铖明面露惊喜,却又乍地想起此事机密,忙压低了语调,“王爷,皇上到了,臣立马前去接驾,按计划行事。”
李景霄点点头,神情难得多了凝重:“机密之机密,万万莫走漏风声。该如何瞒过王俭,如何让父皇秘密进宫,如何安置余下诸人,都知道罢。”
“臣已安排妥当。只是一人,臣不知如何……”萧铖明现两难之色。
“送来本王房中。”李景霄淡淡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唯独脚步踯躅,似乎有些不稳。
长安城门这一幕无人瞧见,王俭不知,晋王不知,全天下也不知。唯有这一天,长安城平日水车出入的小门,异样的开了好几次,就再没多的异样。
战火纷飞的朱雀门,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如同没注意到,将现身于日光之下的,不仅薛公一人。
还有九霄的云,凌云的风,棋局最后的弈者们。
入夜。长安城门依旧雄伟安宁,萧铖明在打发走王家视察的使臣后,终于喘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面前的案上便被放了盏茶。
“爹,歇歇罢。”奉茶的是名女子,鹅蛋脸凝脂可亲,蝉翼髻中不着金银,靛蓝绡绫的襦裙湖绿褙子,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清简利落。
萧铖明终于泛起了笑意,亲和地点点头:“阿翎,回家几日,可都过得习惯?”
“都好。只是日日被族老们督导着考验所学,还不如从前在辛府当丫鬟,过得轻松自在。”女子苦笑两声,也揉了揉太阳穴,“我若是背错一句兵书,解错一个阵法,那些老头们就差嚎啕着上吊了。”
萧铖明笑意愈浓,抚了抚女子的头:“这是自然。我萧家等了数十年,才出了一个你。你肩负天命,众望所归,自然让长辈们看重。不过你放心,待局势稳定,族里会为你办个正式的仪式,那时你继承虎符,族老自会对你客气,彼时便是你考校他们,而不是他们冲你瞪眼了。”
女子闻言,眸底意外地浮起抹茫然:“爹,我真的要继承那个东西么?”
萧铖明笑意忽敛,郑重了颜色,一字一顿如有千钧:“当然!兵法鬼才,萧家之翎!阿翎,你是当之无愧地,继承萧翎之人!”
精通兵法,天生鬼才,谓之,萧翎。
也即是令大陈遗兵之人。
也即是眼前女子的名字。
也即是辛夷的丫鬟香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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