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坚持

　　张新健担心安安怕生不去托儿所，所以提前两天，就在家里和安安商量，给他讲道理：

　　“安安，你不能整天锁在家里了，大人上班你一个人在家，没人跟你玩儿，没人给你做饭吃，乱碰东西还要挨打。到托儿所去吧，那里有很多小孩可以一起玩儿，有好吃的。”

　　张新健又特意领他去了一趟托儿所，在托儿所院子的栏杆外面指着里面很多玩耍的孩子，告诉安安：

　　“你看小孩多吧？要送你来这里，你就和他们一起玩儿，玩累了就吃饭了，吃完饭睡一会儿，爸爸就来接你了。多好呀。”

　　安安高兴地点头，看上去非常乐意。这时张新健才和弟弟说，可以送安安去了。

　　张新志和张新健一起送安安去托儿所那天，安安表现挺好。尽管阿姨领他从门口往里走，他也一步一回头看张新健，但还是摆手和爸爸、叔叔再见，进了教室里。

　　这一天上班时，张新健心里是少有的踏实。因为以前每当留安安独自在家，张新健都是不放心，怕他去翻弄电源、热水，又怕他爬到高处摔下来。可今天，在幼儿园里和一群孩子玩儿着呢，有老师看着，既安全又能学些东西。张新健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张新健正在班上干活，来了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任玉英。而且更想不到的是，任玉英是来丙班当班长的！

　　任玉英还是衣着时尚，但是，却不是先前那种亭亭玉立的清纯气质了，给人的感觉有一种朦胧的风流感。

　　但是张新健又想，气质不是一下子能养成或消失的。任玉英仅仅走了三个月不到呢，怎么可能气质改变这么大？也许是自己，以及其他旁观者的心态和看法的改变，造成眼中任玉英不同吧。

　　任玉英被老板一句话又送回了车间。据张新志后来分析，老板也肯定会给她不少钱，因为以前那些被老板看中的女孩子，被打发走时候，也都得了不少钱。老板有的是钱，各取所需吧。让任玉英回车间肯定也并不是老板的本意，老板最希望的是她赶快走人，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撵她走的话而已：

　　“任玉英在厂部里清闲惯了，吃喝玩乐惯了，再回这个车间里，她能忍耐多久？何况现在别人的议论纷纷让她根本抬不起头。”

　　张新志说起这些虽是轻描淡写，任玉英回到车间里一直郁郁寡欢。

　　她第一个主动找的想说说话的人是张新健。

　　“张新健，你不是在厂里当工人的人。”

　　任玉英以前就曾经说过这句话。还不止一次。

　　张新健笑笑，点头，并没回答。他知道任玉英肯定还有话要说。

　　“给我算算卦怎么样？你不是看了不少算卦的书吗？帮我算算。”

　　张新健看着一脸认真的任玉英，大笑了几声：

　　“哈哈……找我就为这事？太出乎我意料了。”

　　任玉英似乎不好意思，换了温柔的口气：

　　“怎么样嘛？麻烦你一下？”

　　张新健摇摇头，说：

　　“你怎么信算卦？往现实点说，你现在可能是比较失意。如果往大了说，算卦是想知道未来。我相信，未来和过去一样，确实是已经存在在那里了，是无法改变的。现在的我们，就是未来的我们的过去。但是，预知未来太难了。尽管算卦书上写了各种方法，但是那些方法都是模棱两可的。同样一个卦象，完全相反的两个判断都有各自的道理。所以，起卦谁都会，断卦却全凭每个人的心理感觉。这样一来，算卦的随意性就太大了。如果不是有天赋的人，或者是受过真传的人，很难判断得准。所以你说，我怎么能通过看几本书就给你算卦？”

　　任玉英美丽的眼睛忽闪了几下，觉得张新健说的也对。呵呵笑了，说：

　　“你的意思，是算卦的都是假的，骗钱的喽？”

　　张新健想了想，想到了三年前算卦老头来村里的事，说：

　　“我在老家时，曾经遇到过一个算卦的老头，他不是骗钱的。不知道他为啥能算那么准。但是，他也是先算从前的事，问他未来的事，也只算三年。所以我觉得，不是异人，算未来能超过三年，那只能是骗钱。”

　　张新健怕任玉英失望，接着说：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起起伏伏，没有谁是一条横线那么平稳的。既然都是注定，那就乐观地接受。你想，每天都有开心和不开心的事。如果你今天想着开心的事，今天就开心地过了；明天又想着开心的事，明天又开心地过了。如此每一个快乐都一天天累计起来，不就是快乐人生嘛。哪里需要去求算卦。”

　　任玉英点头，不无感慨地说：

　　“有道理。是啊……走自己的路，过自己认为幸福的生活。”

　　安安这几天越来越不愿意去幼儿园了。每天送他去，都要哭闹好半天，张新健哄他，给他讲道理没用了，只能严厉地吓唬他，或者真的打一下，他才不得不哭着一步一回头地走进托儿所。

　　张新志每天都看见安安的情况，也怪心疼的。但是他还是说：

　　“小孩子都是不喜欢上幼儿园，大人这时候可要坚持，过些天，他适应了环境，找到了在那里的兴趣就好了。”

　　自从上次安安因为乱动东西而被打，郑红就似乎对唐玉玲有了看法，常常在张新健跟前说唐玉玲不懂事。张新健自然是说郑红：

　　“你又来了。总是挑理见怪的。在东北时候也总喜欢指责别人，从不容忍宽容。我们在这里落脚，给他们增添了多少不便，增加了多少不必要的开支，这种弟弟弟媳妇，你看看周围，有吗？一个都没有。”

　　张新志，也同样感受到了唐玉玲的不满。有时候她也会对张新志说几句郑红的不对的地方，表现出不开心。

　　为了缓和一下最近家里的微妙气氛，也为了给安安去托儿所鼓鼓劲，张新志决定全家去玩儿一趟。在无锡，首选去处自然是锡惠公园。张新志先对安安说：

　　“安安，明天星期天，老叔带你去最好玩儿的地方玩儿，好不好？”

　　安安听了有点心动，脸色高兴，但是他在老叔面前还是有点拘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扭头看张新健。

　　张新志对哥哥说：

　　“明天正赶上白天我们都休息，咱们全家去逛公园吧，你们都来了好几个月了，我还没领你们走走呢。”

　　见爸爸和叔叔定了要一起去，安安竟高兴地蹦跳了起来。

　　恰逢周末，又是蝴蝶节期间，锡惠公园古色古香的大门楼前面宽阔广场上，人头攒动。绸制的红红绿绿的蝴蝶，挂在栏杆上、树上，一排排彩旗随风飘摆。

　　大门旁售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张新志已经运动到了中间的位置。张新健他们在不远的地方，四处欣赏这热闹的环境。

　　突然，远远地从东边仓惶跑过来一个人，看样子是逃跑，边跑边回头看，慌不择路的样子。马上，从他后面的转角处，冲出两个人，一边追他，一边大喊：

　　“拦住他！……抓小偷！……”

　　这三个人，犹如从东向西的一只快艇划过湖面。平静的广场上，似乎立刻起了波澜，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张新健周围许多人也听见或者看见了，有几个男人，竟拔腿朝那个最前边逃跑的小偷追去，一边跑去一边也喊着抓小偷。小偷逃跑的路线附近，又有人加入了随后追赶的队伍，很快，小偷后面有二十多人在追。大家边追边喊，声势浩大，小偷的前方就出现了几伙人拦截，小偷早就跑累了，也吓软了，哪能躲得过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

　　终于，小偷还没逃出公园广场，就在大门西面不远被按倒在地。陆续追上来的人，纷纷上去踹几脚：

　　“让你跑！打小偷！让你跑！”

　　小偷脸贴着地面，嘴里粘了些地上的泥土，被几条腿死死压着肩膀和头，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脸上，一动也动不了。

　　有人又跑去售票厅打电话报警。叫警察来把小偷带走。

　　张新健看得惊心动魄。他从来到无锡的那天凌晨，就在广场上感受到了无锡的平安和祥和，但是，没想到这里的人还这么勇敢，这么见义勇为。

　　在东北老家那里，别说是小偷，就是当街抢钱，有谁敢管呢？听说，有一次在来安县的火车站，一个南方来到老板，刚出了出站口，就被几个人抢了。几个人夹住他搜身，钱财搜没了，最后把身上的貂皮大衣都扒走了。大冬天的那个老板和他带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火车站广场上哭，理都没人理。

　　进了公园，随着人流沿着山路，张新健和张新志一家五口人，边走边聊天，心情轻松愉快。安安在大人的目光中，在关切的呼唤和提醒声中，跑前跑后，满头是汗，不知疲倦。

　　逛了森林，又看过了盛开的各色鲜花区，他们来到了动物园区。一群大人带着孩子，在牛、马、羊的栏杆外面，争着惊喜地指给孩子：

　　“快看宝贝，快看！那几个在一起的就是马，那边那几个矮的就是羊，这次见到真的了吧？”

　　张新健觉得这些人真好笑。在东北老家那边，很多人家里都养马，养羊，这么大的孩子，常常被大人命令去草地上看着羊或者马吃野草，叫做放羊、放马，这是太常见的活儿了。

　　可这些人，居然还没见过马和羊呢。可能，即使是大人，也只是从书上看过这些牲畜的图片。

　　安安自然认识马、牛、羊。他到了狼区，指指狼，说：

　　“狗狗，狗狗。”

　　他还没忘记在老家，爷爷养在院子里那条看家的黄狗。那条黄狗，经常在安安身前身后转来转去，当然，眼睛总是盯着他手里的吃的，希望安安又会拿不住，掉在地上。安安那时候已经会拿小木棍打它，一下一下敲打它的头，大黄狗却总是一下一下闭眼睛，躲也不躲的，估计打得就像抓痒，一点不疼。

　　安安欢蹦乱跳地跑，很快走饿了。唐玉玲从包里取吃的，拆开，一个一个拿给他吃，一边逗着他说说笑笑。张新志看着眼前这快乐的一家人，心里欣慰了许多，他希望全家永远其乐融融。

　　走到了阿炳墓地和阿炳塑像区，跟动物园、植物园比，这里冷清多了。阿炳塑像孤独地站立在平台中央，似乎依然在倾尽心力拉着那把二胡。

　　一家五口人又乘坐了缆车，上山转了一圈，从郁郁葱葱的树头之上俯瞰无锡，望不到头的高楼村舍，无边的人烟繁华。

　　回来的路上，张新志不失时机地教育安安：

　　“以后你要听话啊，天天都乖乖地去幼儿园，老叔就会经常领你来这儿玩儿，好不好？”

　　安安今天玩儿开心了，自然是说什么都行的。不过，路上没走多远，在出租车的摇晃中，他很快又在爸爸怀里睡着了。

　　......第三十三章楚小洁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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