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悲喜

　　黄氏生了女儿，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心里还是很欢喜。虽然她的奶娘回来说国公爷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黄氏也不在意，忙着给女儿挑选乳娘。

　　到了女儿快满月的时候，前方传来战报，李端带领先头部队，取得了一场大胜，已经收复了庆城，指日可归。国公爷听到这个消息，心放下了一大半，总算是有惊无险，这次李端要是平安回来，说什么也要赶紧让他生个儿子出来，给国公府留个后。

　　连氏更是喜不自胜，连胜夸这个孩子有福气，刚出生就给父亲带来了好运。黄氏更是开心，马上就要见到丈夫了，一家三口的好日子指日可待。连氏得了这个好消息，身上的病一下子就好利索了，赶着和黄氏商量怎么给小孙女过满月的事情。依照齐国公的性子，本来是不想大办的，但是这一次恰逢李端得胜，国公爷对于连氏的大肆操办也没有什么异议。

　　连氏准备地十分精心，不仅打开宴席，更是请了戏班子，杂耍什么的，办得十分热闹。尽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儿，又是拟定宾客的名单，又是安排采买布置，连氏心里还是十分高兴，扳着指头算儿子回来的日子。

　　黄氏这一个月就是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各种补品流水似的送到她的房里来。一个月下来，养的白白胖胖，倒是丰腴了不少。虽然遗憾丈夫不能参加女儿的满月宴，但是看着婆婆办得那么隆重，心里也释怀不少。

　　而这一切的热闹都跟国公府真正的大小姐莲姐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连氏不耐烦管这个孩子，借口孩子晚上哭闹吵得她睡不着觉，就在莲姐儿刚刚满三岁的时候，把她搬到府里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只让丫鬟婆子照顾着。

　　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是踩低捧高的，看见连氏这样对莲姐儿，自然也不会对这个名义上的大小姐有多么精心，饭菜不好就不说了，有时候还吃不饱。莲姐儿先天就弱，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更是又瘦又小。索性莲姐儿的奶娘是个心肠不错的人，时常想着办法给莲姐儿弄点儿好吃的，可是她也是一个下人能力也有限，所以莲姐儿的日子还是不好过。整个国公府都是在为二小姐的满月宴忙碌着，谁会记得这个大小姐过得怎么样。

　　满月宴开得那天，天气非常好，整个府里布置的花团锦簇，各色新鲜的花卉，国公府点缀地美轮美奂。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男宾客在外院。女宾客在内院里。黄氏穿了一件红色描金穿花百蝶的袄子，映衬着她的脸庞白皙丰腴，下面是一条粉色的锦裙，头上挽着元宝髻，插着五头凤钗，中间的凤嘴里衔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胸前陪着金色的璎珞项圈，手上是一对质地上好的羊脂玉镯，整个人看上去富丽堂皇，引得一众女宾都赞她看着就是个有福的。

　　刚出生的国公府二小姐白白胖胖，被红色绫缎的百子被裹得像个大红包，脖子上也套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看上去好不可爱。就在大家准备入席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圣旨到。齐国公和连氏赶忙安排接旨，原来皇上知道李端大胜的消息，非常高兴，听说李端的小女儿降生，特封其女为长陵县主，并赐了金锁、如意并若干宫制的玩意儿。这道圣旨更是将这个满月宴推向了高潮，众人纷纷向国公爷夫妇道贺，都说这二小姐必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真是个有福气的。

　　这满院子的热闹和住在小院子里的莲姐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院子里的下人都跑到前面去看热闹，听戏。奶娘害怕今天人多出事，便不许她出去，莲姐儿毕竟也是小孩子心性，就趁着奶娘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国公府很大尽管莲姐儿经常跟着奶娘出来，毕竟也只是在附近转一转。自己头一次跑出来，心里兴奋，胡乱走着一会儿就找不着路了，而且下人们都跑到前面去，花园这边儿一个人都没有。莲姐儿一时有些害怕，不知不觉走得离自己的院子更远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莲姐儿实在累得不行了，却在这时看见前面有一个大院子，她高兴地走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人。却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门却是虚掩着，于是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这个院子布置的非常漂亮，桌子上摆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莲姐儿没见过的，她就跟走进了迷宫一样。走着走了她进了一间屋子，有一个人正趴在炕桌上打着盹。莲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问一下那个人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却看见旁边的摇篮里躺着一个粉嫩的婴儿。小孩子总是对小孩子很感兴趣，于是就走上前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拿手轻轻地碰了碰婴儿的脸蛋，真是很好玩。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莲姐儿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她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前直冒金星，左边的耳朵也嗡嗡地响。

　　“你这个坏了心肠的臭丫头，趁着我不在，对姐儿做什么呢？”当黄氏暴躁的声音响起，莲姐儿却发现自己听不清楚，但是黄氏那涨得通红的脸，却让她害怕地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黄氏打了一巴掌还是不解气，又抡起手给了莲姐儿一巴掌，莲姐两边的面颊顿时都红肿了起来。这是旁边黄氏的奶娘看见害怕黄氏真把莲姐儿打出个好歹来不好交代，毕竟说起来莲姐还是府里的大小姐，就赶紧拦着：

　　“夫人仔细手疼，这还是回头交给国公夫人去处理吧。”黄氏这时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些，便哼了一声，去看自己的女儿。

　　一看摇篮中的婴儿还在安睡，黄氏才稍微放下些心来。看着莲姐红肿大的脸颊，瑟瑟发抖的瘦小身躯，黄氏并没有一丝怜惜和后悔。只是派人把莲姐儿送回去，并说道：

　　“告诉莲姐儿的奶娘，要是敢乱说话，让她仔细自个儿的小命。”

　　奶娘不见了莲姐儿，着急的什么似的，四下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急的都快哭了。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一个丫鬟领着莲姐回来了，心里直喊阿弥陀佛。可是当她看见莲姐儿脸上两个巴掌印的时候，心就揪疼了起来。

　　莲姐儿一直都没敢哭，这时候见了奶娘才放声大哭起来，奶娘赶紧将莲姐儿护在怀里。只听那丫鬟说道：

　　“大奶奶吩咐了，你要是敢乱说什么，让她听到了，仔细自个儿的小命。”  

　　奶娘这才知道莲姐儿不知怎么的跑到大奶奶黄氏的院子里去了，却不知是为什么挨了打。

　　等到那丫鬟走了，奶娘用帕子沾了凉水敷到莲姐儿的脸上，莲姐儿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小姐，你在你母亲的院子里做什么了，是谁打得你？”

　　莲姐茫然地摇摇头，看着奶娘。奶娘以为莲姐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这次莲姐却说道：

　　“奶娘，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好像一直有蚊子在我耳边飞，嗡嗡的。”  

　　奶娘一听吓了一跳，

　　“莲姐你别吓奶娘，你听不清奶娘说什么吗？”

　　莲姐还是茫然地看着奶娘，奶娘看着莲姐，伤心地哭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命苦，生在这样的人家，却是过得这样的生活，现在又聋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奶娘想着现在找大夫说不定还能治，于是赶紧去禀报黄氏。可是黄氏却又去了前面，这样一耽搁，等到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连氏因为昨天请客的事情又累病了，黄氏派人请的大夫看了，说是莲姐儿虽然不是全聋，但是也恢复不了多少，以后也就是这个样子了。黄氏对连氏只说是丫鬟们带的不小心摔了一跤，撵出去了几个丫鬟这件事情就算了了。连氏听见了，本就厌烦这个孩子，这下子更是不待见莲姐儿了。可怜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变成了半个聋子，奶娘也无计可施，只能整天抱着莲姐儿流泪。  

　　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李端还是没有回来，而且也没了消息。国公府的人们又开始有些心焦。这一天半夜时分，皇上突然传谕让齐国公赶紧进宫，说是有紧急军情。

　　齐国公不敢怠慢，换了衣裳，即刻进宫。到了勤政殿的门口，就有太监进去禀报皇上，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宣齐国公觐见。

　　进去之后，齐国公跪下行礼，皇上挥了挥手，示意他平身。

　　“边疆传来战报了。我们不仅丢了庆城还丢了旁边的信城。”皇帝冷冷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前面不是说已经收复庆城了吗？”

　　“怎么会这样？这可得问问你的好儿子！”皇帝冷笑着反问道。

　　“犬子？”

　　“自己看！”说着皇上将桌子上的战报扔到齐国公面前的地上。齐国公弯腰捡起战报，用颤抖的手慢慢展开它，齐国公眼睛首先看见的几个字，让他觉得胸口被重击了一下，连呼吸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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