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离府（五）

　　琦玉听了黄夫人声色俱厉的话，不怒反笑，

　　“夫人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了再评说不迟。”

　　说到底黄夫人也是极有涵养的贵妇，寻常的事情自然不会叫她大为光火，在人前翻脸，但是此事事关她的宝贝女儿，因此由不得她分外上心。

　　“夫人，有一事我不大清楚，贵府再嫁女儿是打算大办，还是准备低调些行事？”听到琦玉这样的问话，黄夫人面色一僵，虽然爱女心切，让女儿再嫁。但是到底也顾忌名声和士族、勋贵的看法，并不打算张扬，简简单单将女儿嫁出去就行了。

　　“这却还未决定。”黄夫人说的时候未免底气有些不足。琦玉一听就知道这是不打算大办的意思，也不点破，

　　“说起来确实是对我们女人不公平，男子丧偶再娶，平常的紧儿，但是女子丧夫再嫁，却要受到世人白眼，甚至会影响家中姊妹的婚嫁。”

　　琦玉说完，抬眼看了黄夫人一眼，黄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虽然自己老爷已经答应了黄氏再嫁，但是家中老太爷，老夫人还有二房三房的都不乐意，其缘由也是恐怕黄氏的再嫁会影响其它几个未出阁小姐的说亲。因为自己和丈夫的一再抗争，又许了其它几房若干的好处，这才让大家勉强同意。

　　尽管黄夫人表现的不明显，琦玉还是能看到黄夫人攥着帕子的手指甲已经有些泛白。

　　“虽然知道有些对不住大嫂，但是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既能保全国公府的颜面，又能让安平侯府的姑娘有个好名声。至于大嫂虽然暂时难受些，但是总比一辈子寂寞孤寂的日子要好得多。”

　　黄夫人听了琦玉的话，想起自己女儿要是不能再嫁，等到贵姐儿长大出阁，她独自一人以后在这公府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何等孤清。她一定不能让女儿受这样的罪！

　　“可是这样一来，婉芝却不能再回京城。”

　　琦玉知道有戏，便说道：

　　“大嫂这一去，总得个三五年，到时候面貌与现在肯定有些差别，夫人便多个面貌与自己女儿相似的侄女、外甥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黄夫人下定决心，也不再摆谱而是和琦玉细细商量后面的事情，如何安排黄氏离府，如何安排大夫，黄氏的嫁妆如何封存等等。

　　花费了一个上午的口舌，终于将种种事情计议妥当。黄夫人就去了黄氏的院中，将一切事情详详细细说给女儿听。黄氏只求能摆脱当前的处境，对于母亲的话满口答应。

　　黄夫人听了感叹自己这个女儿真是被自己宠坏了，不知世事，遇到事情只会找自己。反观琦玉的年纪与女儿相仿，但是遇事不慌，思虑周详，哪是自己女儿能比的。当时要是知道女儿会遇上这样一个妯娌，她是绝不会将女儿嫁到国公府的。

　　几天以后，黄氏就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搬到了国公府的别院。为了好控制，除了粗使婆子和丫头，琦玉并没有安排齐国公府的下人随着黄氏。黄氏只带着自己娘家的几个丫头和奶娘贴身伺候。

　　别院在城外的塔山上，夏天的时候满山青翠，院中遍植奇花异卉，房中家具皆是竹制，古朴有趣，是个消暑纳凉的好去处。但是时至隆冬，树木凋零，看上去有些萧瑟。

　　但是黄氏此时大的心里却像火一样，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每日里除了和自己的奶娘说笑，就是悄悄准备着新嫁衣，给未来的夫君缝制衣衫，如同一个待嫁的少女，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是何种境地。

　　琦玉并没有亲自去送黄氏，但是为了防止有什么事情发生，特意派了春莺跟着去照看。春莺回来说到别院的种种布置，琦玉也有些心生向往，嫁过来这些年国公府的这个别院、还有温泉庄子什么自己竟然从未踏足，心里盘算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自己也好好去松散两天。

　　可是还没等她喘口气，麻烦的事情就接踵而来，让她再也没有什么闲心去幻想以后的日子。

　　贵姐儿只有三岁多，突然不见了娘亲，自然是日夜啼哭，几个丫鬟、奶娘也哄不住。琦玉没有多少带孩子的经验，除了吩咐奶娘悉心照料也别无他法。就在大家忧心忡忡的时候，果然贵姐儿生病了，延医问药也不见好装。琦玉担心不已，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而这一切身处别院的黄氏知道了之后，为了免得自己生病的事情露馅，竟然也没有回去探望一眼贵姐儿。后来亏李翊请了宫中一位善于诊治儿科的太医，换了方子，贵姐儿的病才渐渐好转。

　　贵姐儿刚好，连氏和齐国公就从温泉庄子上回来了，听见黄氏避居别院，贵姐儿生病，少不得又将琦玉说了几句，说她将嫂嫂挤兑的无法容身，亏待贵姐儿。琦玉心中气恼，但是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免得坏了事情。后来连氏派人去接黄氏回来，黄氏偏又推说病了，想静养，不肯回府，这才作罢。

　　转眼之间就到了年跟前，琦玉分外忙碌起来。为了不让府中太过冷清，琦玉将莲姐儿从庵中接回来，细心布置了一个院子，让她们两姐妹住在一起作伴儿，由于莲姐儿的细心呵护，贵姐儿也渐渐安稳下来，不再整天吵着要娘。

　　给各家准备节礼，就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情。索性鹊儿和碧草还颇堪大用，再加上府里现在的人基本上都为琦玉的马首是瞻，这才让琦玉不致过分辛劳，但是即便如此琦玉也瘦了好些，心疼得李翊加倍宠溺于她。

　　趁着吃年酒的时候，琦玉也慢慢地将黄氏生病的消息透了出去，以便日后传出黄氏“没了”的消息不会让大家太过怀疑。当然也有好事者认为是国公府的二房掌了权，容不得大房的遗孀。对于这样的传言琦玉和李翊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一笑了之，心里盼望着赶紧将这件事情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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