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丢锅
裴大姑娘现在气得没法说。
她伤得不重,因她如今的房间在前院,所以大夫也是先来看她的。诊断的结果自然是没有大碍,腰上的疼,拿点药膏擦擦就是了。大夫有自个儿研制的独门配方,治这种程度的扭伤,擦上两日就包管好了,就是气味难闻些。裴茵却一脸嫌弃,等大夫一走,就立刻命丫头将药丢了出去。
她才信不过这些山野大夫呢,天知道是不是庸医?赶紧回京城请位有名气的大夫来瞧,该擦什么药,喝什么药,都比这庄子上请来的大夫强些,哪怕他是蔡家庄子上的人呢。
大夫走了,裴茵又打发堂弟去准备马车,再叫丫头去帮自己收拾东西,预备回城,同时将哥哥裴程叫进了屋里,趁着屋里没别人在,抓紧时间数落他:“方才你怎么会摔的?我好好的呢,自个儿踩着脚凳上就能下车了,哥哥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必因为那秦大几句话,就莫名其妙地来抱我下车?我被你吓了一大跳,你还没抱稳,把我扔地上了。我怎么也是你的亲妹妹吧?你怎能这般狠心?!”
裴程心里正愧疚得不得了,忙赔不是:“都是哥哥的错,当时哥哥也是害怕你叫人看穿了,才会想着抱你下来的。你叫得那么大声,我就吓着了,才会差点儿摔了你,实在不是有心的。”
裴茵听说是因为自己尖叫,裴程才差点儿摔了她,顿时更生气了:“要照哥哥这么说,这还是我的不是了?可见哥哥往日说疼我,都是骗人的。明明是你自个儿不小心,如今闯了祸,倒赖在我身上了!”
裴程能有什么法子?只得自己背了锅:“是……是哥哥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裴茵生气的可不只是一件事儿,“你差点儿摔着我就算了,后来又是怎么摔到秦大身上去的?还抱着我一块儿摔!我差点儿叫你摔坏了,你知道么?!那地面那么平,你是怎么摔的?还刚好摔到秦大身上?!”
裴程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方才在外头已经听见了下人的议论:“好象是我扯着了她的裙子……”
“胡说!”裴茵气得脸都涨红了,“你没事儿怎会扯着她的裙子?你扯我的裙子还差不离儿。秦大摔了是她自个儿没站稳,与你什么相干?!旁人把事儿怪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就该打回去才是!你怎么能任由旁人胡说八道?!”
裴程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这都是别人亲眼看见的。再说……我当时也感觉到手上好象扯着了什么东西……”
裴茵简直要被哥哥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气死了:“别人那是眼花看错了!你手上扯着的是我的裙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这么回答就是,绝不能认秦大是你扯下马车的!你没听见他们说么?秦大可能摔断了腿。当时她裙子上都是血,还不定伤得怎么样呢。万一她成了残废,讹上了你,你要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要娶她不成?!”
裴程大吃了一惊:“这……”他没想过呀……
裴茵深吸几口气,压低了声音:“总之,这件事哥哥绝对不能认下!我们现在也别管秦家蔡家如何了,赶紧让人收拾东西,先坐马车回城再说。回到家里,我们再去寻父亲母亲,请他们替我们拿主意。秦家二房那边,得安抚住才是。如今也别提什么亲事不亲事的了。万一秦家二房讹上我们,要哥哥你娶他家的断腿闺女,那才糟糕透顶呢!”
说着裴茵就要推裴程去收拾东西,裴程却没有动。裴茵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哥哥,你发什么呆呀?赶紧收拾去!”
裴程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妹妹……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吧?秦大姑娘……确实是因为我们,才摔下马车的。这场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可是发生了的事情,总不能当不存在吧?秦大姑娘原本好好的,容貌秀丽,性情又温柔和气,待你还那么好……你先前装病,还是她一直在照顾你。这样的好姑娘,本该有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才是。若不是你装病,她也不会信以为真,然后在照顾你的时候出事。她腿上的伤若是真的落下了残疾,将来嫁不出去了,那也是我们连累的。横竖我们家本来就想要跟秦家二房结亲,定的是秦大姑娘还是秦四姑娘,又有什么差别呢?该我们负的责任,我们就认了吧?”
裴茵倒吸了一口凉气:“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秦大跟秦四能是一回事儿么?秦四在敏顺郡主那里最有脸面,秦大呢?别说郡主了,满京城里,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她是什么名声?!你别说她性情有多好,又才貌双全了,那肯定是装出来哄你的呢!早年她挑拣婚事,眼高于顶,势利得厉害,外头谁不知道呢?耽搁到如今还没嫁出去,也是自找的。我们家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怎么能娶那样的女孩儿做长孙媳?你娶秦四,我都觉得委屈了,更何况是秦大?!母亲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裴程听到妹妹抬出母亲来,顿时怂了:“那……那就先问过母亲的意思。兴许母亲不这么想呢?那也是秦家的姑娘呀,也是嫡出的……”
裴茵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瞥见卢悦娘与秦含真她们几个出现在窗外,似乎是来找她的,连忙压低了声音,匆匆叮嘱兄长:“总之,哥哥你什么都不要承认,秦大是自个儿摔下来的,与我们无关!”
不等裴程回答,卢悦娘与秦家姐妹们就进来了。她们先是问候了裴程的伤情,接着又问起裴茵的伤,安抚一番后,才问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裴茵光棍得很,直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哥哥想要抱我下车,我一时没准备,吓了一跳,还好哥哥稳住了,正打算要将我抱进宅子里呢,秦大姐姐就摔了下来,连我们也一块儿带倒了。我腰上被秦大姐姐磕得厉害,这会子还疼呢。”
这是直接把责任通通都往秦锦仪身上推了。裴程动了动嘴,心生愧疚,面露心虚,但还是没有吭声。
秦含真瞥了他一眼,心里还想这男人倒没想象中那么好糊弄,这会子竟然聪明起来了,装起了无辜。
秦锦春则对裴茵道:“裴大姑娘是当事人,因此不清楚。周围的下人倒是瞧了个正着,是令兄抱你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扯着家姐的裙子了,这才将家姐扯下马车的。我并没有看见家姐掉下来时撞着裴大姑娘,只看见裴大公子与裴大姑娘摔到了家姐身上,让她伤上加伤。当然,发生这种意外,谁也不想的。既然裴大姑娘与家姐都受了伤,那就请裴大姑娘先回家去请大夫诊治了再说。家姐的伤势重些,怕是不好挪动,还得从京里请了大夫来,仔细诊断过,才能确认伤势是否会留下后患呢。”
裴茵皱起眉头,正要说话,秦锦春则打断了她的话头:“裴大姑娘别忙着道歉了,这事儿又不是你害的。先前你不是还病着么?因此家姐才会一路在马车上照看你,令兄才会抱你下车。裴大姑娘就安心回家养病去吧。这事儿后续如何,家父家母会去寻令尊令堂商量的。”
裴茵柳眉倒竖:“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
秦锦春微微一笑:“长辈们要商量什么,就不是我们女孩儿该管的事儿了。”
裴茵刚想要发作,腰上就一阵刺痛传来,她忍不住叫了一声疼,就把那口气给泄了。
秦含真见状便道:“裴大姑娘看来伤得不轻,还是早些回府去休养吧。早知如此,当时我们家就该派几个有力气的仆妇去抱裴大姑娘才是。终究是我们家招待不周,才令裴大姑娘出了这等意外。”
秦锦华以东道主的身份赔了个礼:“改日一定到府上赔罪。”
裴茵的五官都快扭曲了。秦家姐妹这是要做什么?果然是想帮秦大讹上她哥哥了么?!
卢悦娘这时候则对裴程开口了:“令妹这伤看起来不轻,怎么不上药?我们家请来的那位老大夫,在跌打损伤上头,是有名的好手,制的独门秘药,也是极见效的。”
裴程不好意思说他妹妹叫人把药给扔了,只能干笑着说:“上过了,暂时没见效,还得回家后再看看。”
卢悦娘心里却是明白的,微笑着点头:“那我一会儿让世子爷拨几个人手,护送你们回城。”
裴程道了谢,然后便支支唔唔地问:“秦大姑娘……伤得怎么样了?我听说她不大好……”
卢悦娘道:“已经看过大夫了,如今……先养着吧。”养得好还好,养不好的话……卢悦娘想起从前在承恩侯府寄住时听过的小道消息,猜想秦锦仪腿上那伤不管是真是假,她总归是要赖上裴程了。这门婚事若能做成,还真说不准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
裴程却面露忧色,心里更加愧疚了。看得裴茵生气,用力扯了他一下,他才忙忙收起那副表情来,继续沉默。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含真姐妹三个与卢悦娘干巴巴地陪坐了一会儿,就先行告辞了。一会儿秦简与秦素自会来送别裴家兄妹。蔡世子留下几个人手,护送裴家人回城,便与妻子卢悦娘告辞了。秦简也出借了几个家丁给裴程用。裴二少爷至今还没醒过神来,一脸的茫然,就已经被兄姐带着坐上马车,一行人匆匆忙忙回城去了。
蔡裴两家人离开后,庄子上除了唐涵,就只剩下秦家人了。唐涵那儿,暂时有秦素陪着说话。秦简匆匆赶过来,与几位姐妹见了面:“大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想要讹上裴程么?她那伤到底是真是假?!”
秦含真则道:“我听玉楼报的那些伤势症状,总觉得有些耳熟。”
“当然耳熟。”秦锦春淡淡地说,“就是去年她腿刚受伤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症状。那可都是实话,大夫没瞧见伤口,听了又怎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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