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武夫卫忠(二)
鹊青双眉紧蹙,阴沉玉面化成一脸惑色:“可知那人字号?”
卫忠连连摆手,表示并不知晓。
几人一再追问,卫忠无论如何不再开口,惊恐地发着抖。
二人族少年安抚过卫忠,均感腹中饥饿,天色已至晌午,便一同在附近射猎,找些吃的。
鹊青跟在后边,眼观几人穿弓射箭,逮野兔、山鸡,心中思忖:
“以前,师父曾提起过,我相貌同父亲年轻时一般无二,只眼角这颗痣随了母亲。如此看来,卫忠口中这人,多半就是父亲了。卫忠成尸族人之前,是为人族,父亲去杀一个凡人是为哪般?此事尽管可疑,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人间少一个卫忠,尸族不是多了一个卫忠吗?”
石壮提着一只野兔在鹊青眼前晃晃:
“师父!看我逮的,挺大个儿的!”
炎凌、卫忠,手里各提一只野兔、山鸡转到鹊青近前。放下猎物,又去捡拾些干柴树枝,给猎物剥皮除了肝肠下水,点火烤炙起来。猎物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噼啪作响,香气扑鼻。闻着肉香,晒着太阳,偷来浮生半日闲暇,均都满心畅快。
先前卫忠的身世还没讲述明朗,炎凌、石壮二人被吊足了胃口,均在等待机会询问卫忠。兔肉烤好,石壮把最好的腿肉递给鹊青,又把另一块讨好似的递给卫忠。
“卫忠,你再讲讲,你是怎么死的,那个相貌像师父的人为何要杀你?”
鹊青面上不表,心里对此事却甚是好奇,一边小口啃食兔肉,一边支起耳朵细听。
“我……我看到他杀人。”卫忠口中大嚼兔肉,脸上表情却是麻木的,看起来味同嚼蜡。
“杀人?”炎凌跟着重复,“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他是要缄你的口?”
卫忠点头,“他……杀他同族,叫那人……二哥。对,二哥。”
“二哥?”石壮疑惑地看卫忠一眼,“杀他哥哥?!!不忠不孝!怪不得要杀你灭口,算你倒霉,看到不该看的了!”
卫忠连连点头:“二哥……二哥怀里抱着个小孩儿,也给杀了。”
“连小孩儿也不放过?畜生!”
炎凌想起九儿来,感同身受,连那杀卫忠的人也一同恨上了。
“是,小孩儿……是二哥杀的,男孩儿。”卫忠讲的糊里糊涂。
石壮急忙问:“到底是谁杀的?”
“三弟杀……二哥,二哥杀小孩。”
三人听的糊里糊涂,已是理不清了,均在想:“三弟杀二哥,二哥杀小孩?一个弑兄一个灭子?”
卫忠看几人面色疑惑,解释道:“三弟……三弟叫二哥,交出小孩儿。二哥……二哥不交,将小孩儿拍死。然后……然后哭了,三弟拔剑杀了二哥。”
鹊青蹙眉沉思,从卫忠时断时续的讲述里梳理头绪:
“若说那人是父亲,那二哥……莫非是赤光元君?父亲与佑光天帝、赤光元君是为兄弟三人,赤光元君排行老二,二哥……三弟,对上了。传言赤光叔父喜爱游山玩水无心天族事物,适逢俢至涅槃境,去了东海雷音岛凤栖山修行去了。莫非……传言有假?”
石壮、炎凌二人看看鹊青,互相对视一眼,均觉事情并不简单。
“卫忠,你厘清些讲,三弟为何逼二哥交出小孩儿?”
炎凌说着,手掌在卫忠肩头拍了拍。
卫忠咬一口兔肉,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含糊不清:
“三弟……说起饲魂玺……又要小孩儿,二哥就把小孩儿杀了……三弟生气,杀了二哥……二哥说了句:魂分两处,魄分八世,量你也找不到……就……就死了。”
听到“饲魂玺”三个字,鹊青一愣:“饲魂玺?父亲和弦从师叔在千嶂里大殿密会时提起过。这饲魂玺,究竟是何物?那么说来,当年父亲为饲魂玺杀了赤光叔父?可赤光叔父哪儿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鹊青道:“卫忠,可记得那孩童多大?”
卫忠对鹊青的目光躲躲闪闪,口中嗫嚅:“约摸……十岁模样。”
鹊青心道:“十岁模样?也该有千年修行了,既是赤光叔父的子嗣,我却为何不知?八百年前,正是我修成惊天境之时,已获准出师门游天墟,同龄少年无数,多为天族权贵,元君之子更是权贵之重,赤光叔父有这样一子怎能瞒得住?怪哉。”
炎凌见鹊青开口询问,又见他像是在反复揣摩卫忠的话,心中大惑不解,凝眉打量他许久。
石壮只知鹊青是天族人,又加上杀卫忠之人与他相貌相像,好奇也是常理。对炎凌、鹊青二人神情未加理会,开口道:“卫忠,讲下去。”
“三弟……三弟杀完二哥,就杀了我。”
“就这么简单?”
卫忠点点头。
“那你怎知这二人是天族人?”
“我……我死在这座山中,被尸族一个……一个老者炼化,那人差我照顾他的灵兽。后来……有一天山中传来打斗声,我与老者一同查探,一男一女正在打斗,其中那男子,就是当日杀我那人。老者说……说他是天族人。”
“那三弟口中的饲魂玺是什么东西?”听卫忠说到“饲魂玺”时,炎凌就觉得这三个字好生熟悉,不知在哪里听过,这时才想起千嶂里大殿屏风后听到的谈话。
卫忠摇摇头。
石壮又问:“你身法这么俊,又会舞剑,是谁教你的?”
“我……我是一员武将,当年行兵边关,驻扎在此。”
“武将?卫忠?”
炎凌忽而想起什么,眼前一亮:“史书《险兵录》中一章有载武夫卫忠骁勇善战,一人一马连破敌国十阵,那人,可是你?”
“哦???我想起来了!”石壮连忙大喊,“那个卫忠,竟然是你!”
卫忠一脸茫然,史书是后人所载,他对此一无所知。但见二少年满脸景仰,心中自然高兴,委顿之色褪去,嘿嘿笑了起来。
鹊青对后来对话不闻不问,始终在琢磨卫忠口中的二哥三弟。忽然朝着卫忠伸出一只手掌,手指虚捻几下,捻出一只镂空环佩。
“你可见过此物?”
那是一只玄玉环佩,制作精良,边缘镂出一圈烈火龙云纹路,花纹环抱个“珵”字。
三人均都探头去看。
卫忠点点头:“三弟腰间佩戴。”
炎凌一眼认出玉佩上镂空的烈火龙云纹,他已见过多次,醒来大殿中的柱子上有,鹊青衣袍上也有。
鹊青肩膀一沉,手臂耷拉下去。
“真是父亲。”
三人同时怔住。
就在这时,周遭树叶忽然哗哗作响,几人纷纷抬头,见林中并未起风。那响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围成一个圈,迅速逼近。
四人站立身形,草木响动已到达近前。
四周,不见来者,几人却都觉得有多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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