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皮密室
黑影在地上一闪而过,间不容发之际,苍决腾身一个后空翻,一掌拍在炎凌头顶,力灌百会。顺势飞掠,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冲去。
“霍伯伯!”炎凌急忙抱住昏厥的霍知遇,见他不应,往地上轻轻一放,迅速探过鼻息,大叫道:“来人!霍老爷受伤了!”喊罢,身形一闪,紧追在苍决身后。
那魅魇钻进院中花丛,在花间浮影中往后院飞速穿行。行至后院最后排的一栋阁楼前,一缕黑气儿笔走龙蛇般从地上突地立起。不待二人追到近前,穿墙而过,钻进了阁楼中。
二人在阁楼前刹住步子,互相对视,满腹狐疑。霍家宅子灯火通明,唯独这栋阁楼半点火光也无。彼此略一点头,向前急冲,“嗖”地穿进了墙中。
阁楼中漆黑一片,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旧房子特有的霉味,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腐臭。
炎凌手臂轻抖,指尖甩出一团鬼火,借着火光查察四周。这间房是间客室,分里外两间,日久无人打理,檀木桌椅上落满尘土,家具之间也结满了蛛网。
将鬼火往地上一甩,火焰迅速爬到室内的桌椅物什上。苍决闪进里间细细查看,出来时摇了摇头。
炎凌点点头,低声道,“这里戾气很强,那施法者很可能就在这栋楼内!”
顺着楼梯向上望去,二楼漆黑一片。鬼火徐徐向上蔓延,将漆黑的空气一层层剥开。身形一闪跃向二楼,照旧往地上铺了鬼火一层,以防魅魇乘隙来袭。
尽管敌明我暗,苍决还是慢慢抽出了骨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二楼是一间书房,外间书桌上搁了笔墨纸砚,落满了灰尘。拿开镇纸,拂去纸上尘土,上面隐隐是一幅画了一半的女子像,没有勾勒五官,但那身淡粉桃衫分外显眼。
炎凌一怔,挥袖一甩,地上鬼火登时窜起三尺来高。拿起画卷细细看来,纸上除了画至一半的女子像,还有点点暗色,室内燃着惨绿色的鬼火,这暗色,是斑斑血迹!迅速掏出袖中画卷抖开,两幅画略一对比,竟而出自一人之手!
突地一抖画卷,颤声道:“这女子画像,出自霍姬清之手!”
转而扫向室内各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地面,在尘土中隐隐可以看见层层叠叠的纸张。蹲下身来,拂去尘土,从鬼火中捞出十余张画卷,皆是未完成之作。
甩脱鬼火,一张张看来,接近完卷的只有一张,与炎凌手中的那幅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没有勾勒完全。
苍决站在一侧,手执骨剑警惕地注视四周,略一低头在那沓画卷上扫了一眼,低声道,“霍小姐所画?”
炎凌思忖片刻,点点头,收了画,迅速扫了一眼室内,“走,去楼上看看!”
鬼火一路往三楼铺陈而去。
三楼,是一间闺阁。外间置有小几案,梳妆台,贵妃榻,一面薄纱屏风一分为二,里间是卧房,设有青纱帐,檀木锦榻,锦榻对面是一面立柜。
“奇怪……”苍决穿过薄纱屏风,惑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可明明那戾气就在这座楼内!”
炎凌一怔,急道,“不好!调虎离山!”
身形陡闪,穿出阁楼,在霍家上空盘桓一圈,霍家除了最后排的那栋阁楼外,照旧灯火通明。前院中熙熙攘攘乱成一团,一个医者模样的人,正挎着药箱匆匆进门。院中没有任何异常。
折回阁楼,鬼火还在熊熊燃烧,三楼外间屋里却没有苍决的身影。
“苍决?”炎凌低喝一声,忽然听到里间屋传来“咚咚”两声空洞闷响,遂步了进去。
苍决正站在榻对面的墙边,手握空拳敲击墙面,一见炎凌,急忙道,“这墙里,似乎有隔间!”
炎凌一愣,疾步上前,学着苍决的样子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声音空洞。遂步往外间略略一扫,又走进来,“这间房比之二楼一楼要小的多!”
二人同时看向墙角的立柜,对视一眼。
炎凌走上前,意图将立柜推到一边,但那柜子似乎跟墙面紧紧卡在一起。复又打开柜门,柜子里漆黑一片。
甩了一团鬼火扔进柜中,拨开里面散着霉味的衣裳,柜子尽头是一层木头隔板。轻轻一推,“咯吱”,隔板开了一条缝。一把推开木板,二人钻了进去。
这间密室,狭窄逼仄,长约十步不足,宽约五步有余。室中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几案,一个蒲团,以及一张狭窄的木榻,木榻上胡乱堆着一团被卧,落满了尘土。
苍决对着几案上的烛台点了一下,鬼火突突窜起,打量着室内,沉声道,“这栋楼是那霍老爷给霍小姐重设的闺阁,可这闺阁中,为何还要再设一间密室?”
一住。反复踱了几步,又道,“这密室,设置在霍小姐卧房之中,必是只让霍小姐一人知道,可这密室中却什么也没有啊?”
炎凌仔细看过室内,心中一团乱麻,“那魅魇,以及那施法者,似乎就是想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它要告诉我们什么?”
说着,打眼看过木榻上落满了尘土的锦被,随手将锦被一掀,不知是什么东西扑簌簌落了一地。
苍决蹲下身子,歪头看着地面,“你看,这是什么?”
地上散着一些白色的碎屑,其中最大的一块,软塌塌的,在鬼火的绿光下,看起来苍白的有些发青。炎凌伸出手轻轻拨了一下,捏着一角将那东西提了起来,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只蚕丝手套,但那手感又断然不是。
“人皮!”炎凌惊呼一声,猛地立起,转而看向木榻,那些原本以为是被卧的东西,抖落了尘土之后,看着让人毛骨悚然,竟是一张张人皮!
榻上林林总总铺了十余张人皮,被炎凌一掀,有些已经碎成了皮屑。七窍处皆是空洞,一层薄过一层,最上面一层薄如蝉翼,从胸腹处的中线破开,上面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人皮底下的锦被,亦是血迹斑斑。年深日久,已经成了深褐色。
炎凌双眼通红,嘴角微微痉挛,牙齿咬地咯咯响,“到底是谁干的!谁给她吃了栖血草!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苍决不忍再看,从进门的隔板处拽出一件衣裳打算将人皮包裹进去。手掌在榻上一扫,突地扫过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顺手拿起来,抹去尘土,竟是一块玄玉佩。
玉佩是雕琢精细的玄玉环佩,边缘镂出一圈烈火龙云纹路,纹路中环抱的是个“珵”字。
“嘶——天族的东西?”苍决一怔,将玉佩送到炎凌眼前。
炎凌打眼看过,眉头一拧。这枚玉佩,当年在万窟山中自己见过一次,后来,在碧落舍中,又亲眼见珵光佩戴过。
接过玉佩,定定看过,五指紧紧攥成了拳头,“又是他!这个畜生!”说着,已是目呲欲裂。
天族的烈火龙云纹,中间又是个“珵”字。苍决已经猜到了,这估计是珵光的东西。可回头想想魅魇,为了引二人找到这间密室,费劲了心机。便总觉得有些古怪,不禁担忧道,“炎凌,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炎凌“哼”了一声,仰起头来,那表情似乎是在笑,却又比哭还难看。他一句话也不说,俯下身将榻上的人皮卷起来裹进衣裳里,打了结,轻轻搁在室内的几案上。然后,缓缓踱回榻边,沉下身子,坐了下去。
八百年来,苍决见他哭过、绝望过、沮丧过、心灰意冷过,但如此失魂落魄,还是第一次。定定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伸手捻灭了鬼火,密室中一片凄寂。
外面,又响起了沙沙落雨。
炎凌一动不动,不说话,不呼吸,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站起来,“走吧,我想去看看霍伯伯。”
苍决点了头,拎起几案上用衣裳打成的包袱,步了出去。
里间外间,物什摆设一一看过,炎凌在梳妆台前驻了足,捏起台面上一柄木梳,喃喃道,“阿根婆说,有一次她看到霍姬清浑身是血的坐在镜子前,就是在这里吧?”定定地在那柄木梳上看了许久,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挥散鬼火,三楼的闺阁又归于五年前的沉寂。转下二楼、一楼,依依惜别般看过室内,终于再次将这座阁楼还给了黑暗。
苍决跟在炎凌身后,看着他单薄的影子,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院中的戾气,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细雨如珠,冰凉的洒落在脸上。
二人无话,还没转出后院,一个着了一身绿衣的丫鬟,手上挑着一盏灯笼,瑟缩着身子匆匆走过。接着身后传来了那丫鬟的声音,“这位少爷,您可是姓炎?”
炎凌转回身,望着丫鬟手中忽明忽暗的灯笼,微微颔了首。
“老爷醒了,说是要见你。”丫鬟将手中灯笼一提,似乎想要看清这一黑一白两个人的样子,末了,又道,“跟我来吧。”
二人跟在丫鬟身后,疾步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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