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活一口气
在幕阳府，所谓寄宿，便是充分限制自由，军事化管理，以约束学子。
整个幕阳府，并不只有那九楼皇金宫而已，平日里悟道授业学子才会去那里，在皇金宫之外，还有酒楼，藏经阁，训练场，甚至赌坊、青楼之类的娱乐场所也不少。
小翠纵然手巧，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小翠的要求下，两人便循着出来的路，找到了酒楼的方向。
按照小翠的说法，在酒楼吃过饭之后，还要在木匠那里购置几套桌椅，衣橱和梳妆台也必不可少，至于胭脂水粉那更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虽有共用的炉灶，还需买些新鲜的蔬菜水果，此番计算下来，两人带来的银两恰好够用。
但这样就陷入了一个难题，这几天的吃食有了着落，那之后又当如何？
这是个问题。
徐安本以为幕阳府背靠皇族贵胄，自然不可能缺银子，出手必然是财大气粗，包吃包住的基本保障不用顾虑，但事实却是南辕北辙，不过有一点还是正确的。
那就是幕阳府真的很有钱，墙壁上挂着的都是历代书法大家的传世文章，花瓶摆饰更是金镶玉翠，好不奢华，唯有住所一干二净，一桌一椅，一镜一床。
小气！
徐安感叹道，看着一旁小指头抠着碎银子，一脸幽怨的小翠，颇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就不装逼，非得凑热闹，还给了一两银子！
徐安心头滴血，假装淡定，摸了摸小翠的头，说道：“公子一定不会让你饿着的，该买什么就买什么，大不了我出去赚钱就是。”
小翠柳眉一横，“公子说得轻松，现在的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爷爷在徐府中干了也有五十年了，每个月月钱也就二两银子，若不是心里牵挂着老爷和夫人，爷爷早就跳槽到国公府了。”
徐安满头黑线，这才想起在马车上被这小丫头支配一路，赶忙讨饶，“小翠说的是，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他学乖了，凡是只能顺着说，反着说引出何种话来都不可预知。
小翠这才点了点小脑袋，伸出手指，一指前方富丽堂皇的酒楼，“咱们就在那里吃饭。”
“好。”徐安点了点头，这小丫头总算是懂点事，知道先吃顿好的。
两人走到酒楼前，徐安正欲迈步进去，却被小翠一把拦住。
“公子，你走错地了。”
徐安看了看她，又朝四周望了望，肯定她是在对自己说话之后，方才问道：“你不是说在这里吗？”
“公子是不是饿了？”小翠认真的问道。
“是有些饿了。”徐安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耐着性子回答道。
“饿了的人吃饭都很快，还很多，公子你说是不是？”小翠继续问道。
“也不全是，我吃饭就比较慢，不过多却是不错，饿的人自然是要吃多一点的......”
“那公子去那里吃。”小翠小手一指，徐安顺眼望去，这才看到一个大娘摆了个摊位，蒸着满满一笼包子。
“我...吃这个？”徐安指了指包子，又指了指自己。
“嗯，公子去那里吃，小翠等会来付钱。”小翠答复道，小脚迈开，便消失在热闹的酒楼之中。
徐安呆愣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总觉得某些地方有些不对。
咕咕——
徐安肚子饿了。
“大娘，来一屉菜包，要白菜馅的，另外来两个肉包，一碗水。”一个赤膊大汉用汗巾抹着头上的汗水，朗声道。
“好嘞。”大娘微微一笑，颇有几分风韵。
“大姐姐，所有种类的包子各来一个，另外加一碗甘甜的水，一双筷子，谢谢。”
听到如此特别的声音，大娘和大汉都不由得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翩翩公子端坐在老旧的桌椅旁，长发迎风吹起，俊朗而潇洒。
他笑容温婉如玉，眼睛里好像有着满天星辰，一眼望不到尽头。
“好....好的。”大娘终究是没有说出那个‘嘞’字，支支吾吾应答道，显得有些局促，转身过去取包子去了。
徐安闻着从酒楼里飘出来的肉香，眼神笃定，只觉得人生之戏剧性莫过于此。
小翠，让你虐待公子，你会后悔的！徐安在心里愤愤道。
......
酒过三巡，徐安有些微醉。
不对，是包过三屉，徐安有些撑了。
大汉出汗多，喝水是因为口渴，而徐安却是吃包子太快，噎着几次，全都对付到了肚子里，三屉包子，加上三大碗水，他肚子浑圆，半点也吃不下了。
小翠适时出现，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背后跟着三两个下人，拉着一堆货物，来到了徐安面前。
“大娘，结账。”
“诶，一个包子三文钱，一共是九十文。”
大娘笑道，“公子饭量真是不小，一个人就吃了三屉包子。”
要知道，徐安一人几乎是她半天的收入了。
小翠笑吟吟拿出钱袋来，摸了些碎银子递了过去，“公子，咱们走了。”
徐安一动不动，看向大娘。
“大娘，真的只要九十文？”
“公子若是嫌多了，可以少付十文，若是再多....”
大娘有些语塞，满是老茧的双手搓着银子，心里惴惴不安。
“大娘，你怎么可以卖的这么便宜！”徐安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本以为这馒头味道上佳，入口绵柔，肉包子肉质也很有嚼劲，里面还有热汤汁，定然价格不菲，却没有想到比市面上的包子价格还要低上一文。
这让他难以忍受！
大娘没有想到徐安在意的是这个，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摊铺前，拿着油纸包再卷了十多个包子，递给了徐安。
“公子若是觉得好吃，便再多吃几个，只是这价格从我爷爷辈就是这样定的，我不会更改的。”
徐安没有去接，有些失魂落魄，小翠再塞了些碎银子到大娘手里，将包子接了下来。
“公子，咱们走。”
小翠以为公子吃包子吃得糊涂了，赶忙拉着他，朝着大娘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徐安迷迷糊糊跟上，思绪的大草原一片荒芜。
小翠到酒楼里吃肉喝酒，我在酒楼外吃包子喝水，如此拼命，就花了九十文钱，我枉为公子啊！
他一脸哀痛，心里空荡荡的，有苦难言，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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