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女怀春(一)
第八十九章有女怀春(一)
张四姐可比家中那些婢子讨喜得多,身娇肉嫩,还有来有往的,引得沈举人别有一番意趣。
经过这般折腾,沈举人是彻底醒了酒。与方才初识破张四姐身份时的惊怒不同,他这会儿由怜生爱,倒是将张四姐当成了心爱物儿。再将张四姐境况想了想,沈举人晓得这小娘子撂下面皮爬上床有什么谋算,便也不惊慌了,柔声道:“好乖乖,告诉亲叔叔,今晚到底为何而来?”
张四姐慢慢睁开眼,只幽幽道:“亲叔叔不是晓得,不就是‘自荐枕席’?”
她不遮不掩,直爽泼辣,沈举人反觉得新奇,一时爱煞,道:“好侄女,叔叔疼你,明儿拿了金子使人给你做头面。”
张四姐闻言心下得意,面上作哀声道:“侄女不要头面,只要亲叔叔护我。张家精穷了,上回我娘我嫂子过来,连我打小带的金锁片都抢了去。再有下回搜刮不到钱,怕是要卖我同阿姊了!”
听到张家,沈举人一阵腻歪,可眼前是新欢,便犹豫道:“要不,下回她们再来,老爷叫人预备两贯钱?”
两贯钱,还不到三两银子,却有十来斤的分量。亲戚之间表礼,哪里有送这个的?不过是他彻底厌了张家,实不愿让他们再占了便宜去,才忍痛割肉地应了这些。
不想,张四姐却道:“亲叔叔千万别,张家就是一个大坑,哪里能填满哩?这几年叔叔绷着脸,张家又理亏,这才消停,若是叔叔手上一松,那边就跟牛皮糖似上来,欺负叔叔心善面薄,可是难甩下。”
谁也不愿做冤大头,这句话正经有几分为人着想的意思,听得沈举人心中熨帖:“你倒是个懂事的,不妄叔叔疼你,那你让叔叔怎么护着你?”
张四姐早有了主意,当下便道:“我怕爹娘将我同阿姊胡乱卖了……叔叔收了我们姊妹做女儿可好?”
沈举人听了,不由心中一动。
这收养养儿养女,是如今世道上常见的,分为两种。前一种只是占了个名,实际上收的是奴婢。因《大明律》规定庶民之家不许储奴,民间方有了这条对策。买卖奴婢时,衙门里记的多是养儿养女;后一种,就是正经的收养,收养族亲、表亲、姻亲家孤苦无依之女,当女儿似的抚养大,置办一份嫁妆嫁出去。
对于前一种做法,民间富户常见,后一种也不少见。
沈举人早就晓得张老安人将娘家两个妙龄小娘子留在家中,打的是沈瑾、沈瑞兄弟的主意,他确实早已厌了张家,不愿再与张家结亲,况且,两个儿子是要高攀一门好亲事的,哪里肯将就了张家?就是做妾他也不大乐意,家里放着张家姐妹,怎么去攀好亲事?
只是张老安人那里依旧没有死心,说什么也不肯将人送走。他也不好当着老娘的面,将老娘的娘家贬得一文不值。
如今张四姐所求的,正是个解决法子。
要是沈举人收了张三姐、张四姐户籍贴子,将这两个小娘子充为养女,那张三姐就与沈瑾兄弟有了姊弟名分,不好与沈瑾为妾。
又因在衙门记档,这真养女与借名的奴婢并未分别,也能混在一处说,解了今日后患。即便将来他与张四姐的事情即便被揭开,也不怕人闹鬼。到时候将户帖对出来,张四姐生老病死都有他这个家主决定,旁人无权为张四姐出头。
只是为了留后手,这“收养”银子与文书是少不了的。
沈举人又想到张三姐身上,十七、八岁的小娘子,柔柔顺顺的,倒有几分姿色,倒不是他见色心起,而是由养女想到婚嫁上,四房子嗣单薄,只有沈瑾、沈瑞兄弟两个,别无堂表。若是给张三姐寻门妥当亲事,说不定能给自家儿子拉个助力。
至于四姐,沈举人倒是一时舍不得撒手,便试探道:“你们姊妹都到说人家的时候,叔叔若收了你们做女儿,少不得为你们操心一回。你姐姐那里还罢,你这里叔叔可是舍不得……”
张四姐听到沈举人松口,心下笃定,越发从容,小意殷勤道:“我也舍不得叔叔……就算叔叔要我嫁,我也不肯嫁……”说到这里,音量转小:“且先偷着给叔叔耍,等叔母进门,若是不容,就在外头服侍叔叔……反正是赖上叔叔了……”
两人辈分有碍,沈举人晓得,自己不可能明着将四姐纳在屋里。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眼见一个妙龄少女,宁愿不嫁人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沈举人如何能不动容。再有先前郑氏作对比,他更是觉得四姐从头到脚可人疼,反而有些不忍委屈了她,踌躇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能一辈子不嫁人?”
张四姐闻言心中暗唾了一口,这个老不休,自己还没说什么,便提什么一辈子,嘴上却斩钉截铁道:“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侍二夫,侄女可是清清白白跟了叔叔,自要与叔叔长长久久……若是叔叔怕人口舌,等阿姊出了门子,叔叔便托词与我寻一门外地亲事,过后再放出那人短命的消息,侄女就上了头做个小寡妇可好?”
十五岁的小娇娘,哪里会想着与沈举人这个半老头子长长久久,不过是想要贴上沈举人,糊弄些金银傍身,又能借此脱了张家人辖制;至于那小寡妇身份,倒是她现下临时起意。
她早已盘算好,初嫁由父母,再嫁听自身。沈举人已是四十望五的人,又有年轻的继室即将进门,能新鲜她几年?等他“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自己也攒下一份家私,找个精壮男人嫁了,不还是自家说了算……
沈举人听得此言,心下更是感动又是得意,那寡妇名声哪里是好的,到底背着克夫的名声,这小娇娘居然为着自己肯背上这样寡妇名声也不愿嫁人,沈举人一时欢喜得不知怎的才好,抱住张四姐亲了又亲,只道:“乖乖侄女,我的心肝……”
张四姐还要他一句死话,到底应是不应,便道:“叔叔瞧我这主意可使得?”
沈举人还假作正经,笑道:“侄女你既有这样的心思,叔叔我焉能不成全。”
张四姐一颗心落了地,这才放柔软身段贴过去,笑靥如花,脆生生道:“叔叔可要赶紧收了我们才好。张家,叔叔你也知道的,我们是再不想日日里担惊受怕了……”
沈举人调笑摩挲好一番,一时情浓,只觉得张四姐越来越对自己胃口。直到夜已深沉,两人都困倦不堪,才沉沉睡去。
好似没睡多久,天光已亮,书房门吱呀呀轻轻被推开,却是婢子兰草端着洗脸水轻手轻脚进来。
兰草昨日不曾得逞,又被春月挤兑,心有不甘,想着老爷昨夜喝了酒发了脾气,睡上一宿当是气都消了,昨夜通房里没人去服侍,这旷了一夜,她若早早过去,没准儿捡个漏子。因此便起了个大早,佯作送洗脸水,进来书房。
听得里屋榻上鼾声阵阵,兰草还心下窃喜,把衣衫打散,作个刚醒的娇憨慵懒样子,快步进了里屋。
这一进去,却见榻上不只老爷一人!那贱人镇着老爷的胳膊,面冲里躺着,只见一条雪白的臂膀和洒满枕头的青丝。
兰草登时火起,昨晚西厢通房一个不缺,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小贱人敢到她地盘上来夺食!
一时冲动之下,她想也不想,上去一把揪起那贱人的头发,就骂道:“哪里来的贱蹄子!半夜三更爬上老爷的床,呸!”
张四姐睡得正香,头上猛的一疼,立时惊醒,忍不住尖叫呼疼,随即就听到这番骂声,知是兰草,不由大怒,回手便是一个耳光。
兰草不想着贱蹄子还敢还手,一时不防吃了一记,心下更怒,刚要还手,却瞧见那张脸,不是张四姐是谁!
她不由惊呆,也忘了反应,她虽是个大字不识的婢女,不知道什么大明律,可也知道这叔侄有悖人伦。
这番闹腾沈举人也被吵醒了,见到兰草撞破张四姐在这里,沈举人更是又惊又怒,起身就是一脚将兰草踹翻,一面让张四姐往屏风后去穿衣,一面恶狠狠向兰草道:“今日之事,有半个字传出去,就将你一家子去盐场做苦力到死。”
兰草瞪圆了眼睛,刚想说什么,却被沈举人一巴掌又糊在脸上。
沈举人眼里满是狠厉,左右开弓,直到兰草脸肿得猪头一样,嘴角破裂,舌头也被牙齿磕出血,囫囵着说不出一句话,沈举人这才撒开手,高声向外叫人拖兰草出去打板子。
直到管家跑过来听吩咐,沈举人才咬牙切齿低声道:“打完板子剪了舌头远远卖掉。”
*
偏院,北屋。
沈瑞躺在床上,想着沈瑾同郑氏的对话,辗转反侧。
不管沈瑾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希望他一直保持下去。这份兄弟情谊对沈瑞来说并不算重,可能保持不是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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