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燮神神殿
干燥的黄土地上生长着一从一从枯黄的草，太阳热辣辣的洒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
看不见尽头在哪儿，甚至地面上都没什么起伏。
“虽然不知道你带路的方向是否正确，但记忆里似乎有这样的草。”铯林娜暂时停止了自己的讲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
“在太阳底下步行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决定。”
“能看见植物，至少证明我们离水源不远。”
“你说的没错，艾格拉里有水源，城的中央有一口深井，听说井里有通往地狱的永生之门，所以井水才能提供生命所需，取之不竭。”
“那确实不错，我有点儿后悔没将后备箱的水都带走。”沐雨泽擦了擦额上的汗。
在地图上看明明不过十几里的距离，真正走起来却让人感觉十分难挨，尤其是这土地硬邦邦的，走起来十分硌脚不说，一眼望去根本见不到城市的影子。
“你拿不动的。”铯林娜忍不住吐槽了两句，“负重越大对体力的消耗越大，可能你还没看见艾格拉就已经倒在了路上。”
“你们原来也这么辛苦的么。”沐雨泽脸上的汗像是止不住的水，不断的淌下来干扰着他的视线。
“原来？”铯林娜调整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将自己的脸遮挡的更严实了一些，明明很怕晒，她看上去却比沐雨泽状态好了不知道多少，面庞仍旧整洁，脸上更是没有半点儿汗迹。“我们离开的时候，艾格拉还没有彻底封锁，有人会骑马送我们来这里。”
“这种环境还会有马能活么。”沐雨泽觉得有些新奇。
“艾格拉有种神奇的魔力，不论是马还是人，或者其它的生物——当然，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相提并论的事情，毕竟没有科技的人类一样脆弱，这个世界并不排外，多恶劣的环境里，就会有多神奇的进化。”
“有道理。”沐雨泽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是保留体力，少说点儿话吧。”他的嗓子此刻已经干涩难忍了。
出来走了不过半个小时，他已经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水分要被烤干了。
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来的时候，沐雨泽十分庆幸塑料瓶的密封十分完美，辛辛苦苦背着的水并没有被蒸发多少的痕迹。
沐雨泽喝完了背包里的水，才总算看到了鼓起的丘陵。
他有问过铯林娜，不过小姑娘明确的表示了目前的强度她可以暂时不用喝水，沐雨泽却感觉自己眼前发黑，随时都可能昏过去。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还有那么远，而且在那段丘陵地带，真的是艾格拉的据地么，地图上并没有显示这片戈壁上会有丘陵的存在。
他脑子已经不灵了。
铯林娜倒是盯着那个方向陷入了沉默。
沐雨泽双手撑在膝盖处，大口喘着粗气，是意念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的，他得感激自己的心脏没有在此刻给他添乱。
沐雨泽在这种时候居然有闲心瞎想，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心脏病。
为什么昨天晚上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心脏病都没有发作，早上随意的一个念头，就能刺激的他到了需要吃药压抑痛苦的地步。
“是那里没错。”铯林娜笃定出声，“被深埋于地底的骸骨向着苍天伸出手，祈求垂怜，那里的丘陵，总共有十座，高矮不一，被视作罪人醒悟后的庇佑。”
“那是艾格拉的信仰源泉之一。”
沐雨泽没有回应，听完铯林娜的话之后，再度吃力的迈开了步子。
可惜到底也没坚持到自己走到那向外的丘陵跟前。
沐雨泽眼前彻底变作了一片黑暗，向前栽倒在了地上，额头重重嗑在地面上。
铯林娜表情夸张的站在一旁，这声闷响，估计砸的够呛。
原来贺先生选择游戏对象都是这么弱的么。铯林娜托着下巴，眼神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将地上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的人打量了一遍，从后腰处摸出了一柄锋锐的匕首。
虽然这么早下手有点儿可惜，但是一个病秧子，也没什么成长余地。
她的时间那么金贵，不如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铯林娜高高举起了匕首，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她看上去不像是要杀一个人，而仅仅在跟别人分享一颗糖果。
带着杀意的匕首还未落下，她手腕的手链突然亮起了一道绿光。
突如其来的强大禁锢力不但将她的手腕压到了两根手指那么细，还让她暂时失去了对自己手掌的控制权，表情痛苦的松开了手。
匕首掉到了地上，插在了沐雨泽头发旁边。
这个突然到来的讯号直接开启了最高等级的沟通权限，铯林娜面前直接弹出了一道视频窗口。
即使在阳光这么充足的地方，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画面的清晰。
手链渐渐放松，铯林娜捂着手臂，表情凶狠的盯向一片漆黑的屏幕。
“selina，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害怕你做错事。”
“他应该死了，昏倒在戈壁上的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铯林娜眼神不满，“按照约定，我有权直接收割他的性命。”
“在你想要满足自己的变态收集癖之前，我觉得这个人是有可能帮助到我的那个人。”
“她？这么弱？”
“虽然我们是有合作，但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最想做的是什么，你们对于尸体的研究或者收藏，仅仅是附带品，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随着话音的落下，视频窗口骤然收成了一条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铯林娜随手摘了帽子，挂在了脖子上。
“真是麻烦。”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跟过来，主要是，这个小哥哥，长得，引得她动心了。
看来要陪着活着的他，度过一段可能不怎么愉快的旅行时光了。
被遮挡在太阳帽下的面庞暴露在空气之中，铯林娜的面庞诡异而恐怖的大开着毛孔。
单看她的脸，真不像是属于人类的脸。
而像是一块儿海绵。
她弯腰捡起匕首挂回腰间，将沐雨泽半搭在了自己身上，半背着他继续朝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风卷起了一阵黄沙，铯林娜站在一座丘陵声，朝下望去，跟土黄色混合在一起的同色建筑，在夕阳的余晖下倾斜出漆黑的影子。
“看来贺先生说的没错，你跟这个地方还真的有点儿缘分，闭着眼睛都能来到这里。”
沐雨泽再醒来的时候，头上传来一阵凉意，他还是很渴，但身体已经得到了有效的降温，也有可能是这里的夜晚很冷的缘故。
沐雨泽翻身想要坐起来，一只手突然从旁侧按到了他身上。
力道并不重，但却让有些体虚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嘘，不要动。”铯林娜声音很轻，“夜晚了，那些家伙已经开始行动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如果你一定要动动的话，不要离开床铺。”
外面传来的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让铯林娜很快收了声，空寂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并不是很想跟一个女人睡在一起。
十分不想跟一个女人睡在一起。
然而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脚步声在门口回荡了一会儿之后彻底消失了。
沐雨泽觉得有点儿不对，似乎与之应该伴随出现的某样东西——香气，这次外面有声音，但是没有香气传来！
身体上的疲倦让沐雨泽即使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土豆砸醒的。
铯林娜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一颗土豆，看见沐雨泽醒过来之后轻声说了一句，“早餐。”
“水。”沐雨泽干着嗓子憋出了一个字。
铯林娜笑笑翻出了一个水囊递了过去，“给，喝吧，我早上买土豆时候顺便打的。”
“幸好当初我们搬走的时候，还保留了屋里的东西。”
沐雨泽喝了一大口水，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你找到父母的消息了么？”
“我不能问，如果我问了这些人，会暴露我的身份的。”铯林娜对着一面铜镜开始盘发，“选择离开这里的背叛者是无法找到回家的路的。”
“你知道么，在戈壁中，即使你能找到确切的方向，神也能遮住你的一只眼睛。”她将自己一头黑发盘的十分利落。然后在发髻的两侧分别插入了面纱的簪头，仅仅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我小时候，每个这里的老人都会这么跟我讲。”
“他们不带我回来的原因，就是怕我们迷失在路上。”
“难以想象，之后的几年她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我是怎么进来的。”沐雨泽有些后知后觉的捏着手里的土豆，“我是昏倒了吧，是谁救的我？”
“你觉得除了我之外还能遇见谁能救你。”铯林娜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你还需要在床上休息一下么。”
沐雨泽按着太阳穴，“谢了，我想不用。”
铯林娜听见他的回答之后开了旁边的木柜，从中拿出了一套亚麻的衣服，仍在沐雨泽身上。
“这是我父亲曾经的衣服，你先凑合着穿吧。”她眨眨眼睛，“幸好因为之前曾经开放过，艾格拉有外地人留下，希望你这个生面孔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沐雨泽沉默着换上了衣服。
铯林娜整理好自己的装束之后目光定在了沐雨泽身上，“如果你皮肤能再黄一点儿就好了，太白了。”
她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到外面。
沐雨泽只想说，用黄土抹脸的主意实在不怎么样，甚至有点儿呛。
效果却十分不错。
最起码没人会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看。
沐雨泽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儿被晒黑，以后不用再抹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一路跟着铯林娜朝中心区走去，目光迅速在身旁每一个经过的人身上扫过。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进入这里，他就感觉有种违和感，这地方，跟视频中他见过的地方，既像又不像。
建筑风格是一样的，但是颜色。
这里完全是跟大地一样的颜色，建筑物在最大的程度上与周围的环境进行了融合。而在视频中的那个地方，却用了大量的赤红色和褐色作为装饰色。
这也是让他觉得像是寺庙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即使铯林娜带他来了所谓的燮神神殿，这里的颜色仍旧跟周围的建筑没有丝毫区别。
神像......比他看到的那些显得和蔼了许多。
铯林娜一进来之后就跪在了地上麻草编织的垫子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手上还不断摆出奇怪的姿势。
正在沐雨泽有点儿疑惑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了一个头发被剃成奇怪符号的人，指指他又指了指另一块儿垫子。
“燮神接受您的祈愿与祝福。”
沐雨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里的人也是讲普通话的。
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他所接受的教育从来没有下跪这个选项——好吧，现实比人强。
沐雨泽毫无诚意的学着铯林娜的样子磕了九个头，即使他磕头的时候更想直接将这个破庙拆了。
“你有所求。”那边铯林娜行完大礼已经去了祈愿台，双手合十许下了心愿，下来的时候便被一旁的殿侍拦住了。
铯林娜点了点头，“大师可以为我解惑么？”
“跟我来。”
沐雨泽行完礼之后正好看到铯林娜被人引走的一幕，慌忙追了过去，刚刚提示他要施礼的殿侍刚想阻拦，居然看到沐雨泽跑了起来。
对神明不敬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那个殿侍冷哼一声，也不去追了，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沐雨泽感觉自己被人往后扯了一下，不过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有些疑惑的一回头，却发现身旁并没有人。
此刻跟沐雨泽隔了一段距离的殿侍却闷哼一声，瞪眼咽下了自己险些喷出来的血。
他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口中飞速念叨着一段段让人无法听懂的经文。
沐雨泽到铯林娜身边的时候，她正在摇着一个签桶。
沐雨泽看了也得有三四分钟了，签筒里的签子却迟迟不落下来。
铯林娜有些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偏偏就在她睁眼的那一瞬，一支签子落了下来。
那个殿侍拿起了签子。
——一片空白。
“在艾格拉，您想找的人，得到了永生。”那个殿侍目光和善的看着铯林娜，将签子递向她。
“她们，死了？”铯林娜声音有点儿颤抖。
那个殿侍和蔼的笑笑，“不，在这里。”他伸手指指铯林娜的心脏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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