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可悲之人
疯虎曹真，是秋水武院所有人都不愿去招惹的一个人。
因为曹真从来只信奉武力和拳头，但凡能动手，绝不动口；
而且一旦与人动手，势如疯虎，不死不休。
疯虎曹真之名，也由此而来。
所以，当曹真出现在此地时，所有人都意识到，有好戏可看了。
因为这位，绝对是不会跟任何人讲道理的。拳头，就是他的道理和江湖。
周围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苏陌却有些头疼，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喜欢动手不动口的人了。
这样的人，有理没理，都会闹得天翻地覆，带来诸多麻烦。
他虽然不怕麻烦，但却讨厌麻烦。
疯虎曹真年约二十多岁，身材瘦削，相貌清秀，看似和疯虎一类的字眼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却有着一双赤红的瞳眸，泛着猩红和凛然，方才添了几分狰狞和疯狂之意。
曹真甫一出现，就看到瘫倒在地上的曹鹏，双眸中泛起一阵凶戾，扫视了一圈众人，神情狰狞。
但凡被他看过的人，都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苏陌，我弟弟，是你下的手。”而后，曹真直愣愣盯着苏陌，语气森然，不是怀疑，而是质问和肯定。
“你弟弟自己生病了，与我何干？”
苏陌摊摊手，一脸平静，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嘿，是不是你，大家心知肚明。”
曹真阴笑一声：“交出解药，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虽然疯，但却不傻。说实话，他也不想和苏陌这样的人结仇，苏陌这种人，要么不结仇，要么一棍子打死，否则绝对是后患无穷。
“一万两银子，不二价。”苏陌对于曹真的威胁，直接视而不见。
“苏陌，你真以为我怕你？”
曹真神色狰狞，低吼一声：“别给脸不要脸。”
“脸面是自己挣的，而不是别人给的，曹真，也奉劝你一句，别被人当猴耍。”
曹真嗜武成痴，绝不可能参与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之中，其现在出现，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坐山观虎斗。
“无所谓，等收拾了你，我再找他们算账。”
曹真舔了舔嘴唇，一脸狞笑：“敢算计到我头上，就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话音方落，曹真就直扑眼前的苏陌，其他的客套话他也懒得说，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事儿。
如果一拳不行，就用两拳。
我也是受害者啊，苏陌心中干嚎一声，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曹真有五蕴境后期的实力，整整高他一个境界，他若不小心应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曹真扑向苏陌时，身子低伏，仿似一只下山觅食的猛虎，虽然无声无息，但速度却奇快，瞬间就出现在苏陌身前，右手成爪，泛着血红的光芒，直接掠向苏陌的喉咙。
面对曹真的攻击，苏陌不闪不避，右手五指微微律动，如抚琴鼓瑟般，又如缠绕着树枝的枯藤，歪斜扭曲，在空中留下无数幻影，截住曹真的一爪，而后顺势拍向其胸膛。
“缠枝手”
曹真冷嗤一声，侧身以肘为锤，撞在苏陌的一掌之上，苏陌只觉的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像被巨锤砸中般，气血翻涌，踉跄而退。
一个照面，苏陌就明显落于下风。
见状，曹真咧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接着蹂身而上，双手挥动，爪影漫天，扯出一片氤氲黏稠红色光芒，如天河倒倾。
他这种人，可不会有什么手下留情、点到为止的习惯。
趁胜追击，以绝后患，才是王道。
苏陌眼神微眯，怡然不惧，元气翻腾，脚下八卦游龙步腾挪不定，双掌前封，不断向前拍出，短短一瞬，十数掌相连，如大江大潮，将曹真的爪影悉数封挡在外。
你有天河，我则有大江。
一时间，两人身影不断交错往来，掌影如雨如幕，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苏陌和曹真交手，看似势均力敌，但无论是当局者还是旁观者，都明白，这种均势只是暂时的。
先不说曹真没有动用全力，只是抱着戏耍的态度，单就此时此刻，苏陌已经处于劣势，且曹真主攻，苏陌主守，久守必失，只需片刻，苏陌的颓势就会愈发明显。
“碰……”
一声轻鸣，掌影消弥，苏陌倒飞而出，曹真则原地未动，恶狠狠地盯着苏陌。
落地之后，苏陌捂着胸口，呼吸急促，额头后背满是涔涔汗珠，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眼睛却灿若星辰，战意高昂。
这一次交手虽然短暂，看似雷声小雨点也小，但却颇为惊险。
方寸之间见生死，那些真正的生死之战，从来都不是什么雷声大雨点小的场面活儿，而是真正的一步一寸一生死的恐怖事儿。
当然了，惊险归惊险，苏陌却打的酣畅淋漓，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像这样拳拳到肉的搏杀交手了。
他自小体弱，与人交手也多谋而后动，依靠身法和轻功避强就弱，而后抓住时机一击毙命。像这种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的交手方式，他向来嗤之以鼻，但或者更多是一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作祟。
现在看来，这样一步生一步死的战斗方式，原来也很不错。
这，也是他现在所期待的。
“再来……”苏陌咧嘴一笑，提掌主动攻向曹真。
曹真赤红的曈眸中露出一抹意外，没想到苏陌竟然会放弃自己的优势，而选择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莫非有什么阴谋？
但这点意外和顾虑下一刻就消失无踪，无论什么阴谋，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你自寻死路，我成全你又何妨？
曹真身形一闪，速度比方才更快了几分，而双手挥出的速度和频率也更快，一爪接一爪，数尺长的血芒在其手指间闪烁不定，如同无数锋利的匕首，瞬间在苏陌身上留下数道狰狞的血痕。
苏陌一惊，急忙向后撤去，但曹真冷嗤一声，目光不屑。
“想来即来，但想走，你走得了吗？”
曹真原本狠厉的动作忽然一变，双手轻抚而出，动作温柔优雅，恍若富贵人家那些养在深闺人不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小心翼翼地侍弄着珍贵的兰花指芝草一般，秀气婉约，如诗如画。
这样细腻婉约的招式，落在旁人眼中，难免生出一种违和感，明显和疯虎曹真这种有辱斯文、不懂风花雪月的江湖草莽有些不相称。
但首当其冲的苏陌，却感到一股凉意，直冲心底。
下一刻，空中那些血芒，就化为无数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
“嗤嗤……”
小雨润如酥，但曹真的血雨，却狠如刀，划破青衫皮肉，在苏陌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鲜血染红衣衫，一如出嫁时女子鲜红的嫁衣。
但此时，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
因为，血雨如剑，要将苏陌千刀万剐。
“苏师兄竟然和曹师兄硬碰硬，真是太不明智了。”
“嘿嘿，估计苏师兄以为曹师兄是流沙海那些蠢货吧，可惜，曹师兄不是羊，而是虎，还是一头疯虎。”
“哼，你知道什么，苏师兄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打算？难道说苏师兄的打算是苦肉计吗？嘿嘿，真是不自量力。”
曹真和苏陌打的热闹，围观的人也不甘落后，一个个对于打斗中的两人评头论足，支持曹真者有之，对苏陌有好感者有之。
但毫无疑问，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苏陌。
说实话，苏陌除了那手诡秘莫测的下毒手段外，他本人的修为境界确实太低了。
陈铭的眼中闪着嘲弄的光芒，对于那些对于苏陌还抱有希望的人嗤之以鼻，苏陌此时明显已是强弩之末，那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然而，曹真却不这么认为。
虽然在他的感知中，苏陌的气机已经愈来愈弱，好似风中残烛，只要自己再稍微加把劲，对方就会倒下。
但偏偏无论他如何用力，对方就像一块顽石般，始终屹立不倒。
“苏陌，你成功惹怒我了！”
渐渐的，曹真的眼中闪过一缕不耐和厌烦，探手伸入淅淅沥沥的血雨中，而后缓缓向外拔出。
一柄血色的长刀，就那样从漫天的小雨中抽了出来，斩向苏陌。
长刀通体血红，其上血焰蒸腾，甫一出现，空气就仿似被点燃般扭曲虚幻起来，潺潺的雨幕顿时化作蒸腾氤氲的雾气，云蒸霞蔚。
与此同时，还有阵阵虎啸之声萦绕其间，虽不巨大，但却有一种撕魂裂魄之感，震得众人头晕目眩。
“血虎杀人，魔音断魂，血虎断魂刀……”
有人惊呼一声，血虎断魂刀为黄阶中品武学，以凶狠毒辣、酷烈霸道著称，有“血虎刀出，离人断魂”之谓，为疯虎曹真的成名武学。
“苏师兄……小心……”
见到“血虎断魂刀”的赫然威势，宋端脸色一变，嘶吼了一声。
但犹豫了一下，却没敢上前帮忙。
此时，众人眼中，苏陌像是被吓傻了一般，面对斩下的血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且在下一刻，生死危机关头，苏陌竟然闭上了双眼。
“这……”见到苏陌的举动，众人先是一愣，但随即了然，眼中露出一抹不屑和嘲讽。
没想到，他们心中曾经一人斩杀流沙十三鹰的英雄，到头来竟然是一个懦弱怕死之辈，生死关头，连一点反抗的勇气也没有。
懦弱之辈，死不足惜！
仲永之伤，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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