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湖路短

　　血钩赌坊的秘库，为一间三层的阁楼，显得普通至极。

　　和苏家巍峨高大、防守严密的藏功阁，秋水武院古朴恢弘、禁制重重的镇龙阁相比，就仿似砂砾之于明珠，天壤之别。

　　但当当进入里面后，苏陌才知别有乾坤。

　　秘库内部，装饰辉煌华丽，地面用汉白玉铺就，墙壁、穹顶则全部由巨大的黑曜石垒砌而成，上面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神秘而奢华。

　　所有的书架，都由金丝楠木制成，清香宜人，同时也有防腐、驱虫等作用，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功法秘籍、法宝兵刃和珍奇异宝，令人目眩神迷。

　　“苏公子，楼主吩咐，你可以在秘库第一层任意选择两件法宝和一本武学秘籍，不限品阶。”厉寒看着有些神游物外的苏陌，轻声唤道。

　　“不限品阶，薛楼主倒是大方。”人有所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苏陌当然明白，薛棠现在这么大方，将来所求必然更大。

　　但这也恰恰说明，他有被利用的潜力和价值，同时也意味着他在渭北城这盘棋局中的分量愈来愈重。

　　届时，他就不会是随手可抛的弃子了。

　　这也是苏陌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他自然不会和薛棠客气。

　　“厉前辈，不知有什么可以推荐的？”苏陌笑问道。

　　“前辈不敢当，我只是一个下人，苏公子唤我名字既可。”

　　厉寒面无表情：“另外，至于功法，想来苏公子早有打算，我就不置喙了。”

　　“你年长于我，那我托大，以后就称呼你一声厉大哥了。”

　　苏陌轻笑一声，并没有将对方的话当真，而后不等厉寒回答，继续道：“虽然我心中早有打算，但这里面的东西太多，介绍也不甚详细，届时还需厉大哥帮忙参详一下。”

　　这回厉寒倒未拒绝，点了点头。

　　接着，苏陌从第一排开始，一本一本观阅起来，由于所有秘籍都被禁制保护着，上面只有关于武学功法的简单介绍，至于具体内容，除非拿定主意修炼，否则不得观看。这也是所有藏功阁的规矩。

　　“盘龙卧虎劲，黄阶下品心法，劲如盘龙化真形，意似卧虎藏无相。”

　　“山岳真形功，黄阶下品心法，山岳纳形，刚猛如崩，威势无双。”

　　“云烟刀法，黄阶上品刀法……”

　　“雨打芭蕉剑法，黄阶上品剑法……”

　　“虎煞锻体诀，黄阶上品锻体法诀……”

　　“柔水锻神诀，黄阶上品锻神法诀……”

　　一本本武功秘籍，从低阶到高阶，从心法、招式到炼体、煅神，可谓应有尽有。苏陌也不嫌麻烦，看的十分认真，从头到尾一本不拉的看了过去，甚至连一些残缺的无名古籍也不放过。

　　身后的厉寒看着神情认真、如获至宝，但神目清宁的苏陌，有些不明所以。以往那些挑选功法秘籍的人，要么心有所属，直奔主题；要么眼花缭乱，不知如何选择。

　　那有像苏陌这样，明明心志坚定，知己所求，但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偏偏还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厉大哥，你们的藏书可是真丰富。”

　　苏陌看着书架上的功法秘籍，眼神熠熠生辉，偏生又明亮无瑕，如玉似月：“这里大部分功法，我在苏家的藏功阁和武院的镇龙阁中都未曾见过，不虚此行啊！”

　　“苏……苏公子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厉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会？”

　　苏陌反问道：“这些东西可都是无价之宝，岂能说是浪费时间，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所谓知而明，明而智，智而慧，慧而生……”

　　“呃……说了你也不懂。”

　　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明所以的厉寒，苏陌摇摇头，一副吾道孤苦的模样，而后指着书架上的一本秘籍，道：“譬如这本“无影幻月手”，讲究无影无形，如月如梦，显然以轻、灵、快、诡为主，和其相似的功法，据我所知，有幻影掌、无形手、烟雨拳、青花掌、千叶飞花手、折梅枝……”

　　“这些功法，相通相似，只需破解一种，就会破解其余，例如，我知如意金笔可以克制千叶飞花手，因此它自然有克制无影幻月手的能力；而和如意金笔相似的功法，又有数十种，相应的也有数十种克制的武功。”

　　苏陌顿了顿，继续说道：“物有相克，亦有相生，两人合作，功法相克，事倍功半；功法相生，事半功倍。”

　　“有些时候，知其一点，就能活命。多知道一些，总归没错。”

　　“这……”闻言，厉寒有些怔然，没想到苏陌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博学不若专精，人的精力有限，一剑破万法岂不更好！”他信奉的从来都是一力降十会，一剑破万法，对于苏陌这种做法，他认同，却不会效仿。

　　“一剑破万法是法，博学知万物是法，无所谓高下，端看合不合适。我的身体，注定学不了那一剑破万法的大逍遥和大自在。”苏陌摇摇头，笑的有些云淡风轻。

　　闻言，厉寒这才想起了渭北城关于这位苏家公子的传言，生有天疾，命不久矣。

　　他的路，注定与他们不同。

　　“好了，我再看看，厉大哥你先休息一下。”说完，苏陌背负双手，踱着方步，重新沉浸到秘籍的世界中去。

　　三个时辰后，苏陌终于将第一层内所有的功法秘籍看了个遍，方才满意的伸了个懒腰，神情愉悦。

　　“选好了吗？”厉寒突然开口道。

　　“就这本……”苏陌指了指书架上一本名为“望月登仙步”的轻功身法。

　　“望月登仙步，黄阶上品功法，踏风轻如梦，望月登三仙，讲求极致的轻和快，在第一层所有的轻功身法中，仅就速度而言，绝对可以排到前三，很不错。”厉寒简介明了地回答道。

　　“运气而已！”

　　苏陌将“望月登仙步”收起来，而后向厉寒抱拳，道：“接下来的法宝之流，可就真的得麻烦厉大哥了，我在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苏公子不用客气，但有所问，若我所知，定然不会隐瞒。”厉寒回答道。

　　“那就多谢厉大哥了。”苏陌道了声谢，开始在各种法宝武器中转悠起来。

　　血钩赌坊的秘库所藏颇丰，各种法器应有尽有，甚至有一些不具名称的残缺法宝。

　　苏陌需要的是一件防御性的法宝和攻击性法宝，防御性法宝以各种护具为主，攻击性法宝则以各种武器为佳。

　　“鱼鳞甲……流云冠……轻罗法衣……落霞衣……”

　　“火尘剑……开山斧……碧水刀……雷云锏……断魄戟……”

　　“这个……这是什么？”

　　就在苏陌路过一件锈迹斑斑的青铜灯盏时，心中突然生出一阵强烈的悸动和渴望。

　　体内的《青帝长生经》竟然不受控制的自行运转起来，仿似两者之间有莫名的联系，而且愈是靠近，那种感觉愈强烈，苏陌甚至有一种将那盏青铜灯立刻融入神魂的冲动。

　　苏陌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而就在此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对，不对，这是陷阱。

　　苏陌的背后顿时沁出一层冷汗，他在苏家时，曾隐隐约约觉察到有一个神秘势力也在打苏家传承宝物的注意。他经过推测排除后认为，森罗殿嫌疑最大。现在看来，显然是森罗殿无疑了。

　　而且，貌似森罗殿知道那件传承宝物是什么，但因为不知到在哪儿，所以才迟迟没有对苏家动手。

　　今天这个青铜灯盏，应该和《青帝长生经》有某种关联，甚至可以说同出一脉，只要修炼《青帝长生经》，两者之间应该就会产生感应。

　　这明显是薛棠用来试探于他的东西，一旦他选择这个青铜灯盏，就证明他修炼有《青帝长生经》。

　　届时，他绝对有性命之危，就连苏家，也有灭门之祸。

　　虽然这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薛棠并不知道这个青铜灯盏和《青帝长生经》有关联。

　　但他却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

　　江湖路长，江湖路也短；

　　行将踏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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