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狐娘娘

　　“嘻嘻，你杀了我，我要你偿命。”

　　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背后那张面孔，郝然是死去的马鸣。

　　此刻的马鸣，半张面孔已经腐烂掉，露出森森白骨，另外半张脸上，满是坏死的血肉，当他裂开嘴，冲着苏陌笑时，血肉掉落，像极了从地狱出来复仇的恶鬼。

　　苏陌倒吸了口凉气，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躯陡然僵硬，血液凝固：“马、马大当家，不，不对，你不是马鸣。”

　　苏陌咕噜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你、你是白狐娘娘，东龙山娘娘庙的白狐娘娘。”

　　“嘻嘻……呵呵……”

　　听到苏陌的话，马鸣发出一连串的怪笑，面容蠕动，白雾升腾，最后变化成一个狐狸的面容，但诡异的是，狐狸的下半身，却是女子形状，身着一袭月白宫装长裙，勾勒出其纤柔有度的身材和一双雪白精致的手臂。

　　若光看其下半身，谁都会认为对方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女子；但当看到那张狐狸面容时，则会有一种荒诞不经和惊恐诡异。

　　白狐两条雪白的藕臂搭着苏陌的肩膀，一张狐狸面孔，正静静的对着他，漆黑倒竖的瞳孔中，映着苏陌苍白的脸颊，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苏陌吞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了一声：“白狐娘娘？”

　　“呦……”

　　白狐歪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好奇和不解，只是眼中妖异的光芒更胜，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清光，让人不寒而栗。

　　“呼”，苏陌轻舒了口气，白狐没有立即杀他，就表示有谈判的可能性，他最怕的，就是那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辣手的莽夫之辈。

　　苏陌脸上堆起一缕和煦无害的笑容，道：“白狐娘娘的大名，小的可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仙颜，真是三生有幸。”

　　苏陌说的倒不完全是假话，白狐娘娘这个名字，他的确是听过。

　　据渭北城《县志》记载，东龙山原先并不叫东龙山，而是名为娘娘山，上面有一座庙宇，名娘娘庙，供奉的是送子娘娘。

　　送子娘娘，上古天庭真神之一，又称注生娘娘，为掌管人间生子的仙神，具有无量的智慧和法力。据经籍记载：“人若多贪欲，常念恭敬送子娘娘，便得离欲；若多嗔恚，常念恭敬送子娘娘，便得离嗔；若多愚痴，常念恭敬送子娘娘，便得离痴；若无子嗣，常念恭敬送子娘娘，便得子嗣”。

　　所以，娘娘庙的香火十分鼎盛，每逢重大节日、祭日，都有信男信女上山祈求生育、安康、喜乐。

　　但有一天，前往娘娘庙祭拜的信男信女都做了一个怪梦，梦中娘娘庙的送子娘娘神迹显化，幻化成一个狐首人身的女子形象，下凡告诫众人她是白狐娘娘，为送子娘娘的化身之一，日后祭祀、跪拜之时，需口颂白狐娘娘，方可护佑众人。

　　所有信众信以为真，奉命行事，祭祀供奉之时，都口颂白狐娘娘，白狐娘娘倒也灵验，但凡有求必有所应。

　　久而久之，渭北城人人只知有白狐娘娘，而不闻送子娘娘之名。

　　但有一天，渭北城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见到娘娘山妖气弥漫，查访之下得知，娘娘山上的白狐娘娘，并非送子娘娘的化身之一，而是一个白狐妖，窃据神位，占据送子娘娘的庙宇，借助香火祭祀之力进行修炼。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毕竟，上古天庭已毁，诸神消亡，借助信众香火祭祀之力修炼，虽非正统，倒也不是什么天地不容的大事。

　　关键是，白狐娘娘借助祭祀之力，窃取信众生机、血气，以为血食。但凡信奉白狐娘娘的人，大都体弱多病；所有新生婴儿，气血亏虚，生机不显，早夭而亡。

　　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容于世，一怒之下，游方道士人坐酒楼，骈指吐气化真龙，御剑百里杀长生，一剑斩掉了渭北城数里之外娘娘庙中白狐娘娘神像的头颅，顺带着抹杀了白狐娘娘的阴神。

　　此后，娘娘庙日渐衰落，娘娘山之名也渐渐被人遗忘，成为人们口中的东龙山，娘娘庙也沦为盗匪聚集的脏污之地。

　　以前，苏陌一直以为《县志》中记载的关于白狐娘娘的事情，只是谣传，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无稽之谈。

　　在他想来，应当是当时那名游方道士装逼托大，没有彻底抹杀掉白狐娘娘的阴神，白狐娘娘残留的阴神附着在神像之上，得以苟延残喘。

　　百年之后，东龙山盗匪聚集，人气渐旺，再加上盗匪之流多敬神畏鬼，对白狐娘娘进行祭祀供奉，白狐娘娘得以复苏，重新凝聚了阴神。

　　自然而然，这些人就成了白狐娘娘的傀儡和奴隶。

　　苏陌毒杀了娘娘庙满门，相当于毁掉了白狐娘娘的左膀右臂，断绝了白狐娘娘恢复的可能性，白狐娘娘不杀他而后快才怪。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谈判的可能性。

　　人生路，生路活路，说着说着，不就有了。

　　“娘娘恕罪，小的实在不知这是娘娘的地盘，杀了娘娘的人，实在抱歉。”

　　苏陌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赔笑道：“当然了，他们只是一群废物，不值得娘娘为他们伤心。”

　　“我是苏家嫡子，娘娘若饶我一命，我发誓，必然会为娘娘重新修葺神庙，树碑立像，让人重新祭祀供奉娘娘，以助白狐娘娘您得道成仙。”

　　“我只有凝元境，修为低下，娘娘您如果杀了我，顶了天就是饱一下口腹之欲，没有任何好处，娘娘不妨考虑一下？”

　　白狐娘娘眼神闪烁，目光幽幽，狐首转动，似乎有些意动，但似乎又有些犹豫。

　　苏陌眼珠子一转，趁热打铁道：“我绝对没有骗娘娘您，您可以打听一下，我苏陌在渭北城，那可是以诚实可靠著称，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从不骗人。”

　　苏陌微微扬了一下头，露出两颗门牙，灿烂一笑，努力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感觉。

　　“可是……本尊，在你身上，闻到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你的肉，很香，很美味。”

　　白狐娘娘忽然开口，或者是长久不说话的缘故，白狐娘娘的语气一顿一挫，但却给人一种魅惑人心的感觉。

　　“不不不……”

　　苏陌急忙摆摆手，认真道：“我的肉一点都不香，我很久没洗澡了，而且沾了泥土鲜血，一点都不香，真的。”

　　“本尊，有感觉，吃了你，本尊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所以，本尊，要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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