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魅妖（一）
我是回到学校才想起来，自己被老头子忽悠了。我是回去找护身法器的！结果老头子讲了讲《百鬼图录》的奥妙，我就什么都忘了。
太嫩！我只能这样怪自己。
两手空空的回来，虽然得到了百鬼门最珍贵的传承，但是现在的我实在太弱，没用！只有等果果出来再说。依照老头子的说法，果果大约还有四五天就会醒来，我最好是等果果醒来再去抓魅妖。
对每一个鬼魅妖怪都报以敬畏之心，是百鬼门的传统。由于没有分级制度，在弄不清对方实力之前，老头子教导我永远不要低估对手。
“命只有一条，抓鬼可不是玩游戏！”他这样说。
我懂，在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毛爷爷的话，就像软妹币一样永远不过时！
所以这几天我天天去翰林小区踩点，就等着果果出现啦！
小鱼自从上次出现后，就故意躲着我，我发信息也总是不理我，让我比较郁闷。我于是更加刻苦的学习《百鬼图录》，想要用学习转移注意力。
到了第六天，果果还是没出现，我知道自己等不了，必须行动了。
张文富被魅妖迷惑后意图杀人，被公安机关拘留着，现在他家里，只有他老婆刘素兰和女儿张琪琪。
这几天踩点，我大概也了解一些张家的情况。这个家庭经济条件一般，房子是去年才买的，张文富是电工，刘素兰在小区附近开了个缝纫店，张琪琪才十四岁，还在上初中。张文富被拘留以后，刘素兰成天在外面跑关系，希望能够把自家男人捞回来。
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是被迷了心窍，不是真的想杀我。
不过这些话只有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相信。
我没有什么计划，反正再好的计划，最后还不是要跟魅妖正面交锋，扛得住它的迷惑，我就算是打败了它，扛不住，计划顶什么用？
晚上七点过，我来到了翰林小区。小区是新开发的，旁边都是被围墙圈起来的荒山，住的人不算多。
门卫拦住我，说：“你找谁？”
我走到门卫室外，说：“我来找刘素兰。”
门卫室有两个门卫值班，拦我的端坐着，另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
听到我说刘素兰，门卫眼神一下子警惕了，说：“你找她干嘛？”
我来过几次了，都没有见过这个门卫，心想可能是新来的，也没空搭理他，就说：“我找她问点事，我登记就是了。”说完，我勾着腰，翻开登记簿准备填写来访记录。
门卫一把将登记簿扯开，说：“你这样的，登记也不能进去！哪个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哎哟！什么叫我这样的，我看起来像坏人？！
我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门卫。这家伙的面相属于带煞，脸上有横肉，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但他对住户尽职尽责的表现还是值得肯定的。
“这是我的工作证！我进去找她问些事情！”我把宗教事务管理处的工作证拿出来，给这个门卫看。
门卫用质疑的眼光看了看我的证件，又看了看我，口中念道：“宗教事务管理处……干什么的？不说清楚不能进。”
我一下就有些火了，说：“我就是进去找个人，怎么了？你们小区不准人进去还是怎么？要登记就登记，工作证都给你看了，你还不让我进，这就是成心为难我了！”
门卫用阴沉的眼光看着我，那眼光很是凶恶。
我白了他一眼，将登记簿拿过来，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号和姓名，然后说：“我就是去找刘素兰了解情况而已。”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
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门卫！
我往里走，刘素兰家住在四单元五栋，在小区的最里面。翰林小区的绿化还是很不错的，道路两边全是树，已经成荫，白天看起来很茂盛，郁郁葱葱的，晚上则显得比较阴暗。
进了小区，里面黑乎乎的，只有夜色中的微微光芒让我看得清路。
“停电了？”我抬头看，一些楼层上有星星点点的黄色微光，是蜡烛。
“这年头还停电！”我没有路灯照明，心里吐槽，“肯定是基建没做好！”
低头的时候，忽然视线里看到个黑影，我一下子警惕起来，看向那处，只见到昏暗朦胧中有个人影站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面朝我站着没动。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人影好像是先前拦我的保安。
巡夜来了？我想，但是路灯都没有，你空着手寻个屁啊，好歹带个强光手电！
摇摇头，我继续往前走，忽然心里有一股发毛的感觉：那个保安……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我猛地回头，视线所及，却失去了保安的踪影。这个发现使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才走两步就回头，而刚刚保安站立的地方颇为空旷，这极短的时间里，他怎么就不见了？
想到那保安一副凶相，我心里有些打鼓，这家伙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看我不顺眼，想对我下手吧？
我不动声色，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就快步往前走，希望能早一点到了刘素兰的家，和那只魅妖战一场。
往前走了几步，被人在身后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回头，那个保安仍在我背后二十多米的地方呆呆站立着，一动不动。
这……
我确定那是一个人！正因如此，我也更加害怕，因为一个人干嘛没事跟在我后面啊，还以那样渗人的方式出现！
打架我擅长，从小打到大，基本属于单挑王。我给自己打气，就那个保安的体格，真打起来我也不用怕啊！
虚个屁！
我继续往前走，想要快点去刘素兰家。天完全黑了，没有灯光的小区，又阴暗又安静。这时候右前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吓了我一跳。我往道路中间走了走，然后看那个人。
是保安！我大致能看出他身上蓝黑色的制服。
他站在一个单元大门口，面朝我，因为太黑，我只能大概看见是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虽然看不清他的脸，我心里却很肯定，他正注视着我！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非常强烈！
这个保安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刚刚还在我身后，怎么现在就到了我前面去了？！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可是眼睛看向正前方，那里还立着一个保安！
两个保安的身材姿势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我脚才动起来，却因为前面有个保安拦路，心里有些发虚，下意识就往左边跨步，想要从左边的小路绕过去。
走路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看着那个挡我路的保安，发现那人身体不动，头随着我的移动而偏转着。我回头看单元楼下的那个保安，他也是一动不动，只是面朝着我，似乎在看着我。
这里的人都这么怪吗？
往前走了一段，我便进入了一个小型的绿化区，树木更加茂盛，也更加阴暗。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小区的人会在这里坐着聊天，但是夜里如果没有路灯，这里就显得有些阴森。
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保安使我很慌，我想快一点穿过这里，然后到刘素兰家去。运动鞋走在粗糙的石板上，发出的很柔软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显得很大，这时候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是皮鞋的硬底发出的哒哒声。
我转身回头，便又看到那两个保安立在我方才走过的岔路口，仍旧只是站立着，注视着我。
这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回头去和他们面对面！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这股子胆气催促我直接朝着他们走去，那两个双胞胎似的保安站着没动，而我眼睛一刻都不离开他们，像他们盯住我一样，我也死死的盯住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二十米远，很快就走近了。
这时候我发现，这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头都是低下的。
“不对啊！”我非常疑惑，“他们刚刚明明是抬着头看着我，什么时候低下了头呢？”
我站在他们面前，说：“你们跟着我干嘛！？”
两个保安不答话。
“我就是去刘素兰家了解情况，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就一起去，免得你们总是盯贼似的跟着我！”我说。
桀桀桀！桀桀！
两个保安依旧低着头，使我不能看见他们的脸。他们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发出沙哑的笑。这种笑声我从来没有听过，声音非常有质感，像是他们的喉咙都生了锈，发出的声音带点金属的感觉。
他们诡异的笑声吓了我一跳，我往后退了两步，这时他们抬起头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是之前不让我进门的保安。一样的满脸横肉，一样的小眼睛，一样的身材，甚至连保安制服都是一样的松松垮垮！
他们的嘴巴都紧紧闭着，那笑声却越来越大。
桀桀桀桀桀！
笑声越来越刺耳，两个保安的眼睛里贪婪的光芒也越来越重。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饿疯了的人瞧见了食物，那种两眼冒绿光的样子，十分渗人。
我捏紧了拳头，又退了两步，心里已经在想小区大门在哪方，怎么跑出去了。
两个保安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又走了一步，他们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上各有一只人的手，血淋淋的还在流血。他们的眼睛盯着我不动，把手中的断手递到自己嘴边，当着我的面就啃起来。
牙齿咬破了皮肤，撕下一块血肉后直接在嘴里细细的嚼着。咀嚼的动作随着咕的一声吞咽而结束，随后又拿起断手啃起来，这一次他们齐根咬断了断手的大拇指，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发出嚼脆骨的咔咔声。
做这些的时候，他们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这时候我的左眼有一道阴气流转，使我看得到更多。
右眼和左眼看到的世界大体相同，但是左眼却看不到面前的两个保安。这种情况，像是右眼戴上了AR眼睛，而左眼看到的是现实的世界。
是了！眼中鬼寄居左眼，使我的左眼比常人阴气更浓，能看见鬼魅，但是此时反而是右眼能看将两个保安，这太不对劲了！
是魅妖搞的鬼！
如果说之前我心里还有些害怕的话，现在我已经没那么怕了。
一模一样的保安，再弄出来个生嚼断手的场面，这种事情，老子在恐怖电影里又不是没见过，用这么简单的幻觉就像击溃我的心神？做梦！
“去你妈的！”我抬脚飞蹬，一脚就将左边的保安蹬倒，然后一肘子顶在了右边那人的脸上，那保安还没有倒下，又被我抓着头发拉回来，抬起膝盖撞在了脸上。
打普通人我还考虑下手重不重的问题，打他们，我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反正都是幻觉！
将这两个都打翻，我抓起地上掉落的两只断手，塞到了他们的嘴巴里，然后抬脚就把断手踩进去，只留了两个手腕在嘴巴外面。这时候那两个保安都没有出声，桀桀桀的笑声却没停。
“笑吧笑吧，老子找到你的本体，一定要把你砸碎！”我不知道魅妖现在到底在不在，只能对着两个保安说。
搞定这两个，我拍拍手就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四单元五栋楼下，回头看了看，没有保安跟着。
很好！我点点头，大门关闭着，没有门禁卡我进不去。按了按通话器，按了老半天，刘素兰家也没人回话。
幻觉？眼前的楼是真的，眼前的门也是真的，刘素兰回家的信息之前也跟小鱼确认过，没人回我，不过是魅妖的手段而已。
没关系！
我脱下外套，包起一块健身小径上脱落的鹅卵石，直接将门玻璃砸破。报警器一下子响起来，和火警报警器一样急促，墙上还闪着红色的光。
“这次恐怕要靠着宗教事务管理处的身份来解决了！”我想，报警器可是真的，说不定过一会儿，附近的警察就会赶过来。
我必须要趁着警察来之前解决那只魅妖，不然万一警察被魅妖迷了心，我到底要不要直接干翻他？
电梯有两个，一个停在了一楼，一个停在了十七楼。我按下上行键，电梯门一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男女老少都有，每一个都是面无表情，双目流血。
“满了！”最外面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儿开口道。
我露出个非常友好的微笑，一把扯着小女孩儿的头发，将她提出来，然后自己走进去，转过身来对着地上的小女孩儿说：“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小女孩儿没有哭，而是用非常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电梯门关上，这时我能够从门上的反光看见背后的所有人都盯着我。我转过身，对着这群人说：“看我干嘛？有本事就来打我咯！他妈的，想吓我，老子看《山村老尸》长大的，会怕你这点幻觉？！”
对着这群人吼了吼，我的胆气就更壮了，楼上那只魅妖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不怕它的幻觉，它就拿我没办法。
我心里有气，觉得骂着不过瘾，一巴掌将面前一个白领装扮的男人打翻：“鬼？！老子知道我面前其实什么都没有，你变这些出来，就想吓我？！”
那男的被旁边的“鬼”挡着，没倒下去，发出了一声吼叫，脸一下子裂开，整个头都变成了一张长满尖利牙齿的大嘴，扑上来想要咬我。
我动都没动，等他扑到我面前，还主动偏了偏头，说：“咬吧咬吧，你要是咬不死我，你就是早泄！”
那张大嘴停在我的额头边，没有继续。我抬头的时候，整个电梯就只剩下了我自己，刚刚满满一电梯的人，顷刻就消失了。
-17、-18……叮！电梯到站。
我对着头上的楼层显示器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真的把我带到-18层去，你丫一个魅妖，没有实质，只能用这些手段吓人，就是你把外面变成奥斯辛威集中营，只要我不信，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心里对魅妖充满了鄙视，同时对左眼的眼中鬼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情绪：虽然这东西住在我眼睛里，使我的眼睛不能转动，但是它也给我带来了一定的好处，比如能够见鬼。刚刚之所以我能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妄，也是因为两只眼睛看到的东西不同，我才分辨出来。
我的左眼看到的是真实的，右眼看到的则是真假参半，两只眼睛看到的画面不同虽然让我一时有些不适应，但是却总比被魅妖迷了眼强。
我直接来到刘素兰家门口，心说幸亏老子之前留了个心眼，让小鱼帮我想办法配了把钥匙，否则这防盗门我还真进不去……只是可惜了，本想着楼下大门长时间都是开放的，就没有找磁卡，刚刚暴力破门，平白给自己找了麻烦！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让我进去吧。”我说，这个人堵在门口，挡着我了。
他不是虚影，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你找谁？”他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分辨他到底是被迷了心，还是被迷了心。我说：“我来找刘素兰。”
男人目光没有丝毫的闪烁，面无表情地问：“你找她干嘛？”
呵呵……还真是熟悉的对白！
“我找她问点事，这次也要登记吗？”我问。
男人目光低敛，侧着身子给我让出条通道来。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他制服上的名牌：赵顺德。
唔，原来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叫做赵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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