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蹊跷的锦衣卫
“包场?”王妈妈先是一愣,旋即连眉毛都笑了起来,“我就说刚才窗外有喜鹊叫呢,原来果真是有贵人来了……”
何顾打断了她:“我不但包场,还要您这的姑娘们全部……出台。”
王妈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狐疑道:“客爷,您不是外地来的?”
何顾回忆了一下唐青妍所教的方言,带着点淮南腔道:“你看我像哪的?”
王妈妈这才仔细上下打量何顾,气宇轩扬,不怒自威,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见过大世面的气势……可他又偏偏穿着棉布衣服,应该是个商人……等等,棉布里面……是锦袍!?
王妈妈的笑容瞬间再次挂在脸上,不带任何过度,显示出其作为职业女性极强的业务素质:“这位客爷,该不会是京城来的吧?”
何顾心里长出一口气,还好这个老鸨不瞎,自己的目的这就算是达到一半了。听王妈妈这么问他,何顾只是笑而不语:“长庆旅店,今日戌时三刻,恭候秋露院全楼的姑娘,可否?”
王妈妈听到‘长庆旅店’几个字,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那里是西安排的上号的大楼子,寻常人家是万万消费不起的。再加上对方内藏锦袍……王妈妈心里一阵盘算,嘴上却一点也没耽误:“去是去得,就是这个调费问题……”
何顾笑道:“只要有价,但凭你说。”
王妈妈咬了咬牙:“二百两!我们姑娘多,脂粉都要擦去十几盒……”
何顾再次打断了她:“好!我与你三百!但还有另一个请求。”
听他答应的这么干脆,王妈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要少了!
但她脸上依然满是笑容:“您说,是要我们带些酒菜么?我们这里的秋露酒那可是西安一绝!”
何顾道:“那倒可以尝尝,但菜就不必,我已经吩咐了店家准备。我提的要求,是希望诸位姑娘过去店里……尽量低调。”
“低调?低调行事?”老鸨没有反应过来。
何顾一拍手:“对,就是低调行事,尽量不要被人发现,我家主人不喜张扬。”
老鸨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何顾把兜子抓起来,噼里啪啦往桌上一倒:“这些全当是定钱,你记个数,到了那边再与你补上。”
“您等好吧,这位爷,晚上保证让您处处满意!”老鸨欢天喜地的把何顾送走,回身就仿如饿狼一般扑向了那一桌银子,但还没等她冲到近前,就觉得身体一轻,被人抓住后脖领子悬空拎了起来。
王妈妈努力回头去看,却是本城有名的豪横——陕西巡抚胡廷宴家的二管家,胡平贵。
“哎哟哎呦,爷,您怎么也一大早来开老奴的玩笑。”王妈妈自知招惹不起,虽然被人拎着,却不得不陪着笑脸。
胡平贵没搭理她,双眼定定看着那一桌子银锭:“刚才出去那人给你的?”
王妈妈想起了要紧事,挣扎下地道:“管家爷,我正要去找你说呢,这人身上有蹊跷呀,他内里偷摸穿着绸子衣服……”
胡平贵瞪了她一眼:“太祖爷还说让你们戴名角帽子呢,哪个戴了?你是不是想揭发他身为商人却私穿丝绸,让我带人去拿了他,你却私吞了这一桌银子,正好不用出工?”
王妈妈讪讪道:“我哪是那种黑心的人,只是觉得这人有些蹊跷,还操着京师口音,和前几天来的几个巡按大人口音像的很……我的天爷,该不会……”王妈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说下去了。
胡平贵‘嗖’的一声从靴筒里拔出来一柄匕首,抵住了王妈妈的脖子:“敢胡说八道,我活剐了你!任这秋露院的东家是谁也保不住你,懂吗?”
王妈妈脸色煞白,只是哆嗦着点头,哪里还敢说半句话。
胡平贵藏了匕首,又道:“到时你也跟着去,务必小心伺候,千万不敢得罪这些人,我晚上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时要把一切细细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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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顾从秋露院出来,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向春闺街外行去,出街向南五十米处,有一处‘饱食铺’,针对的顾客主要就是春闺街里的各路龟公、门子和挑夫们。这种店铺只有一种好处,那就是便宜实惠且随时营业。
何顾敲门进去,一个小厮便迎了上来:“您吃点什么?”
何顾想了想,不清楚自己想说的这句话该怎么表达,干脆直说道:“你们这送外卖吗?”
没想到小厮竟然能听懂‘外卖’是什么意思,应道:“自然,您是自带的食盒,还是我们给您送去?”
何顾道:“都不是,你去雇一辆车来,把店里的吃食和大锅都拉了,跟我去城外。”
小厮一愣:“爷,您莫拿小的开玩笑。”
何顾摸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来,这一锭银子买他的铺子搭上小厮这个人都还有富余。小厮瞬间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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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总督府大堂的胡平贵说道:“那京城来客带着饭铺里的小厮和老板,拉了一车食物去到城外,寻了一群饥民给发了下去,临走之前给饥民们留下了话,说第二天还去。”
史永安觉得他所说的这京城来客似乎有些意思,逛窑子喝花酒倒是可以理解,怎么还主动赈济起灾民来了,不由好奇道:“他第二天去了么?”
胡平贵答道:“去了,第二天他花了一上午做准备,去的人更多,还带了几个识字的书生去。”
史永安越发好奇:“带书生去做什么?”
胡平贵抬起了头:“把每个接受赈济的灾民的名字、籍贯、因何逃荒至此,统统记录下来……还有,他还私下打探,问这里附近有没有魏忠贤的生祠……”
在座的几位大员顿时身体一僵,这是他们的命门要害……
史永安强作镇定:“还有呢?”
胡平贵答道:“这几日城外的灾民得到了这城南开粥厂的消息,从四面八方都聚了过来,现在城外已经聚起了数千人。我今天下午找了个伶俐的手下混了进去,发现这客人似乎是意有所指……”
史永安脸色阴沉:“什么?”
“这客人特意挑选了十几个精明干练的流民,问他们敢不敢跟着自己赔上自己的脑袋……小的认为,这客人是不是打算带着他们进京,坐实了一些凭证……”
史永安呵呵冷笑:“锦衣卫竟也开始搜集人证物证了,他们何曾有过这么讲道理的时候?”
胡廷宴道:“当今万岁就喜欢霹雳手段,尤好声名,或许是给这些锦衣卫下了旨意?”
史永安沉思片刻,道:“说来说去,都是怀疑,倒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没有?”
胡平贵道:“回大人的话,若无证据,小的又怎么敢在此信口开河。这些京城来客夜夜笙歌,每晚都要包下一整个院子的姑娘,今晚已经是第三家了。前两家的老鸨子我都仔细问过,她们……看到了这些京城来客的腰牌……”
‘呼隆隆’几位官老爷挺身站起,唯有胡廷宴捋着花白的胡子端坐泰山,心中暗想:老夫都特么担惊受怕好几天了,现在也该你们肝颤一会儿了!
腰牌现身,又和京师里的消息对的上,这几个锦衣卫的来意已经确凿无疑。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半晌,史永安才叹了一口气道:“凑银子吧,早些打发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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