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技术壁垒

　　何顾一开始不太关心高迎祥，这人名声虽大，但毕竟在历史上也没掀起什么浪花来。

　　他现在遇见了一点儿其他的小麻烦——根据飞火卫报告，吴堡的十几个大家族已经联合起来，开始了全面学习铁焰镇的运动。

　　吴堡家族一边聚集了近千工匠根据手头的情报和各路样品进行研究，一边向铁焰镇加派了数十名商业间谍，准备重金挖铁焰镇技术骨干的墙角。

　　何顾倒是不担心吴堡会挖走自己的工匠，哪怕是骨干。作为一个现代人，有一个烂大街的名词他不可能不知道：技术壁垒。

　　在想出流水生产线那一刻，一系列保密措施就已经同时在他脑海之中酝酿成型。大体采取的是苹果公司防盗版的那一套，即：各零件独立生产、各零件独立安装、各部门和车间绝对隔离。

　　以轧钢厂为例，生产其中一个齿轮的，他们永远只能接触到这个齿轮的相关资料，对于这个齿轮要装在哪，起到什么作用，采取何种规格的钢材，他们一律不知。同理，生产这块齿轮胚料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这块胚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安装阶段同样如此，近千道工序被打碎拆散，选互不相连的工序分成二百个安装组。每个组只知道自己要安装的工序，至于是否还要加装螺丝，或者眼前这个螺丝是不是故意设置出来的障眼法，他们根本无从分辨。

　　只有少数几个绝对可靠的总工级别才了解这机器是怎么运行的，比如雷四海。

　　就算是吴堡家族从何顾这里挖走一整套工匠，一年半载也研究不透这轧钢机到底怎么做出来的。如果是一个近代人，自己琢磨也许会效率更快，但赶上大明朝这些脑筋固化的工匠，那且得慢慢研究去呢。

　　除了以上这些保密措施，对于数百名核心工匠何顾也给出了足够的物资利益，丰厚的待遇和极高的身份地位不说，此外还允许一妻一妾，另有内外房产各一套，只要个人家产在这里，就不怕你会轻易被挖走。如果你想要卖房子，那中介公司第一时间就会把相关情报送达内城，严密监控也随之而来。

　　即使这样，还是出了一个小插曲。

　　吴堡家族打动了一个酷爱流连外城青楼的炼金方士，想要趁着晚饭时分逃出外城的时候被早就盯上他们的密探给当场拿下。

　　何顾对此极为震怒，这可不是工匠那么简单的事情。科研院七十人被分为三十五组，分别掌握着他目前所能想起来的全部科技思路。而这个被收买的炼金方士所在的小组，前天刚刚听过何顾的蒸汽机原理概述。

　　虽然这个炼金方士可能还没弄明白蒸汽机原理到底是啥，但这种背叛是何顾从未经历过的。

　　何顾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铁焰外城旋即进入全面戒严状态，数十名吴堡间谍连同近百名吴堡家族驻铁焰镇商行的伙计、护院、掌柜被一窝端了个干净，一起押到了外城西门。

　　当着这些人和一众围观者的面，被收买的炼金方士和收买他的商业间谍被当场凌迟喂了狗。这还不算，内城又拉出来一架仿造的红衣巨炮，一炮轰出，数里之外天崩地裂。

　　何顾指炮为誓：“明天落日之前，吴堡家族要不给我一个说法，兵临城下片瓦不留！”旋即将吴堡家族所有人等一起轰出了城外。

　　回到内城又立刻把科研院所有成员召集一处，声明想走的这是最后机会，今日不走从此便生是铁焰人，死是铁焰鬼！至于其他人，永远来去自由，但严禁私自叛逃，违者一律凌迟，连坐全家。

　　在这种高压氛围下，现场有敢说想走的那才真是见了鬼。

　　从此之后，科研院相关人员成为了督察院最高级别的监控目标。

　　次日下午，吴堡家族的三名代表骑着几匹口吐白沫的马匹出现在了北城门外……他们只是前锋报信的，吴堡家族的族长马震山和杨金胜要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能赶到，毕竟年纪大了，骑不得马。

　　待以马震山和杨金胜为首的吴堡家族二十人代表团抵达铁焰镇，双方旋即在外城使馆楼举行了会谈。这使馆楼是何顾设在外城的一处接待地点，灵感来自上次洪承畴的到访。此楼紧邻西军机大道的黄金地带，一共三层。一层和二层平时以酒楼对外营业，三楼则专做接待重要客人使用。

　　吴堡家族不是空手而来，各种老山参、冬虫夏草、精品灵芝等稀罕物件拉来了半车。双方见面马震山和杨金胜自然是首先一边道歉一边把罪过推给了不懂事的下人临时工，倍说吴堡家族历来以诚信待人，做生意从无欺瞒，吴堡与铁焰镇的贸易往来至今已经达到了近千万两白银的流水。

　　在对方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类似情况下，何顾向吴堡家族表示——想做什么生意，你可以跟我说呀，我这东西有的是，就是销路还没有完全打开。

　　吴堡代表旋即试探问道，能否出售一批铁焰镇自用的铁制轴承……

　　铁焰镇的马车早就吸引了各方势力的注意，到底是怎么变得又轻又快的？他们也曾经设法获取样本自己回去研究过，但仿造的轴承极易碎裂，打造的弓子板虽然还行，但成本过于巨大，自用还行，拿出去销售根本无利可图。

　　他们又哪里知道，铁焰镇的轴承和弓子板现在早已从浇铸工艺改为冲压成型。满足不了基础硬件，脑子想出花来也没用。

　　出乎吴堡意料之外的是，一直把轴承作为非卖品的铁焰镇，在双方经历过一次很不友好的摩擦之后……竟然松口了……

　　最终的交易额为六十万斤粮食，其中十万斤作为赔礼费用，另外五十万斤用来交易一千套轴承车具，即轴承，钢轴，弓子板的三件套。

　　何顾也很无奈，但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他原本是想给吴堡一个狠一点的教训，可是昨天晚上洪承畴来了，他等不及半年的练兵期了，他要借兵剿匪，因为高迎祥已经把事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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