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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误会?真的有什么好误会的吗?


    “虽然看不清样子,但那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佣兵不会用这么小的女孩子,难道哪个杀手带的徒弟?”

  酒保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地琢磨,却不知道自己居然没两下就把真相给猜了个大半。光凭这一点,就够让莱维对他刮目相看的。所谓阅历丰富、眼光毒辣,好像并不是吹牛嘛。

  “杀手是杀手,不过并不是谁的徒弟,也没谁能做她的师傅。”

  莱维憋着气又把杯子里的酒往嘴里倒了一口。拿在手上晃悠了半天,不单没像那些品酒师说的那样什么跟空气均匀接触变得更好喝,反而因为手上的温度让里头的冰块融化了一些,酒的温度升高后感觉更难入喉了。

  究竟为什么有人会爱喝这种东西?还是说只是这酒保的调酒水平太菜?莱维吊起眼角瞟向跟自己跟着一张吧台的光头酒保。今天他是第三次来这酒吧,前两次点的都是客人们普遍比较喜欢的纯酒,今天才心血来潮要了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普通的纯酒莱维虽然也不爱喝,但勉强还能入口,也说不上多讨厌。但今天这杯鸡尾酒算是实实在在刷新了他‘不想尝第二次’的难吃东西的数量。

  不过想到过去那些自己稍微闻到味道都差点吐了的东西也有不少人十分钟爱,莱维姑且说服自己相信这酒保做了三十年好歹还是有功底的,只是自己口味偏差太多,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还要再来一杯吗?”

  酒保回过神来发现了莱维盯着自己,他看了看那还剩一个底的杯子,基于职业习惯没想太多直接问了一句。

  “不,先等会儿吧,我酒量一般,喝太快了容易醉。”

  莱维连忙摆手,他可不想自己的味蕾再被摧残了。如果可以的话来杯凉水最好,要不来点牛奶也行,毕竟这酒摧残的也不止是味蕾,还有可怜的胃呢。

  “哈哈哈,像你这么老实承认自己酒量不行的男人可真少见,那帮家伙哪个不是都趴下了还嚷嚷自己没醉的?”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醉了。”

  “对、对!哈哈哈哈哈!”

  酒保笑得豪迈,音量却并不很大。除了莱维以外,坐在吧台边上的另外几个男人好像根本没听见似地。这可能是因为店内实在太吵太乱,也可能因为那几个男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边,他们的注意力,好像都落在酒保盯着的那个角落?

  那几个男的互相之间谁也没说话,从莱维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们几个的后脑勺晃来晃去,好像是在那挤眉弄眼还是玩眉目传情什么的。酒保因为在吧台里头,位置比莱维好一些,很明显看得更清楚。只见他光秃秃的前额皱出一道道清晰的沟壑,脸上的表情看着好像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有些担心。

  也不知算巧还是不巧,莱维前两次来这间酒吧都碰上了点大大小小的骚动。第一次记得是几个喝多了的佣兵吵起来进而互殴,不过那几个家伙本来就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估计平时关系还行,前前后后闹了也就两三分钟,砸坏一张桌子跟三两张椅子,赔了钱就嚷嚷着出去换地方再喝。

  第二次冲突的双方则分属两个不同的佣兵团队。这次起因比较清楚明白,一个全是男性的佣兵团调戏了几句另一个佣兵团中的两名女性成员。结果男人更多的一方反而在混战中败下阵来。莱维记得当时自己喝的是类似威士忌的谷物蒸馏酒,那是他总共三次来这家店所喝到的感觉最好的一杯。当时莱维干了那杯酒,嘀嘀咕咕的感叹了句女人面前的男人果然能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这话好险没让一个正好被扔到自己脚边的倒霉蛋听见,否则恐怕那天赔偿店里损失的人就得多算上他莱维一个了。

  姑且不管是莱维运气太好每次来都碰上事件,还是那帮战场上下来的汉子还没在机枪大炮前挥霍完自己的精力,到这儿来发泄掉剩余的好睡个好觉。那两次莱维都没见到这兼职店长的酒保多看那骚乱的人群一眼,好像他压根没想过万一店被砸个精光,他该怎么向第二天白天会过来查账的老板交代似地。而那帮打打闹闹的家伙貌似也已经在这酒吧里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走之前会主动把赔偿的钱拍在吧台上,当时看见的莱维还很意外那些让人觉得脑袋里肯定都长满了肌肉的家伙居然能算出准确的赔偿金额。

  “这算是性别优待,还是年龄优待?”

  莱维还没放下手里的杯子,好像生怕一放下人家就会自动给他满上那难喝的要命的鸡尾酒,嘴里还调侃起酒保来,省得他闲下来又注意到自己的酒杯。

  “哼,女人?上次拉斯特佣兵团那两头母老虎发威的时候我记得你也在吧?”

  这酒吧不算太大但也绝不太小,满满当当大致上能装下两三百个人。就这样酒保还能准确记得自己哪天来过,光凭这本事,即便他调的鸡尾酒堪比外头马路对面那条沟渠里的臭水,莱维也不再换衣他究竟为什么能当上这里的店长。

  “说到底不还是性别,上次那两个女人你不在意是因为她们根本不像女人。而今天那位嘛……”

  莱维嗤笑着反驳。其实上次那个佣兵团里的两名女性成员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绝对在水准之上,否则被揍趴下的那几个倒霉蛋又不是看见母猪都能发情的变态,哪至于明知道得动手还上去调戏?

  只不过嘛,正如莱维所说,那两个女的漂亮是漂亮,除了外表之外里头装的脑袋心脏跟灵魂都和其他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没多少区别。酒保都管她们叫母老虎了,比自己还彪悍的女人,很难还当成一般女人来对待吧?

  不像角落里一个人喝着东西的那位,任谁一看首先联想到的都是‘弱质芊芊’之类词,前提店里这帮肌肉男有那么丰富的文艺细胞的话。可爱的小红帽被好几条流着恶心口水的大灰狼盯上,酒保稍稍抛出一点他那也许并不多的同情心,又有哪里好奇怪的?

  “虽说看那打扮肯定不是普通人,但那么小的女孩子一个人到这里来……她的师傅之类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不怎么说是‘并不多的同情心’呢?酒保一脸的摇头叹气,却根本连劝一句的打算都没有,就这么呆在这儿坐视一切的发生。能在这种地方开起酒吧,而且安安稳稳开了几十年的岂能是等闲之辈?莱维相信至少坐在吧台边上那几个家伙在酒保眼里算不上什么‘人物’,把他们揍一顿扔出去不算难事,但酒保嘴上说可惜可怜,却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

  “没准她师傅很信任自己徒弟的本事?”

  莱维这话一说完,酒保立刻就使劲摇了下头,他觉得自己甚至根本都用不着开口回答。也对,这颗星球跟地球在很多地方都极为相似。没有未来人、异世界人、超能力者,知道外星人存在的也仅限于凌驾于一般人的那极少数,也就是凉宫春日口中那个‘无聊的世界’。

  这颗星球与地球的相似体现在各个方面。类似的重力类似的环境培养出类似地球的智慧生命。这个星球上并不存在身体能力超过地球普通人类的智慧生命,更没有魔法以及超能力等可以弥补身体能力差距的技巧。这星球上的武技与其他格斗技更是跟地球一样必须建立在身体能力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身体能力相差太多的情况下,再怎么精妙的技巧也是没意义的。这正是酒保对莱维那句话不以为然的原因。

  一个横看竖看都像是还在上小学的女孩子,尤其皮肤又白又细,头发也金黄锃亮像是一直有良好的保养。别说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本就没法在身体上跟成年男性相提并论,酒保甚至一点都看不出那个女孩的身体有经受过丝毫锻炼的痕迹。就像佣兵团中偶尔会出现的女性成员,她们几乎无一不是有着健康的肤色和与男人一样的粗糙跟伤疤雕刻皮肤。那么细皮嫩肉的孩子……就算将来的目标是美色间谍,也温室呵护得有点过头了吧?

  嗯,倒是精神上给人的感觉有点那个意思。盯着角落那个不声不响仿佛不存在般的女孩子,酒保忽然回过头来深深看了莱维一眼。怎么就没发现呢?这个家伙跟那个小女孩……恐怕是莱维的‘职业’气息过于浓厚,以至于酒保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以他的角度看上去也不像个强悍的战士。仔细一闻,这两人的味道怎么好像有点类似?莫非……

  “喂喂,你那什么眼神?别想歪了,我跟她可不是一路的。”

  别的可以误会,这却不是莱维能随随便便就承认的。把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一个人扔进狼窝里‘历练’,这种事也许其他人能做得出来,但莱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为了雏鸟将来能展翅高飞就得狠心把它从窝里推下去?如果非得这样才能让雏鸟学会飞翔,那莱维宁愿这只雏鸟一辈子都呆在温暖的家里哪也不去,自己自会为它遮风挡雨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更何况鸟就算不会飞还能在地上走,如果不能在天空中翱翔的鸟类是可悲的,这难道对雄赳赳的公鸡不是一种亵渎吗?

  尽管这光头酒保的眼力的确不凡,光从莱维的外表跟拿酒杯的姿势就看出了他许多没有说出来的秘密。但那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究竟能否称之为‘秘密’还有待商榷,只知道以自己星球上人类的特征来进行经验性判断的酒保,又哪知道他眼前这个还喝不惯‘大人的味道’的毛头小子,实际上在很久之前就有了一个上小学的女儿?

  算起来,菲特也该上大学了吧?莱维以自己的时间观念随便算了一下,尽管他知道不同时空不同次元的时间是无法简单量化类比计算的。具体复杂的原理以及概念莱维不懂,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时间并非可以像这个国家与那个国家的货币一般通过一定的比率进行换算。他自己的意识当中所流逝的时间,没准在那个乖女儿的世界里才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说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菲特还是那个可以一路小跑扑到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呵呵,菲特个性又怎么会那么做?那是奈叶或者偶尔调皮起来的疾风才会干的事嘛。

  想到这里,莱维下意识放下酒杯把手探下去摸了摸右边最下头那根肋骨。他隐约记得,自己的肋骨这里上次好像让调皮起来故意飞快冲向自己的疾风给撞得有点疼……过去了那么多年,自己的记忆到底还值不值得信赖?莱维微微一晒,一些事情与对应的人物,他确实已经没法对上,真希望哪天能有个记性好的人来提提自己呀。

  酒保等了好久终于见到莱维把快喝光的酒杯放下,几十岁人却偶尔也还有点少年意气的他本打算来个小小的恶作剧,趁这个机会给这个小子把酒杯满上,一定要让他习惯‘大人的味道’才行。可就在他晃了晃手上的调酒壶,正准备打开的时候,吧台边上那几个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嘀嘀咕咕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这下酒保哪还有心思玩童心未泯的小小恶作剧?

  站起来的男人有三个,他们稀稀拉拉的动作并没有引起除了莱维跟酒保以外的其他人的注意。毕竟今天莱维进店很晚,虽说这酒吧是通宵营业的,但现在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早。明天将要启程的人现在这个时候离开正好,除了这三个男人,从刚才开始酒吧里就有好几桌客人结了账离开。

  是个小佣兵团?莱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站起来的三个人,又撇了撇还坐在那没打算起身的另外两个家伙。这五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伙的,酒保没听见他们刚才嘀嘀咕咕的谈话,并不代表位置更差一些的莱维也听不见。自从他们言语中提起了莱维在意的一些关键字,比如‘角落’和‘金发女孩’这类后,他就一字不落地将那五个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们是第几次来你这店里了?”

  莱维把手背靠在嘴边上不让声音往那几个那人的方向传过去,还把身子稍微撑起来往酒保那边凑近了点。听到他的悄悄话,酒保也借着调酒壶的遮掩悄悄回答:“大概六、七次。最开始好像只有两个人,喏,就是还坐在那边的那两个。”

  酒保朝着吧台另一边努努嘴,见莱维点头表示了解,继续说道:“其他成员经常更换,最多的时候大概有十几个人?反正我印象里他们好像坐过中间的大桌子。最近这两次来,倒好像都是跟另外那三个。”

  酒保所描述的内容听起来好像十分可疑,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很值得在意的地方。一个组织中成员极为不固定地更换,这在其他领域或者是一种忌讳,但在佣兵这一行当里却是无可奈何的常态。

  所谓佣兵,顾名思义是那人钱财上**的一种职业。只不过他们替人消的是战场上的灾,而且往往还是正面战场上的战事。能在一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家伙要不是运气好就是相当聪明,否则毫无疑问剩下的只有实力。而能从两三场战争中走下来仍旧完好无损、没缺胳膊少腿的家伙,就已经可以当之无愧地让人夸上一句‘好样的’。尤其在这种两个庞大国家机器的斗争当中,能从那动辄上万人甚至几十万几百万人的大型战役中存活下来,那样的佣兵团已经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排出个名号了。

  少的时候五个人,最多时候十几人。这个规模的佣兵团自然很小。这么少的人数即便个人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纷乱的大战中占据哪怕定点值得记录下来的作用。这种小型佣兵团就像正规部队里的异类,特种兵又或特殊应对小组一类的存在。不用听他们的交谈内容,光凭人员构成以及经历了六、七次任务还没团灭的经历,莱维就能猜到他们大致上所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这么说来,他们的实力算挺强的了?”

  “那是。”

  酒保向看到个白痴似地瞪了莱维一眼。接了那么多次特种任务还能回来庆祝,并且有那份闲情逸致的家伙,能是一听见对手炮响就扭头逃命的新兵蛋子吗?不提那两个一直活着的‘中流砥柱’,就那三个酒保已经见过两次的家伙,毫无疑问即便在这酒吧里实力也排的上前列。要知道正规军会委托给佣兵的特种任务,几乎都死那些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要命活。毕竟如非舍不得手底下的精英,明知道多数有去无回,那些自恃甚高根本看不起‘贪婪的无耻之徒’的军官们,恐怕连给这些佣兵写个纸条都嫌掉了身份。

  能在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并且还一直活到现在好好的,那难度恐怕不亚于古代将领带着一小队骑兵在对方大军中杀进杀出。别的地方的老百姓不懂这些很正常,但能到这酒吧里来的人还那么问,还能怪酒保怀疑莱维的智商么?

  “难怪走路都那么自信,哈。”

  莱维终于发现自己不小心放下的杯子,连忙借着笑声掩饰装作不慌不忙自然而然地又拿了起来继续在手上转啊转。他是不知道刚才酒保差点就给他把杯子满上,如果莱维会读心术能读懂酒保的心声,肯定会找机会好好感谢感谢那几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嗯,其实很快就有机会了,能让他们不被揍得那么惨的机会,可惜这一切都仅仅建立在‘如果’的基础上。这个‘如果’不成立,那三个男人的坎坷将来自然也没法避免。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怎么,你不去帮帮忙?”

  自己刚才还偷偷吐槽过酒保不帮忙,结果没说出口的话反而被人家掉过头来问起自己。莱维哑然失笑,嘴巴半张着一时半会儿居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模样就像一条水里缺氧浮上来呼吸的金鱼,要多傻就有多傻,更坚定了酒保心中‘这小子脑子不太好’的判断。

  “我?我这就一个人……倒是你,之前我看你挺担心的。要我说,你们这店好歹开了几十年,劝劝那么一个才五个人的小佣兵团别把事闹大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莱维不觉得他的话跟之前酒保觉得这个小型佣兵团很厉害有什么冲突。每个人评价别人的时候不光标准会因应自己的位置而变化,心态等其他因素在其中也会有很大的影响。不见非得被对方打趴下了才肯承认对方厉害,尤其站在一个旁观的第三者角度上,能不牵涉自己的好恶则又不一样了。

  莱维眼前的这个酒保,很明显就是那种永远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座位上,而且还是离风暴中心很远很远,勉强不至于雾里看花,反正卷对不会把自己卷进去的距离。更何况……别忘了这酒吧里的还都是他的客人。开店的随口夸夸客人说的话,该不会只有人傻乎乎地当成什么金玉良言记在心里吧?

  简而言之,酒保所谓的那几个人‘很厉害’,不过是他客观地站在对方的标准上给予的评价罢了。一个人一辈子经历过一两次九死一生已经难得,短短几年里经历了六、七次还不罢休准备继续把这样日子过下去的人,酒保那锃亮光头里找出几个词夸夸他们,不过分吧?但如果把标准扩大到此刻这整件酒吧,甚至扩大到酒保在这里三十年来的所见所闻……这小小一个佣兵团,只要明确告诉他不会再来光顾,莱维保证酒保第二天就能从记忆里把他们抹得一干二净!

  “呵呵,客人你说什么呢?顾客是上帝,这话就算在这儿也是一样。只要付得起相应的价钱,客人就算拆了本店我想老板他也会笑着来一起看看。至于客人跟客人之间的事……上帝跟上帝吵架,哪轮得到咱们这种用泥巴捏出来的老板姓插嘴?”

  “你干脆直接说一边是一边是一个客人,另一边是五个,五个人花的钱肯定比一个人多,既然总是会少,少五个不如少一个,对吧?”

  莱维的话听起来很不客气,但语气却是让人生不起气来的调侃。酒保几十年来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刚才他说的话可不是假的,把店砸了然后赔双倍钱这种事确确实实有人干过,当时他也确确实实就跟老板站在门外马路对面笑眯眯地看着。连那种时候他们都能勉强挤出个还能看的笑脸,莱维这区区一两句话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莱维不太爱喝酒,三次来花的钱都不算多,就算让他跟着附和顺便低声下气的巴结两句也不过分呀。反正说说好听话又不会怀孕,能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

  “不过嘛……”

  莱维好像不打算看酒保脸色变不变、怎么回答,大概他也早猜到对方的心理了吧,呼了口气吊起对方的胃口。

  “难得偶尔有个让你稍微同情的对象,但依我看完全可以把你的同情心先收起来,别随便浪费了,多可惜?”

  “客人你这话是……”

  无论是继续挖苦还是没同情心地笑着看戏,酒保唯独没想到莱维会忽然话锋一转,说出这样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好像在玩做动作猜词语的游戏似地。唔,这一题的答案应该是‘摸不着头脑’没错吧?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俩来打个赌。”

  “打赌?抱歉,我们店里虽然不禁止赌博,但老板却强调过不准店员参与。不过客人你想要打的那个赌莫非是……”

  不愧是一干三十年,还从端盘子刷碗的小角色当上店长的人物,这个酒保对老板说过的话的一丝不苟,肯定是他能脱颖而出的一项重要因素。莱维不无感慨,要是自己后头那帮家伙也能这么听话该多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莱维跟他背后那帮人其实根本就说不上什么上下级关系。大家平等关系的合作,人家凭什么要听他的?他在这儿抱怨,殊不知人家还在那抱怨这个不爱动脑子的家伙总是不听他们的指示呢。

  “你猜?”

  莱维先做作地瞟了那个角落一眼才对酒保说,这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酒保却因为自己猜到的有点太不符合常理缺乏逻辑,所以支支吾吾地没有接茬。

  “不用说了,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压那一边。而我嘛,自然是压剩下的那一边咯。别紧张别紧张,不赌实物,也不赌什么承诺啊之类。咱们什么也不赌,就是口头上玩玩。”

  挺他又说道‘赌’,酒保立刻皱起了眉。莱维见了赶紧解释,因为自己一时贪玩弄得人家坏了规矩那多不好。莱维一向尊重那些在某方面有自己坚持的人,当然不会那么犯贱非得招惹人家了。

  “什么都不赌的赌?”

  酒保以自己的理解把莱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理解的没错,表示智商水准很正常。可这话怎么念着感觉那么别扭?酒保又嘀咕了几遍,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回答到了坐在教室里的那个青葱岁月,在跟隔壁座位那个已经记不清长相更忘了名字的臭小子比赛绕口令。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输,我倒是不介意满足你奇怪的欲望。”

  汗,这回轮到莱维让酒保给说得浑身发抖。什么叫满足我奇怪的欲望?亏了边上没别人,离最近的那两个小子也光顾着盯自己的三个手下调戏预谋调戏未成年少女。否则莱维这下要是让人给误会了该到哪说理去啊?

  太恶心了!莱维当时说不清那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不吐不快又吐不出来。直到那以后很久的某一天,当他被某个注定会毁掉无数人童年的来自月亮上的腐女公主偷袭,趁他不注意在电脑上播放了一个视频,并预先将音箱的音量调到了最大。莱维在瞬间被震得濒临死亡的刹那,那双没准已经被闪瞎了的眼睛隐约浮现出的就是这位光头的酒保。

  “哦?那这意思是你已经确定无误要赌这一边了?”

  莱维指的‘这一边’自然是同样坐在吧台边上,里自己这边有段距离的小佣兵团。酒保立刻点头,并用一种不知该说悲悯还是带着满满智商优越感的眼神深深地看了莱维一眼。

  “既然你已经在这酒吧里干了快三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事。难道还不懂结局没出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的简单道理?”

  莱维这番好像很厉害的话在酒保听来不过是蚂蚱被人用苍蝇拍拍扁在地上还得蹬一下腿,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有一点这小子说得没错。自己将近三十年来确实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那当中自然也包括某些非得让人揍了一顿再一顿,完了还得摆着一副贱相凑过去求再来一次的奇葩。受虐狂什么的其实也不算特别新奇的事物不是么?老早的小说里就有这种角色的出没了,尽管光头酒保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还没翻开他人生的第一本小说。

  “看,那三个快到了。”

  酒保在吧台里位置比较好,用不着太刻意自然就能看见那三个人。他以为莱维是觉得自己背对着刻意扭过头去会引人怀疑怕惹事,于是就小小声地当起了现场解说。如果他要知道自己对面那小子是因为早看透了整件事才懒得回头,肯定得有点后怕,庆幸自己刚才没被必胜的自信冲昏了头脑。

  其实这家店的老板并没有酒保说的那么严格,自己偶尔跟客人打个赌开个玩笑这种事要是都得挨罚,那日子过得得多没意思?没准要是换个那样的老板,他根本就在这儿撑不下三十年。

  “他们倒是挺悠哉悠哉的嘛,这么一点距离走了那么久。”

  莱维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紧张,这让酒保稍稍有些疑惑。即便什么东西都没赌,按理说干着诸如佣兵或者杀手这些行当的人不该这么缺乏对胜负的执着。要知道毕竟那都是些稍一不慎就掉脑袋的行当,杀手兴许还稍微好点,任务失败了还能给目标或者目标的保镖们比比脚力看谁跑得快。但如果是佣兵,任务失败基本就意味着眼睛一闭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那种失败了也无所谓,有秩序撤退就好的任务,军方的大佬们早挑挑拣拣的分给自己的嫡系了。那是花大价钱贿赂也换不来的好事儿,哪还有人脑子发烧倒找钱的?

  难道这小子已经到了传说中的最高境界?酒保挠了下自己的光头,他忘了那是哪一年。依稀好像是自己还年轻,还没资格站到这吧台里头的时候。有段时间两国战事频繁,酒吧的常客都忙得不可开交害得店里冷冷清清。那段时间意外地倒是有个白胡子老头经常一开店就进来坐着。

  因为很闲加上很少见那么大年纪的客人,当时还不能被称为‘酒保’的青年工作之余也就跟那个老头偶尔聊上几句。当时那老头倒是话匣子很开,对他一串一串地说了很多。那其中好像就包括什么杀手的境界之类。不执著啦,看淡啦,各种各样当年听起来觉得很装X的词让还是个青年的酒保听完了就躲到那老头看不见的地方嘀嘀咕咕地当成笑料。

  或许正常的发展该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初的青年慢慢体会到了老人家言谈之间的深意,进而将之引申到人生当中,体会到了生存在这世间的某些至理,改变了那个青年的一生,世间多了一个……才怪!

  事实上要不是现在见到对面那小子的奇怪态度,酒保早忘了那些年还接待过那样一个看起来好像走出店门就会挂在马路中间的老头子。至于那老头子说过的话,酒保现在想起来觉得估计是在那些封面特别做作的书里看回来的吧。

  那老头应该早死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么大年纪总不至于还真去暗杀哪个军官吧,那不是纯粹搞笑么。

  “那是因为他们熟人还不少,刚才跟人聊天打屁也耽误了点。”

  脑子里胡乱想了些回忆不妨碍酒保的嘴巴,他把自己看到的告诉莱维。也对,不是第一次来这酒吧,又是佣兵。甭管是战场上照了个面还是上次来的时候坐在隔壁桌子。像佣兵这类人是很容易跟别人交上朋友的。只不过那‘朋友’的定义跟一般人的有些不同,仅仅代表着见过面,能找个事儿调侃两句而已。实际上连对方的名字估计也未必知道,尽管名字这东西在佣兵而言往往还不如个代号或者昵称广为人知。尤其是真实姓名,有时候就连没那么严格的团长都未必知道手下每个人的名字。

  毕竟会跑来当佣兵的人大多都有点故事,而且往往是那些不方便随便跟人当聊天谈资的故事。否则就算人们总说视财如命,真愿意拿命换钱的人能有几个?

  “到了到了。”

  酒保又压低了些嗓门,而不是那种期待许久终于见到后憋不住喊出来,到底是有经验的人啊。真让边上坐着的那两个‘老大’听见,虽说酒保其实压根不怕,但砸了东西即便有人陪钱,买新的不还得费时费事?

  “也差不多了吧。”

  莱维双眼盯着手上的玻璃杯,很有点装X似地嘟囔了一句。其实他手上拿着杯子可不是乱转,从杯子的反光上能勉强看见点那个角落的倒影这种事他又怎么会多嘴告诉对面的光头?

  在杯子的倒影里,三个平均身高起码有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围在了一张双人坐的小桌子前头。这里必须注意所谓的平均绝非那种一个小孩跟一个职业篮球队中锋平均后能有一米八的那个‘平均’。三个人都是典型的佣兵身材,竖着比普通人高出一截,横着更是比一般人粗上好几圈。而且那粗出来的好几圈没有半块肥肉,甭说暴露在外头的粗胳膊都超过坐在那的小女孩的细腰,上身那件其实并不是紧身设计的背心也让他们身上的肌肉绷得随时要裂开似地。倒是这国家的成衣制作水准的确不错,中间那个貌似领头的大个子摆了个夸耀肌肉的小动作,居然没真的把背心给炸开。

  “对了,我来过三次,好像从没在附近见过警察或者宪兵什么的……在你这店里真的干什么都没人管吗?”

  莱维很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酒保光顾着盯着那边,刚开始好像没听见似地,慢了半拍才答应了一声。

  “也不是没有警察。让那么大的两个国家夹在中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刻炮弹从天上飞过来砸到自己家院子里,如果没人维持一下,这小国家早就乱成一团糟了吧。”

  莱维仔细一想,酒保说得不但没有以他本地人的立场添油加醋褒奖自己国家,就以他自己的见闻,反而已经算相当谦虚了。就前后三次落脚这个国家的经历,莱维觉得如果没有电视里的新闻跟报纸头版上满篇满篇的军队武器照片,他没准会忘了这其实是一个夹在两个大国战火硝烟中间的小心翼翼生存着的中立国。

  街上因为战场的烟尘随风飘来而灰尘多了些说不上干净,但除了灰尘之外很少能见到显眼的垃圾却也绝对不能算脏。小孩子们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央广场到了周末还是那么地热闹,几条颇有些规模的商店街也是店铺林立统统笑着开门营业。除此之外中央广场往东边一段的大剧院最近还来了巡回演出的著名剧团,老百姓们都盼着开演的那天挤进去一饱眼福。喜欢刺激的男人可以到剧院边上的赌场里晃悠一天,直到口袋里的钞票输光了再灰溜溜的一边往家走一边第三百八十九次发誓赌咒这辈子不再赌博。

  尽管跟莱维曾到过的一些繁盛期星球的大城市相比,这个连名字他都没在意过的小国就是个大点的村镇。尽管周末以外的工作日大街上无论如何还是掩饰不住长久以来的萧条,即便在周末的欢笑中大人们也偶尔会露出不知明天将会如何的彷徨。但毫无疑问,换了任何别的人来管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或者把宇宙中任何一个别的小小中立国跟这个国家交换个位置,都不可能比现在做得更好。

  但是,莱维那么问却也不显得他无知。酒保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莱维名声放到整个浩瀚的宇宙中也算勉强扔下去能听见点回音。做他这一行纵使情报收集再怎么靠后方援护,没点基本的观察力一脚踩到陷阱里摔个鼻青脸肿都算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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