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沉取极细终不断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位大婶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嘎嘎笑不停。她指着刘百旺对她身边的女人说：“孩儿干娘，我说的就是这个先生，看病可神奇了，还有他这个儿子，人小鬼大，看病也是老手。我这个神经性皮炎，这不，才看了两个疗程，基本上已经好了。”

　　明东定睛看着面前的大神，想起来了，这是他们门诊的第一个病人，神经性皮炎，是明东接待的，爹给她拿了十天药，效果出奇的好，第二次拿药，明东没在费爹的手，从头到尾，都是明东处理的，因此，见了病人，明东格外有一种成就感。

　　那个被叫做干娘的女人问身边的大婶：“像我这种病，应该找谁看呢？”说着话用眼望了望明东和刘百旺，又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大婶。

　　刘百旺看着这位进来的病人，觉得有必要让明东试一下身手。一是明东在诊所里呆了一个月了，皮肤病见识了不少，二是这位病人是被看好的大婶介绍来的，明东也参与了治疗，就觉得自己在身边，解英也在这里，让明东试一下身手，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儿。毕竟，好马坏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另外，他刘百旺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想回家里呆几天，家里门诊一直有明东妈照应，也不是个事儿。万一有个什么棘手事情，他回到家里，啥事儿还摆不平。让明东今天试试身手，顺便也可以检查一下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看病的知识和技巧。

　　明东听说让自己看病，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他穿着白大褂，带着鸭舌帽，几步便来到自己父亲面前，站在他的身边，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刘百旺知道，这是儿子在给自己提醒，这个看病的位子他要坐。

　　刘百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轻轻在明东的后背拍了一下：“你个小兔崽子，好好给人家看病。”

　　明东坐到诊桌前，示意看病的女人坐下来，待病人坐稳，就问：“大娘哪里不舒服？”

　　病人坐下来，看了看明东，朝着刘百旺又看了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心想：“这么小的年纪，连胡子都没有，我的病，能看吗？”

　　解英也为她这个小侄儿捏了一把汗，她觉得明东小，问诊没有经验，万一病人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他如何应对。

　　刘百旺眯着眼，也坐到了明东的旁边，他心里有数，即使这个病人的病超出了明东的了解范围，哪怕这种病就是没有见过，明东在问诊时候也应该能付应付了大局的。否则，这一个多月就白跟他大能人学医了。

　　心里虽这样想，刘百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怯，他一只手端着泥杏壶，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状，两只眼睛注视着病人，生怕她提出什么刁难的话题。

　　病人不吱声，竟然把手伸过来：“你先给我号号脉吧。”

　　这是医生最头痛的病人，一句话不说，就是让号脉。如果是没有经验的医生，很容易在此乱了方寸。因为给人治病，大体上总得有个范围圈着，不能面积太大，漫无目的。何况是看专科，一般其他病不在诊治的范围。

　　刘百旺就为刘明东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儿子刚刚学把脉，很多功夫都不到家，只是知道个皮毛，如果一把脉号下去，南辕北辙，即便号出了她身上的一些疾病，但没有道出她现在要看的病，还是白扯，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儿名声，就会被儿子的失手打破。

　　但现在要是让刘明东坐到一边儿去，自己接手来看，刘百旺明白，这样后果更是严重。嘴在人家身上长着，临阵换将，那可是一大忌讳。

　　刘明东并不接病人的话，也不把手伸出来直接号码，而是大大方方说了一句：“大娘，中医的‘望、闻、问、切’四个字，你搞颠倒了。我首先要望，这个看过了，其次要闻，你说话我就闻出来了，你胃还不好，呼出的口臭还很重，现在我得问你两句，我才给你把脉。”

　　看似刘明东几句不显山不显水的话，化解了他的危机。并且，在他和病人说话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病人晃了一下上身，耸了一下肩，还弯腰挠了一下裤腿弯儿。

　　刘明东几乎已经清楚了，这位女人得的皮肤病在背部有瘙痒，肩部或者颈部也有，甚至腿窝里也有。莫非，她得的是和领她来的大婶一样的皮肤病吗？

　　他就让女人把胳膊伸过来，食指、中指、无名指依次搭在女人腕部的寸、关、尺部位。品了一会儿脉，他发现这位病人的脉象有些虚弱，另外脉象还很纤细，就想起了中医里的把脉口诀。

　　虚脉：虚脉形，皆无力，浮大而软无根砥，脉虚身热为中署，气虚正亏身无力。

　　浮脉：浮轻取，重按无，浮如木在水中浮，浮而有力多风热，浮而无力是血虚。

　　微脉：微如丝，按若无，欲绝非绝微脉呼，五劳六极诸虚病，猝病有生久难图。

　　弱脉：弱脉形，沉柔细，如棉在水力不济，阳气衰微精血虚，老人犹可少壮忌。

　　细脉：细脉候，细如线，沉取极细终不断，忧劳过度气血亏，湿邪郁结也常见。

　　最后，明东把症候锁定在了细脉一句，随把三根指头抬起，笑着说：“细脉候，细如线，沉取极细终不断，忧劳过度气血亏，湿邪郁结也常见。大娘，你得的这个皮肤病时间可是老长了，已经影响到了你的睡眠，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得的是皮炎，我大胆再问一句，你这个皮肤病，是不是到了晚上，痒痒的很，总想挠一挠痒痒？”

　　大娘愁着的脸，慢慢舒展开了，就笑着对明东说：“小神医，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晚上痒的厉害，总想用手去挠。”

　　明东就在桌子上拿起钢笔，打开病历本：“五脏皆主皮毛，你血虚风燥，脾虚湿盛，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就是神经性皮炎，和这个大婶的病基本上是一样的。”

　　大娘看了一眼大婶：“真是小神医啊，说的对极了。”

　　大婶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拍了身边大娘一巴掌：“他干娘，我说的没错吧，就在这儿治疗吧，待会儿，我也再拿一个疗程的巩固药物，非把这个病看好不行。”

　　解英看着明东，对他的随机应变和机巧心生敬意：“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应对，只要医技跟得上，将来还愁没有病人。”

　　解英用眼看了一眼刘百旺伯伯，见他眯着双眼，脸上已经偷偷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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