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到底是不是亲师父?
丹涂山,辛真殿,隐藏在群山绿翠之中的一座不大不小的殿堂。这殿四周被长长的杂草环绕,殿前山石都是天然未经凿斧,地面被山石缝里渗漏出来的水流润化,长出了许多青苔。这里终年难见阳光,因此十分地潮湿阴暗。谁又会知道,何故堂堂一个辛真派开山祖师爷,竟会住在这样荒凉的地方。
坤衫回到丹涂山,就直奔辛真殿而来,这里不仅是他师父练功的地方,同时还充当了炼丹房。前方三张朱漆殿门上均刻有繁复的花纹,这时,殿门紧闭,门两侧还各守了一个道童,换作平常,是不会有这一道门禁的,因为这辛真殿原本就地处隐蔽,若非师父有令,鲜少有人能找上找上这儿来。
“师父在吗?”坤衫向门外的一个小道童问道。
“坤衫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里边炼丹,或许你可以晚点再来。”
“可是,我有要紧事。”
“师父交代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炼丹。”道童如实交代。
“那你去给我传个话。”
“不行。”这道童平日负责侍奉辛真子的日常起居,一向死板固执。坤衫转而向另外一个道童道,“那你去。”
谁料那道童只管摇头,似乎是个哑子。坤衫内心焦躁,不由气急攻心,一时间,接连吐了两口鲜血出来!而且觉得眼冒金星,脚下虚浮,整个人好像漂浮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使用昆山玉碎之后的后遗症又犯了。而且这一次,好像比其他时候都要严重,眼前各种幻象接踵而至,而且尽是那些可怕的东西!
“别,别过来……”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小道童这话刚问完,坤衫就晕倒在地。
“师兄,师兄……”道童摇着坤衫的手见没有任何反应,他一个人又扶不起来坤衫这样的高大个,因此冲着门旁那位木纳的道童大喝道,“你还不快过来帮忙扶他!”
正在这时,门从里边打开,出来一个面貌丑陋的老家伙,“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吵?”来人声音慢吞吞的有气无力,年纪看上去整整有几百来岁一般。
“你,你是……”道童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这还是那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辛真子吗?满头的头发悉数蓬散开来,面部皱巴布满黑斑,两个眼珠苍老昏黄,看上去空洞无神,整个人,就像一根干枯千年的老树干!
这种嫌弃打量的目光惹怒了他,辛真子隔空就是一记耳光甩过去。“混账,是我!”
被打的道童惊得不敢说话,另一道童则吓得瑟瑟发抖,将头压的老低,更加不敢看这个老得不像话的嗜血狂魔。
辛真子更加来火,“都是些没用的家伙,还不把你们师兄抬进去!”
这两个道童吃力地将坤衫抬入殿内,候在一旁,只等辛真子一声吩咐就走人。
“看什么看,还不滚!”
那两个道童如蒙大赦,慌忙将坤衫丢在地上就退出去了。
辛真子看着地上的人,眼露精光,看似充满了贪婪占有之意。他练功走火入魔,因而损失了几百年道行,老成现在这幅丑模样。丹药用尽,也挽不回他的那幅童颜。为今之计,只有……他那只剩下皮包骨的手高高举起,有冲动想要一掌击毙地上人头颅。
“师父……师父……”
这会坤衫慢慢醒转过来,辛真子立马变得慈眉善目,改将为亲切的抚摸,“孩子,你这是怎么搞的,为何一身伤重回来呀?”
看到辛真子这番模样,坤衫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和吓人,因为这不是辛真子第一次走火入魔,不过,这次走火入魔好像比往常更加严重。因此,关切道,“师父,坤衫已经吃过补元丹,没有大碍。倒是师父你,你又走火入魔了吗?”
“嗯。我上次本想生擒那叶无炎,没想到那女人虽被我打伤,逃离之际,还给我玩了个阴的。”
“师父,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在我身上撒了一种无色无味的硝石粉,青桐派的人个个阴险狡猾,今后照面,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坤衫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您这是,炸了吗?”
师父一向在丹炉旁练功,借着丹炉的药力来提升内力,肯定是硝石粉遇到丹炉暗火爆炸了!
“他们当真阴险!”坤衫不忿道。
“是啊,害我平白损失了几百年道行!对了,叫你办得事情办得如何,那李逸的软肋给我带回来了吗?”
“徒儿无能,她,被人救走了”
“什么,救走啦?”
辛真子抬手冲着坤衫就是一巴掌,打得坤衫摇摇欲坠,几欲晕倒。看他这番模样,定然又是使用了昆山玉碎无疑,那要损失他多少至阳之气啊!
他的师父用狼看着小羊一样的目光正贪婪地看着自己。
“师父,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坤衫说完,感觉又有一阵眩晕和困意齐齐袭上心头。
“罢了,罢了。这颗药丸你赶紧服下!”
“谢谢师父。”坤衫接过药丸服下,口中顿敢有一种恶心的腥味。
“师父,这药丸味道怪怪的,刚炼的吗?”
“嗯,刚炼的。补气益血,有助于你恢复,你现在试着运功调息。”
“怎么样,感觉如何?”
“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如此就好。”说完,辛真子从瓶子里倒出几颗药丸,自己服用了。敢情,这是让坤衫充当了试药的小白鼠呀!这试药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小试到大,各种中毒各种痛苦……
“师父,您这药果真有奇效!如今经过一番调息,师父看山去恢复了不少!”褶皱平了一些,黑斑也消失了一部分。
“这药好是好,就是药材难以收集。”
“那我去帮师父收集药材!”
“呃。此事不需你操持,我另有事情吩咐你!你先跟我说说,跟你交手的是李逸吗?他竟然将你伤得如此之重?”
“不,不是李逸,是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出掌诡异得很。”
“如何诡异?”
“就是他那掌法对阵弟子的坤衫玉碎拳时,令弟子眼前无端生出许多异象来。”坤衫这番再度提起,仍然不免心有余悸。尤其是身处真殿这样阴森森的地方,联想起刚刚吃下的那颗带腥的药丸,以及从丹炉里还再不断冒出的烟腥味,坤衫心中不觉一阵难受与害怕。
辛真子看着他那徒儿左右顾盼,忐忑不安的模样,不由猜测道,“你说的异像,难道是是鬼怪?”
坤衫这徒儿从小跟着自己办了不少坏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心思一下子被他师父点破,坤衫心下又是一怵。
“求师父教导,助徒儿摆脱这些东西!”
“快起来!看来这回,你是真的是遇上敌手!按你说的情况,此掌法当是冥王掌无误!”不过,冥王向来只管阴间鬼界,难道还收了凡间弟子不成?道精略一思忖,面上不由浮起了焦虑,一拔胡子也是捋个不停。
“这冥王掌很厉害吗?竟令师父如此不安?”
“这掌法普通人使出来并谈不上有多厉害。不过此掌一出,先是给人眼前生出许多恐怖至极的幻象,然后再趁人被幻象所缠之际,让人生生受下这一掌的威力。“傻徒儿,你这是中了人家的伎俩啦!”
“师父,您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其实都不是真的?”
“亦真亦假。就看出掌的人是谁喽!”
“师父此话何意?”
“据你所言,你所见到的鬼怪都只是幻象,并非实景,那么相较于冥王掌,你的昆山玉碎拳,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啊…”坤衫吃惊的瞬间,手腕已经被辛真子一把抓起探脉,“定然是你自己胆小怕事,心绪不宁,不仅被别人伤了,还被自己的内力反噬了吧?”
“徒儿无能!”
“此事不怪你,这人能使出冥王掌也定然不简单,你可有探知他的底细?”
“徒儿不知。不过,下次遇见他,徒儿定不会畏惧,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可不要轻敌,怎么说他也是冥王的徒弟!”
“冥王的徒弟?师父又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
“你年纪小,涉世未深,经验不足。这冥王掌,天上地下唯有一人能真正发挥出此掌法的威力!能真真正正,利用冥王掌召唤出地狱恶鬼!”
辛真子语气阴森,这辛真殿也阴森恐怖,坤衫顿敢脊背一阵发凉!他瞅着眼前那张又老又丑的脸孔,低声道,“是谁?”
“傻孩子,当然是冥王啦!”
我就是冥王,你信吗?这威严瘆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起来。坤衫不由更加害怕,就连手脚也开始哆嗦起来!
“好端端的,冥王来插手人间闲事作何?”
“瞧你这出息,我说了那人不是冥王!你身上现在又没被什么邪乎的东西缠上!你害怕什么!”
“邪乎的东西?”坤衫再次回想起当时的血腥可怖景象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有什么可怕的!你师父我生就一双阴阳眼,妖魔鬼怪都尽收眼底!你看,那丹炉旁边就站着一只小鬼,可我们修道之人,身负符咒,他根本就不敢近我们的身!”
坤衫闻言,吓得离丹炉远了几尺。
“还有,你左边,有一只断头的……”
坤衫看向左手边,仿佛真在冷清的空气里看到了什么……
“你右边有一只断手断脚的!”
刚躲到右边的坤衫,又连连后退了几步。“你前边后边都有鬼,在流血!”
“求求你,求求你,师父您不要再说了!”这瘦弱的少年坤衫吓得缩到了墙角。
“哈哈哈哈哈……”逗弄的目的达到,几声狂放的大笑过后,辛真子伸手拉起跌坐在地的坤衫。
“傻徒儿,师父不过吓吓你!起来,我有正事吩咐你去做。”如果不是他自己走火入魔,他定然要亲自出马去跟李逸斗!如今,只能倚仗这个不争气的徒弟了!
见辛真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辛真子一直认定那姑娘就是李逸的软肋,坤衫立时跪倒在他跟前保证道,“这次坤衫定不会让师父失望!我一定会将那姑娘抓来!”
辛真子嗯了一声,又道,“坤衫,现在又多一人庇护那姑娘,又是个难对付的,如此,我们想要通过她扳倒李逸,看来目前是不可能了!咱得另想法子!”
“师父,我看,那人也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见得时时刻刻会保护她呀。”
“话虽如此,经此一事,李逸也会有了防范,我们再要借那姑娘之手对付他,估计不容易。不如这样,反正青桐客栈你也是呆不下去,你立刻去报名参加仙缘大会,务必成为青桐派的弟子!”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师父当真高明!不过,我现在这张脸别人也是认识的,而且,我也不见得一定能通过测试!”
“坤衫,为师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此事,定然难不倒你。你一定能顺利通过测试,成为青桐派的弟子!”
说完,辛真子又在丹炉旁边开始打坐。
师父这是让自己想办法呀!坤衫犹豫了片刻,终是答应下来,“坤衫定当全力以赴!”这次岂不是不止要换脸,还要换一个有利的身份才行!
“没事,就退下吧!”
“是!”
坤衫走了两步,听身后的人说道,“如果,能成为李逸的弟子,就再好不过了!”他回头一看,只见师父仍然闭着眼!
走出辛真殿以后,坤衫心事重重,师父要将他安插到青桐派,不知到底用意何在。可他,一门心思只想为父母报仇雪恨!从小到大,他逢迎,忍耐,责骂,试药各种痛苦的经历他都忍了,他做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向李逸复仇而已!他看到那些冤魂索命,他不想,不想一直这样牵连无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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