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 还魂七剑（8）

　　虎啸猿啼之声远远传来，璇规心中惴惴，她用长剑拔开树枝草丛，按记忆沿来路返回，准备找到上山之路，然后再行下山。

　　夜色虽暗，但依稀可以视物，她摸索着沿着来路往西走了数十丈，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之声。打斗声甚激，并不时夹杂着几声怪啸，在暗夜的深山里清晰可闻。

　　璇规加快脚步，循声走近，到了一处山坳之中，只见三个人斗得甚为激烈。她藏身一棵树后面察看，心中暗暗叫苦，原来三人正是黑衣人和螳螂二仙。

　　她刚刚脱出三人魔掌，不小心还是碰上了。幸喜天色暗黑，加之三人又在打斗，所幸还未发现她，即便发现，也腾不出身来抓她，她知道不可久留，否则定会被他们擒到不可。当即转过身，蹑手蹑脚从反方向离开。

　　刚走出数丈，只听螳螂二仙中的瘦仙边过招边大叫道：“那女娃儿已经偷偷逃走了，你非不信我。她真的是逃走了，我也不知道她逃到哪儿去了。”黑衣人手中长剑不停，口中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假，如果欧阳姑娘有半分差池，我便要你俩偿命。”

　　胖仙哇哇乱叫：“你这小子真不识好歹，我大哥说的话难道还会有假，螳螂二仙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一言九鼎，难道还会骗你不成？”黑衣人道：“总之我不管，你要将欧阳姑娘交出来给我，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他挥动手中长剑，长剑剑气如虹，在寒夜之下发出森森银光，仿佛一条银龙，扑向螳螂二仙。

　　他们的对答一字一句都传入璇规耳中，璇规心中一动，心想：“他数番维护于我，莫非他是个好人。”转念又想：“我就是被他掳来，他分明和唐文鹤是一伙的，又会是什么好人了。”想到这儿，拔腿轻轻离开。

　　黑衣人和螳螂二仙以死相搏，璇规走了数丈，忽听“轰”地一声大响，接着只听啊、哎哟数声长呼，璇规回身一看，只见几人打斗之处的地方一棵高约七八丈，粗约数尺的大树倒了下来，压得周边的树枝喀嚓嚓全部断了。惊得周边的宿鸟四处乱飞。

　　听到胖仙大叫道：“你这个杂碎，爷爷的腿，哎哟，我的腿！”又听瘦仙长咳两声，嘶声道：“我哥俩个舍了命也要你陪葬。”黑衣人却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

　　璇规止住了脚步，心想：“莫非他死了？”又想：“死了岂不更好，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向前走了几步，脑子里转了两个念头：“虽然他将我掳来，可并没有伤害我、侵犯我，相反数次救我，于我可以说有恩，现下他又是为寻我而来，才和螳螂二仙相斗受伤，如果我就此一走了之，岂不成了负义之人。还是回去看看他是死是活。”

　　当下转身走到山坳，只见瘦仙躺在地上，抚着腿，高声叫唤，他的右腿已经折断，左手也负了重伤，血流不止。胖仙仰天倒地，已经昏迷过去。黑衣人侧卧于距瘦仙两丈开外的地方，嘴角流血，长剑甩在了一边，看样子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动弹不了。

　　瘦仙以右手支地，慢慢向黑衣爬去，想趁机将他置于死地。璇规走到几人近前，瘦仙听到脚步之声，仰起头来一看，嘶声怪笑道：“是你，原来你并未逃走。他是来抓你的，快快将他一剑杀了。”

　　璇规冷笑一声，走到黑衣人身前，蹲下身子，只见黑衣人睁开两眼，意识尚还清醒，听到瘦仙的话语，两只眼睛看着璇规，一句话也不说。

　　瘦仙努力慢慢爬行，可由于受伤过重，只爬了丈余，便再也爬行不动，喘着气对璇规说道：“你快快一剑刺死他，否则等他恢复功力，我们三人都得死。”璇规怒道：“你们多行不义，都不是好人，我谁都不救，我也不杀你们，就让你们自生自灭吧！”说完起身欲走。

　　瘦仙知她说的确是实情，若无人施救，如此下去，一天之后，三人都要曝尸荒野，或为野兽所食。情急之下，奋力伸手一把抓住璇规的脚踝，说道：“你想办法救我兄弟二人，今后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璇规道：“你们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可信。”瘦仙嘶声叫道：“我螳螂二仙一言九鼎，最是重信守诺，江湖中哪个不知？”璇规思索片刻，说道：“好，我救你们可以，但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别怪我见死不救。”

　　瘦仙听她愿意相救，喜道：“可以，可以。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璇规道：“第一个条件，要救便你们三人一起救，不救便一个也不救，单救你们兄弟俩，不管他的死活，我做不到。”瘦仙无法，只得道：“一起救，一起救，依你。”璇规又道：“第二个条件，我救了你们哥俩后，自此后便要当我的奴仆，称我为主人，无论何事都要听我的话，不能拂逆我的意思。”

　　瘦仙大为踌躇，沉吟不语，璇规道：“你不答应也不勉强你，我走了。”说着拔腿欲走。瘦仙忙不迭地说道：“可以，可以。答应答应。”语气中颇有诸多无奈。

　　璇规又道：“第三个条件，你还要对刚才答应我的事立个誓，这才算数。”瘦仙只得依允，问道：“立什么誓？”璇规道：“你要起誓说，今天答应我的事你俩若有违背，便是乌龟王八蛋，不守信义的小人，为天下人所鄙弃。”

　　瘦仙只好立誓道：“螳螂二仙今晚蒙欧阳姑娘所救，在此立誓：从今以后，我兄弟俩便是欧阳姑娘的仆人，任何事必须听从姑娘的吩咐。若有违背，便是乌龟王八蛋，不守信义的小人。”

　　璇规听他说完誓言，“扑哧”一笑，说道：“你既然立了誓，我可以救你了。”瘦仙指着胖仙说道：“先救我二弟，先救我二弟。”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兄弟感情深厚，瘦仙眼见胖仙危殆，便要求璇规先救其弟。

　　璇规出身武当，祖父玉树道长便精通医术，她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对医术也也略有通晓。将胖仙身子扶正，只见他脸色乌青，胸口衣襟破烂，原是中了黑衣人一掌，将胸骨打塌，晕死过去。璇规看这掌法和武当绵掌如同一辙，心中怦然一跳，转身望了望黑衣人两眼，心想：“他怎么会武当绵掌？”越琢磨疑惑重重。

　　她从怀中掏出两粒武当的“回春丸”放入胖仙口中，武当的伤药天下闻名，过了一会，胖仙呻吟了一声，便睁开眼苏醒过来。胖仙夜色下认得璇规，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救了我。”瘦仙看到胖仙醒来，心中大喜，叫道：“二弟不得无礼，她如今是我们的主人了。”

　　胖仙眼色茫然地问道：“主人，什么主人？”瘦仙道：“说来话长，你快好好疗伤吧！”璇规用剑砍了几根树枝，将他胸口的塌骨和后背固定扶正，又扶他在一棵大树上靠着休息，这才又去救黑衣人。

　　黑衣人虽然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但璇规的一言一行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勉力对璇规道：“谢谢你。”璇规道：“你不用谢我，你之前曾救过我，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情。”

　　说着将回春丸喂了两颗给他服下，再细看他的伤势，后背中了一拳，左肋中了一脚，肋骨也断了几根，想是被胖瘦二仙夹攻所伤。璇规如法炮制，将他断了的肋断扶正包扎。然后又为他推血过宫，慢慢地黑衣人脸上有了血色。将黑衣人救治停当，这才去救瘦仙。

　　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将三人都救治完，天色慢慢放亮，璇规累得筋皮力竭，靠在一棵大树上睡着了。阳光渐次升起，照射在璇规脸上和眼上，刺得她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已经到了已时时分。

　　黑衣人和胖瘦二仙都靠在树干上沉睡，三人重伤初愈，都睡得正香。璇规站起身来，在林中采了些草药，捣碎替三人敷上。

　　胖仙伤势好转，哈哈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心肠又好，还懂医术，真是了不起，哈哈。”

　　瘦仙喝道：“二弟不得无礼，她如今可是我们的主人。”适才他已经将发誓的经过和胖仙说了。胖仙只得道：“哦，是，是。”璇规听他夸奖自己，也不生气。说道：“你们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我现在去取些水来，再采些野果，解渴充饥，过两天便可自行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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