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爱情的皮囊
王“妈妈”一接到陆旸就开始嘘寒问暖：“今天表现怎么样？录制还顺利吗？没闯祸吧？”
陆旸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他是从电视台大厦，而不是春田花花幼儿园走出来的。“我能闯什么祸啊？”
“粘着顾暖不放啊。”
陆旸：“……”
他倒是想，他敢吗？
回酒店之后，他给王承安讲了一下细节，末了总结道：“江老师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本来以为他是比较成熟稳重的那种，没想到玩游戏的时候也挺放得开的。美璇姐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不过对我还不错。二哥也是常驻，他挺照顾我。就是许年年……我真的不喜欢她那种人。”
“许年年吧……你和她少接触是对的。圈里人叫她‘瓷娃娃’，因为她和她的经纪人特别喜欢炒作，各种‘碰瓷’，而且很势利眼，今天拒绝她的如果是连冰，她绝对不会这么干。”
“我以后不会和她有合作机会了吧？”陆旸问。
“我会尽量避开的。”
第二天他们录了第二期，主题是“亲子”，金美璇和许年年都没再出现，飞行嘉宾换成了另外两个人。陆旸拿的是平民卡，终于可以认认真真推理，他成功理出了故事线，找到了两个“匹诺曹”，第二期结束后，他和顾暖的积分并列第一。
后面两期要一周后才录制，陆旸飞回燕京，恰好和顾暖是同一个航班。
休息室里，王承安和Finna相谈甚欢，顾暖戴着帽子，在低头看ipad。
陆旸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顾暖似乎在看小说，于是问：“姐姐在看什么呀？”
“一个短篇小说。”顾暖回答。
“哦。”陆旸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是讲什么的？”
“一个貌若无盐但心地善良的女孩救了一只狐狸精，狐狸精说可以答应她一个愿望，但它想要从女孩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是声音吗？”陆旸问。
“哈哈，你是想到《海的女儿》了吗？不过不是哦。女孩迫切地渴望得到美貌，于是告诉狐狸她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她一直喜欢邻居家的书生，只是因为貌丑，从来不敢接近他，变美之后，她迫不及待去接近他，然而书生并没有因为她的容颜就对她动心，告诉她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女孩很伤心地回了家，可父母也认不出她，她觉得村子里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就离开了村子，结果路上被人牙子盯上，迷晕了卖到了青楼里。几年后，她成为青楼里的花魁，艳名远播，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文人骚客也留下了许多赞颂她的诗句。一日，一个文人给她分享京中的趣事，说一个书生中了状元，却拒绝高官厚禄，只求皇帝能为他寻一味药。他说他有一个深爱的人，可他只记得和她发生的故事，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和相貌，希望有药能治好他的失忆。”
“那个人是女孩吗？”
“没错，文人把书生的描述告诉了花魁，花魁才发现书生一直关注着她，那个虽然貌丑，却善良的她，她找到狐狸，问它它当初收走的是什么，狐狸说，是所有爱她的人对她的记忆。”
“所以她父母忘记她也是因为这个？”
“对。狐狸告诉她它可以恢复书生完整的记忆，但代价是要收回她的美貌。女孩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和才子们为她写的诗文，放弃了追回记忆。”
“啊？”陆旸感到很不理解，“她刚开始想要得到的，不就是书生的爱吗？”
“可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了啊。她没有得到书生的爱，却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追捧和富贵，她已经舍不下这些了。可见爱情也没有多重要。”
“如果我是她，一定会放弃美貌的，她总有一日会人老珠黄，那些迷恋过她的人会去迷恋新的花魁。比起这些，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才是最重要的啊。”
“那如果你是书生呢？”
“嗯？”
“如果你是书生，你会接受一个沦落风尘，靠卖笑为生，和你记忆中那个善良姑娘完全不同的女人吗？”
“我会。那不是她的错。”
顾暖笑着摇摇头，“他不会不在乎的，记忆越模糊，加工的成分就越多，心里的那个影像就越美好，一旦直面现实，打击也就越大。他连功名利禄都放弃了，如果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怎会甘心，怎会不恼怒？其实这个女孩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美貌，以前她缺少的是美丽的皮囊，如今缺少的则是一颗纯净的心。”
陆旸琢磨了半晌，觉得顾暖似乎意有所指，可又怀疑是自己想的太多。
机场广播响起了登机的提示，他们上了飞机，陆旸和顾暖并没有坐在一起，也就没有更多的交流。
陆旸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象，眼皮渐渐变得沉重，靠着王承安睡着了。顾暖打开ipad，那个故事她还没看完。
花魁对狐狸说：“我不想寻回他的记忆了，请你让他彻底忘记我吧。”
狐狸：“他的喜欢太纯粹了，不然在我赋予你美貌的时候，他就应该受到法术的影响，完全忘记你了。如果你真的想让他完全失去对你的记忆，恐怕也要拿更多的东西交换。”
“我还有什么可交换的呢？”
“我可以拿走你对他的记忆，或者，收回你的美貌。”
花魁怔怔地看着铜镜，里面映出自己倾国倾城的容颜，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脸，一滴泪从眼角滴落。她说：“不要让我忘了他，把我的美貌取走吧。”
狐狸不解：“为什么你愿意用皮囊换他忘记你，却不愿意换他记起你？”
“我不配拥有他的爱。但他应该拥有更圆满的人生。一切都是我的错，后果就让我来承受吧。”
故事的最后，书生忘记了女孩，迎娶了丞相之女，失去美貌的花魁被赶出青楼，在严冬里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死的时候，书生心里突然感觉空了一块，他的妻子见他蹙眉，问他怎么了，他只淡淡答道，许是方才的风太凛冽，吹得我头有些痛。
竟是这样的结局。顾暖闭上眼，掐了掐眉心，原来女孩始终都没有失去善良的心。
可这份无私的爱，是小说里的杜撰，还是世间真实的存在？
她该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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