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各怀心事
第二十章
宴会终究还是散了,杨墨缓步走出了宫帐,喝了几杯酒之后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帐外的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过,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感到更加舒畅。
看到杨墨走了出来,候在外面的岑无忌已经迎了过来:
“七郎。”
“军候久等了,杨墨一时无法脱身,还望恕罪。”杨墨说着向岑无忌深施一礼。岑无忌往一旁让了一下摆手道:
“都是自己兄弟,不用讲究这些俗礼。听闻你和那哈尔巴拉已经定下来明日要进行比试,可是真的。”
“嗯。”杨墨点了点头,“虽说事情因我而起,但若纠葛太久也恐牵连校尉,不如找个机会做个了结。想来明日之后这个事情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看来七郎是胸有成竹呀。”听杨墨这么一说,岑无忌呵呵一笑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胜负难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杨墨淡淡一笑,经过这么多天的经历,他也算是想通了一点,冥冥之中有天意,既然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重新获得了宝贵的生命,就要努力去争取活的更加精彩一点,哪怕最终命运之神只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配角的位置,杨墨也有信心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时代虽然并不十分美好,但却值得自己去奋斗。”
他抬眼望了望漫天星斗,心中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哈尔巴拉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条断了脊梁的狗而已,哪怕前面是星辰大海他现在也有信心跨过去。
“呃。”这个时候酒气有些往上涌,杨墨打了个酒嗝用力晃了几下脑袋。“有些大意了,没想到这个身子竟然如此的不耐酒性,区区几杯浊酒居然就上了头。要知道前世他可是半斤闷倒驴起步的量,现在居然喝几杯低度的米酒就上头了。”
“呵呵,看来七郎是没少喝呀。这酒不错的,听说用的都是咱大汉天子御赐的酒曲酿的酒,等闲难得喝到。”
“还有这事?”杨墨有些诧异的追问了一句,这个时代的历史早已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变得面目全非,何况他也不是研究历史的出身,这个身子的本主并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经历,简单的从军经历自然无法让他了解这种汉匈交往中的小细节。
“自然是真的,塞外苦寒之地,多的是牛羊,少的是好酒。这匈奴人好酒贪杯又是出了名的,要想酿酒就需要酒曲,没有好的酒曲就酿不出美酒来。一斤酒曲能酿的酒是有数的,想多酿酒就需要更多的酒曲。所以国朝自开国以来,但凡赏赐匈奴都少不了这酒曲一物。前岁中郎将苏武奉命出使匈奴,听说带的礼物里就有不少天子赏赐给且鞮侯单于的酒曲。”
杨墨看岑无忌的样子也是没少喝,所以说起话来也是随意了不少。其实这也不奇怪,外面没有什么约束这帐外就远比宫帐里面热闹,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的有的是。不过比起酒曲来杨墨这个时候对苏武的故事更感兴趣一些,毕竟苏武牧羊的故事是他从小就耳熟能详的。
“军候可知那苏武后来如何了。”
“听说是被扣在了匈奴,具体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七郎,你我如今这个样子也不要称呼官职了,没得让人感伤。我比你痴长几岁,在家行五,你就叫我五哥就好了。”岑无忌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目下家里是什么情况,得到消息了没有。”
杨墨知道这是岑无忌的一块心病,岑无忌不像杨墨孤身一人,他有家有业有牵挂的人。他只好安慰岑无忌道:
“五哥也莫要担忧,想来吉人自有天相,用不了多久寻个机会没准五哥就能回去看望家人了。”
岑无忌听了瞧了杨墨一眼苦笑道:“哪敢奢望如此呀,只盼着他们当我死了,也好少受些牵连。”
杨墨默然无语,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岑无忌。这个时代的人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整个家族的利益,鸡犬升天的时候也有,但也有株连九族的时候。当初岑无忌那么激烈的反对杨墨投降的主张,最主要的考虑怕是就在担忧株连家眷了。
“在说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李陵从宫帐里走了出来,看到杨墨和岑无忌站在一起便走了过来。
杨墨知道家眷的问题同样也困扰着李陵,所以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便说道:
“随便聊聊,正说道天子赐单于酒曲的事情。”
李陵听了杨墨的话点了点头,“酒曲配置不易,去岁汉匈交好之时天子才依文景故事颁赐胡人酒曲,如今两下刀兵再起,我等要想喝到如今这样的好酒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校尉多虑了,天家的酒曲虽好,但民间也不是没有好的。商人从来好利,只要利润丰厚还愁没有好酒喝。莫忘了这边塞虽严,可通行两地的商贾什么时候断过。这些杀才连军中的弓弩都敢贩卖,怎么会弄不出点酒来。”岑无忌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如今不比从前了,自马邑之围起,天子用兵数十年早就是国库空虚用度艰难。去岁朝中有个叫桑弘羊的上书天子,酒水只能由官府发卖禁民间酿酒,如今那里还有私酿呀。”
“这是掉到钱眼里去了,我说怎么现在喝的酒越发的淡了,这是掺了多少水呀。若不是今日喝到这酒,都要忘了好酒是什么滋味了。”岑无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李陵拍了拍岑无忌的肩头,“国势如此,天子也有难处呀。”
“可恨小人当道,专门撺掇天子做些糊涂事,与民争利岂能长久。”岑无忌恨恨的说道。
李陵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望着杨墨问道:“悔之,明日之事可有把握。”
“多蒙校尉挂怀,杨墨不才,但自问马上功夫比那哈尔巴拉要强上一些。”
“呵呵,那就好。今日天色不早,你们就随我去营中歇息吧。养足精神,明日也好让那些胡儿看看我大汉豪杰的风姿。”
“喏。”
杨墨和岑无忌二人答应一声便和李陵一起往他住的营帐而去。这一夜杨墨睡了个踏实觉,即便岑无忌的鼾声震耳也没影响到他,前世坐牢养成的好习惯,头沾枕头就能睡着。
子夜已过,匈奴大营的一角仍有一块地方点着火把,两个铁匠围着一个火炉挥动着锤子在打着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声音甚是清脆。
“好了没有?”
一旁等待的人已经来回的走了好几圈了,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稍候稍候,马上就好了。”年长的铁匠笑呵呵的说着话,手上依旧不慌不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赶紧的,再磨蹭着天就要亮了。”
“马上就好,请少待片刻。”老铁匠依旧不慌不忙的。
又过了一会,两个铁匠终于是把东西做好了,临了老铁匠还又仔细的打磨了一下。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人拿了东西就急慌慌的走了。
看着这人的背影,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轻铁匠小声的问一旁的老铁匠:
“师傅,你说这人这么火烧眉毛似的要打这么个破玩意到底是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不是现在营里都嚷嚷遍了吗,明天一早那个叫杨墨的就要和右大当户的宝贝弟弟比试了。”老铁匠一边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真亏他们想的出来,都说胡儿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这不是挺灵的吗。”年轻的铁匠笑嘻嘻的说着。
“大概是有人出的馊主意吧,那个哈尔巴拉我也见过,就是个草包而已。”
“师傅你说,明天谁能赢?”
“一个降人,一个草包。你管他谁能赢,想看热闹就早点睡去,明天师傅这不用你陪着。”老铁匠一下就看穿了年轻铁匠的心思,在营里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的事情自然想去看看。
“哎。”年轻铁匠兴奋的答应一声,想了一下又道:
“师傅你不去看看热闹吗?”
“我老了,看什么热闹,你自己去就是了,只是别忘了回来练功就可以了。”
“哎。”
“快点收拾完了回去睡吧。我老了还好说,你这年纪轻轻的真是长身体的时候,总缺觉可不好。”
“师傅说的是。”年轻铁匠点了点头,身子往老铁匠的身边又靠近了一点才压低声音说道:
“师傅,你没觉得杨墨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吗?”
“怎么?你在哪里听说过这人。”老铁匠停下了手,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
年轻铁匠被老铁匠审视的目光看的有点紧张,咽了下口水才笑着说道:“我听说咱们巨子的外甥好像就叫杨墨。”
“噢?还有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也是去年偶尔听人念叨了那么一句,要不我怎么会知道巨子的家事呢。”年轻铁匠被老铁匠问的有些含糊的说道。
老铁匠听了沉吟半晌才低声对自己的徒弟说道:“风儿,师傅知道你的心思。可做人首先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更不能去做。”
“师傅,我,我知道。”年轻铁匠张了张嘴向分辨一下但最终还是把头又低下了。
“哎,你也别多想了,好好把武艺练好了。如今正是我墨家用人之时,还愁没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吗。等你功成名就了,想怎,你懂了吗?”
年轻铁匠听了这话立时欢喜起来,“师傅说的是,前些时候徒儿听说徐师叔已经在南面起事了,连一郡太守都被师叔捉了去,心中欢喜之时就想着终于有机会做一番大事业了。我听师傅的,好好练功,等巨子有用我的时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铁匠欣慰的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说起来你徐师叔起事也有些时候了,就刚开始的时候有个消息传来,这几日我和几个这次那边过来的汉兵打听过了,没人听说什么消息。着实有些让人放心不下呀。”
“师傅且宽心,徐师叔那是多大的本事,不会有事情的。边塞和南边相隔太远,路上就要走上一两个月,通信不便没有消息也是正常的。”
“说的也是,就是隔得远的过呀,想给你师叔帮个忙也帮不上。这么的吧,明日为师和你一起去看看,这杨墨是个什么样子。”
“喏。”
一老一少两个人谈话的时候,哈尔巴拉也还没有睡觉,都后半夜了他还一个人躺在毯子上翻来覆去的折腾。正在此时,他听见帐外传来了脚步声,哈尔巴拉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什么人?”
“是小人。”
哈尔巴拉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进来吧。”
等自己的侍卫进到账里,哈尔巴拉就急不可待的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长生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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