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笛声入心度长夜
邀仙楼位于城西最繁华的玉华街上,四周人来人往,叫卖货物的出门逛街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六顶精致如许的官家小轿落在邀仙楼前时亦引得不少人频频注目。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瞧!那可是许尚书家的轿撵呀!”
旁边人有些疑惑,要说许尚书进京为官不过数日,自然很少有人识得这是谁家的官轿。
先头那人见旁人不信,又指着顶头官轿的上方解释道:“你们瞧!”青锦素帷的官轿上方赫然悬着一只金刻的莲花,都说许尚书在知州做官时为政清廉,所以常以青莲自诩,众人当即便是明了了。
又听街旁一身风流的官家公子笑道:“我听家父言,许尚书容颜儒雅俊美,想来他家的子女必定都是个顶个的美人!”
言罢,许家的官轿落了地,不时便有一股清香拂面,那是官家小姐独有的脂粉香气。街旁的人一双眼便就愣愣盯住轿子,不多时就见一个个穿锦着罗的美貌小姐们下了轿。
大周彼时民风已是开放,姑娘家出门也不必遮蔽面容,大大方方,端端庄庄已是即可。
始前那街边的风流的官家公子见了更是移不开眼,从前望后,从后望前,笑赞道:“呀!果然果然,知州出美人,许家出娇花呀!”
一旁的人也不禁随声附和,这许家姑娘的容貌确实出彩。
尤其是那一身水蓝的倩影,面容青稚,却难掩倾城之色,清丽难言,自不是别人,便是许大姑娘许九白。大周不少美人,京城更是处处美人遍地,可宛若莲花一般清丽的绝美少女却是很难得一见的,也不知人群中谁言了一句:“此女当得大周第一美!”
只是不知名讳,众人不知其是在议论许家的哪位姑娘。
二夫人出嫁之前也常随家母出门参加宴席,她又管家多年,这一步一行当然是端庄得宜。她将红金请帖递交给守门的小厮,那小厮看了一眼,便笑着唤来楼里引座的小厮携着二夫人入楼。
临入楼前,二夫人才发现此前第一日进京时,同九白她们见的繁华楼阁竟然就是这大周最有名的邀仙楼。
此前还说要带方儿一同来的,不曾想他还有两日才到邀仙楼,便是无缘了,日后再来吧。
许宁方是许家唯一的男丁,自幼便是教导严厉,许家长辈都将厚望寄寓在他的身上,此前一直在嘉州鹿行书院研书,这番许家得了升迁,他才从嘉州往京城赶来,只是路程遥远,还需几日。
引座的小厮将许府人都引上了二楼的贵座,以一面屏风相隔。
这屏风轻罗纱制成,从里面瞧外头,每一件物什都是清晰可见,原色无恙。可若从外头瞧里面,却模模糊糊,什么都是看不清的。大周民风虽然开放,却也不是没有限度的,毕竟姑娘家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公子哥儿们仔细瞧着,也很是不妥。
许九白瞧着这劳什子很是无用,可索性不遮眼倒也无碍。
一旁的许若白很少出门,脸上便是挂着藏不住的笑。拉着许九白的手亲昵道:“大姐姐,你瞧瞧这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呢!好生热闹呀!”
瞧她这副模样,眼珠子都是放光的。也不好拂她这番好兴致,许九白便勉强笑应了一声。毕竟以前在知州望江楼这样的拍卖会可是不少,她每回都挑了不少喜欢的宝贝,自然并不热衷。不过这望江楼和邀仙楼的老板心思还灵通,都是想到一块儿在的。
一旁隔桌的许思白瞧她二姐姐这番新鲜劲儿,饮了一口茶水,嘲讽道:“二姐姐,你呀也忒没见识了吧,往常知州庙会时也少不得这样人山人海的样式。你这新鲜个什么劲儿呀,可别让别人说我们许府人都没见识,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呀!”
要说许家的姑娘虽然独数许九白最荒唐,可这阵担得起大家闺秀的除了许若白,旁的姑娘是半点也沾染不上的。
二夫人便是名门中大家闺秀的代表,她的亲女儿自然谨遵着她的一言一行,吃饭时不出一点声音,笑不露齿,行不起风,就是说话的时候也要一个字一个音儿的慢慢说,许若白又极听她母亲的话,在知州时除了必要参加的宴席却是很少出门的。
今儿她难得出来见识这拍卖会,自然很是欢喜。只是听许思白这么一刺,娇喜的脸色随即就淡了三分。
许九白皱了皱眉,最是不喜欢许思白这刻薄性子了,跟她母亲如出一辙,当即回应道:“三妹妹,喝你的茶水吧,你嘴有味儿,多清清。”
这便是说她嘴贱难听了。
许思白一听,一张俊俏的小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许若白是个窝囊性子,随便捏扁搓圆是没什么的。可谁都不敢轻易去惹许九白的。她还记得小时候,就是因为自己对她说了一句,你是个没娘的孩子。晚上回屋被窝里就多了两条蛇,可把自己吓得够呛,后来再也不敢招惹她了。
闷闷的哼了两声,又有四小姐在一旁帮腔,便顺着台阶下来了,也不敢在多话。
许若白知道许九白是在维护自己,便将挽着她肩膀的手更加重了几分,秀美的面容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一阵响彻云霄的敲锣声后,众人的视线便都交汇在底楼大厅处一位美貌的红衣女子身上。
“各位客人,小女子红袖。得幸诸位贵客光临邀仙楼,下面此次拍卖会便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丝竹声响起,一番歌舞之后。一名着紫衣的侍女便端着此次拍卖会上第一件宝物出场了。
红袖站在紫衣侍女身旁,玉手一挥,宝物上罩着的红绫布便轻飘飘的落在了高台之上。
“这第一件宝物,便是已故山水大师曹得仁的夜月青山瀑布图。”红袖爽朗的声音落入众人耳畔,楼里顿时一阵轰动,有不少人已是忍不住,不待红袖报价已经开始纷纷出价。
许九白一脸茫然,不就是一副画么?至多不过是这绘画之人是个高才。她曾在望江楼时,也不少与名人雅士交往,可倒未曾听过这曹得仁的名号。
许若白见她迷惑,便解释道:“这曹得仁啊,是前朝的文宰。他亦是独孤恩的恩师,他虽在从政上中庸无能,可在绘画的造诣之上无人敢出其右,前朝时他的一副画便可值千金,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他流传下来的画已是寥寥。这邀仙楼拿出这样一副绝画来,真是难得。”
原来这曹得仁如此盛名,倒是孤陋寡闻了。许九白刚想继续瞧下去,又见许若白盯着台下那副画十分热衷的模样,问道:“你很喜欢?”
许若白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有些羞红:“曹大家的画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只是这画必定会炒到高价,端看那些人的眼色便知。我……我是没怎么多银钱的。”说罢,又是一声叹息。也是,对于热衷之物却不能得到的心自然不好受,许九白自是懂得。复瞧了一眼痴痴望画的许若白,心道:这妮子素来对我也不错,毕竟还亲昵着叫了我这么些年的大姐姐,帮她得到心爱之物也无妨。
在众人一番热火朝天的出价后,红袖冷笑一声,嘴里不痛不痒的蹦出了三个字:“两千金。”
原先楼里还一番人欢马叫的,这一下子却都是缄默了。
红袖也不着急,这曹得仁的画价值几何并不用她多加赘述,世人皆知的书画大家,哪里用得着她在此处添油加醋的,果不其然在一番寂静之后,有人开始报价了:“两千一百两!”
众人皆是抬头往上瞧,目光却被轻罗纱制的屏风阻隔。那出价之人所在二楼正东处,极为尊贵的位置。想来这出价之人非富即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重。
屏风后着一身玫红的美貌女子不吝地看着底楼高台上那幅曹得仁的夜月瀑布图,只觉很是平常,不悦道:“皇”自觉说错了话,其又赶忙改口道:“三哥哥,这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哪里用得着画这么大的价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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