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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统天下(shan)


  “咚、咚、咚……”

  雄壮的步鼓,自西向东、自东向西,连成一片、响彻天地!

  九万虎贲军将士、十万红衣军将士,在步鼓的指挥下,踏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一步一步的压缩着十万雍州军的活动空间!

  十万雍州军兵将,被将近二十万汉军包围在中心,未战先怯、乱成一团。

  白起居于大军中心,不断的发号施令,力图稳住阵脚,相机突围。

  然而此刻他的帅令,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慑力,任由传令兵们川流不息的传达着帅令,依然无法止住大军的溃败之势。

  战局层面的计谋交锋、心理博弈,那都是将帅们需要考虑和执行的事。

  底层的将士,他们哪里知道上边儿的将军们,为了打赢这场战争,都付出了哪些努力?

  他们只知道,自己亲眼看到的、亲身体验到的。

  他们只知道,上边儿的将军们说‘决战开启’。

  结果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倾巢而出,去攻打汉军营寨,却一战击溃。

  他们只知道,上边儿的将军们说‘毕其功于一役’。

  结果现在不但老家被汉军给偷了,自己也被汉军给围了。

  就这,哪里像是要带着他们去打胜仗?

  这分明就是带着他们去送死啊!

  这或许也是将帅资历太浅的弊端。

  战局顺风顺水的时候,还不甚明显。

  一旦战局受挫,大军即刻脱离将帅的掌控。

  ……

  步鼓停歇。

  十九万汉军彻底完成了对雍州军的合围。

  陈刀驱策战马,在阵前徘徊着眺望前方的雍州军兵将,气沉丹田、仰天大喝道:“弃兵投降者既往不咎、顽抗到底者累及亲族,切莫自误!切莫自误!”

  他的话音落下,周遭的兵将齐声应和道:“弃兵投降者既往不咎……”

  高呼声,先是席卷了九万虎贲军。

  传至七八里外的蒙恬部,他亦率领麾下十万红衣军将士遥相呼应:“弃兵投降者既往不咎……”

  浩瀚之音,排山倒海!

  十万雍州军兵将被这高呼声夹在中间,肝胆俱丧、士气全无!

  溃败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雍州军中军,白起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招降之声,感受着大军彻底失去掌控的恐慌之势,老脸一片灰白之色……这一局,终究还是败了啊!

  他徐徐摘下了兜鍪,露出一头银白长发,好似枪矛一样挺拔的脊梁,也渐渐佝偻了下去。

  这位百岁老人,终于老了……

  “投降罢!”

  他轻轻的说道,苍老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夜风的呜咽声。

  簇拥在他周遭的一票将校听言,齐齐红了双眼,七嘴八舌低呼道:“上将军,吾等还有一战之力,或可突围!”

  “末将愿率本部大军为先锋,为吾大军开路!”

  “末将愿拼死护卫上将军突围……”

  外行才只看热闹。

  他们是内行,他们看得动门道,早就被白起的绝高兵法造诣所折服。

  白起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大势已去,无谓挣扎只会徒伤儿郎性命。”

  这些将校,都有几分本事。

  只可惜,水平还不够。

  如果他们能有白起的水准,就能看明白……哪怕是突围成功,仍是死路一条!

  此役成败的关键,至始至终都不在于战阵搏杀之胜负。

  而是在于,函谷关在谁人之手!

  函谷关若未易手,他们此番出战纵然是一败涂地,也还有卷土重来之机!

  可函谷关既易手,那么他们即便是大胜而归,也依然是一败涂地……

  更何况无论是红衣军、还是虎贲军,皆是九州有数的强军。

  兵力相近,他尚要以伏兵合围击之。

  而如今,却是敌众我寡、十面埋伏。

  但凡是还有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他白起不死战到底,这是他白起有负君恩、有违为将之道。

  可若连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都已经没有了,还要枉顾士卒性命顽抗到底,那就是他白起不当人子!

  周遭的将校们紧咬着后槽牙,失魂落魄的垂下了头颅。

  “哐当。”

  不知道是谁先抓不稳兵刃,坠落在地。

  霎时间,乒乒乓乓的兵器坠落之声,便连成了一片。

  “俺们降了!”

  “……降了!”

  ……

  是日,蒙恬与陈刀合兵一处,扫平函谷关周围所有反抗的雍州军。

  扫荡结束之后,蒙恬将十五万雍州军降兵,移交陈刀的虎贲军看押。

  自己连夜率红一军十五万将士,穿越函谷关,直奔咸阳而去……

  只可惜,嬴政提前一步得到赵佗回报,先蒙恬一步率残部弃咸阳城,向陇西方向遁逃。

  大汉西进战略,大胜!

  ……

  成都,阴雨绵绵。

  温暖如春的明堂之内,刚刚赶回成都的周勃,跪坐在火塘旁毕恭毕敬的向刘邦会汇报着陈胜同意他们南迁的条件。

  刘邦听着他的汇报,手里无意识的往火塘里添着柴火,面上阴晴不定、时喜时忧。

  不多时,周勃回报完毕,刘邦将一壶温好的酒浆递给他,自顾自的说道:“前两日,乃公从行商口中得知了一个事情。”

  周勃双手接过酒壶捧在手心里,疑惑道:“是末将能知道之事吗?”

  刘邦微微颔首:“与你也有关。”

  周勃连忙揖手道:“请大将军明示!”

  刘邦沉吟了片刻后,忽然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汉军大举进驻沛县,拿了吾等父老家小。”

  周勃大怒,抓着酒壶就想掷于地,可这股子突如其来的怒意,就像是混进了别的什么东西,怎么都到不了勃然大怒那个高度,也没有理直气壮的底气。

  “这……”

  他不知该作何评价。

  讲道理,汉王捉拿他们父老家眷,的确有些不爷们,不够光明正大。

  可这事儿真要论起来,好像也是他们不讲道义,归降大汉后复叛在先吧?

  犯上作乱者,本就是累及三族的大罪!

  于是乎周勃只能战术饮酒,沉默以对。

  刘邦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心头失望之余,还有些许冷意……这样的反应,他这几日已经见过不只一次了!

  “以你看来,汉王的条件可还有得商谈?”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心静气的与周勃商量:“百越之地凶险、杀机四伏,八万兵马委实太少了些,不足以支持我等立足,且郦先生追随乃公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乃公如何忍心将其斩杀?”

  周勃微微苦笑道:“大将军,似这样的话语,末将面见汉王殿下当日,就已经说过,但都被汉王殿下一口回绝了……依末将看来,这已是汉王殿下的底线,他既亲自领兵赶到江州,便足见其势在必得之心,再在这些小节之上诸多纠缠,恐其恼羞成怒之下,会直接挥兵杀将过来啊!”

  刘邦灌下一口酒液,浑浊的酒液打湿了他敞开的衣襟,面容说不出的阴郁。

  其实对他而言,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但面对陈胜那近乎命令般的强硬条件,他心头又总觉得恼怒、不甘!

  我的人。

  你说杀就杀?

  我的兵马。

  你说留下就留下?

  在你陈胜眼中,我刘邦到底是何物?

  周勃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脸色,多年的交情,令他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刘邦的想法,小声劝解道:“大将军,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忍过今朝、以待来日,总有扬眉吐气之时!”

  刘邦晃动着酒壶与他碰了一下,仰头再次灌下一大口闷酒,而后才苦笑出声:“乃公今年四十有六、形销骨立,而汉王今岁才双十出头,正直鼎盛之年,我等今朝这一走,哪还有来日?”

  周勃怔了怔,刘邦要不提这事,他都已经忘记了汉王今岁才二十出头这个令人又惊叹又无力的事实!

  他跟着灌下一大口闷酒,由衷的感叹道:“昔年黄巾起事、席卷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九州,何其壮阔也!可谁能料,最后竟叫一黄口孺子成了事?”

  刘邦亦感叹道:“时不予我,奈若何!奈若何!”

  就在二人长吁短叹之时,一名谒者快步入内,跪地双手将一竹筒高举过顶:“启禀大将军,汉中急报!”

  刘邦:“呈上来!”

  谒者:“唯!”

  谒者躬身上前,毕恭毕敬的将竹筒呈给刘邦。

  刘邦接过竹筒,取出筒中绢布条展开,晃眼一扫,脸色当即大变,当即低喝道:“就按汉王殿下说的办,即刻!”

  周勃一听,强振精神:“大将军,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邦阴沉的面色之中难掩慌乱之意的,随手将绢布条拍进周勃怀中,而后提起酒壶仰头饮酒,却饮了一口空,勃然大怒的将酒壶重重的掷于地,“啪”的一声摔了一个粉碎!

  碎裂的瓷片打在周勃身上,他眉头一跳,连忙放下酒壶拿下绢布条张开,就见上边只有一句话:‘汉军两日之前攻破函谷关’。

  再一看落款,消息送出之日,也已是日之前。

  即是说,汉军攻破函谷关,已经足足五日。

  以汉军的战斗力,六日之间已足以扫平半个雍州。

  也即是说,雍州通向益州的数条通道,大概率已尽数落入汉军之手。

  与此同时,失去雍州嬴政遥相呼应之后,他们益州这一支兵马,就是真正的举世皆敌了!

  一夕之间,局势再度翻天覆地!

  周勃还在思索之时,刘邦已经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道:“该死的项羽、该死的韩信、该死的嬴……”

  此时此刻,他心头的懊悔,简直是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去将那个决意反出大汉的自己,按在地上饱以老拳!

  你是喝了多少黄汤马尿,才会上这种头啊?

  你是吃了多少猪油蒙了心,才敢冒这种险啊?

  除了恨自己脑子不清醒,他更恨嬴政、韩信、项羽三人。

  说好的群起攻汉之局,你们三个竟然连三个月都没撑过就全寄了?

  老子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你们仨的邪……

  “大将军,多思无益!”

  周勃将绢布条扔进火塘里,面沉如水的起身道:“末将这便去整顿兵马,力求赶在汉王反悔之前,南迁百越!”

  刘邦如梦初醒,一把抓住周勃的小臂,急声道:“勃,某身家性命,便全拜托于你了!”

  周勃毕恭毕敬的向刘邦一揖到底:“勃必不负大将军所托!”

  说完,他转身就步履匆匆的往明堂之外行去。

  刘邦独坐在明堂,目送周勃远去,许久之后,忽然重重的一拍大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

  江州。

  桌面大的雍州舆图在陈胜面前徐徐铺开。

  他拿着朱笔站在舆图前,根据雍州传来的诸多信息,仔细的将嬴政退兵的路线绘制到舆图上。

  红色的行军路线,从咸阳一路指向了河西走廊方向。

  陈胜直起身,打量着舆图,慢慢的拧起了眉头:‘看这架势,这厮怎么也像是要往关外遁逃的样子?’

  嬴政的主力,大部分都扔在函谷关了。

  如今手里就只剩下留守咸阳的两万府兵,以及驻守河西走廊的五万章邯部。

  要知道,河西走廊以西,便是犬戎人的地盘。

  就凭他们那七万兵马,在关外能站得住脚吗?

  况且,雍州军可不比刘邦麾下的益州军。

  益州军的主体,是跟着刘邦从扬州转战益州的扬州兵,那些兵将无家无业,除了跟着刘邦一条道走到黑,别无选择。

  而雍州军,都是八百里秦川的良家子弟,有家有业人在故乡,有多少人肯跟着嬴政往关外走?

  “罢了!”

  陈胜扔下朱笔,平复了心头的恼怒之意,暗自想道:‘换个角度想,这其实也算是最好的结果,真要杀这二人,损伤的也是九州的气运,还不如放他们出去,为我华夏开疆扩土打前站!’

  ‘而且这俩人,好像都没多少年活头了,就算他们能在关外坐大,也不足为虑!’

  ‘等到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将当地的人口都同化得七七八八了,再派兵马去接管,当是事半功倍!’

  ‘正好,九州下一阶段的工作重心,是发展民生与抵御外敌入侵,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再往外打……’

  这样一想,他心头竟微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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