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李洋是妖孽？
再过二十年，在智能手机和个人电脑烂大街的时代，开网吧其实并不是什么时髦的事情。
恰恰相反，亏本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在99年初，网吧无疑是一头可怕的吸金怪兽，其盈利的速度和规模甚至远远超越最巅峰时期的街机。
一家坐落在某个小胡同或者又黑又潮湿的小弄堂里的黑网吧，四台老爷爷配置的大屁股电脑，一个小时3块或者4块的的网费，从早上8点到晚上10点，全天14个小时，一天的收银就高达200多，一个月就是将近7000.
即使扣除掉电费、房租和运营的成本，一个月下来也有将近5000的纯利润。
不到4月甚至更短的时间就可以回本。
而在红梅这种网吧还没有迅速普及的小县城，网费甚至高达每个小时5块，其盈利的规模无疑更为可怕。
可能会有人产生这样的疑问，在平均工资不到800的99年，5块钱一个小时的网费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承受得起。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因为不管在哪个时代，高消费群体永远都会存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绝不仅仅止于杜甫生活的时代。
李洋至今仍然记得，即使是在网费高达3块钱一个小时的新世纪头几年，相对于庞大的逃课学生群体、无业社会青年以及狂热的游戏分子而言，网吧里的位子仍然是一位难求。
甚至有大量的玩家站在网吧的服务台前等着上机的玩家到点走人上去占位。
当然，
李洋想开网吧也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最根本的还是因为红M县真的太小了。
人口的因素会直接限制街机玩家的潜力。
在一个常住人口不到20万的小地方，快要从巅峰时期退下来的街机游戏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而且李洋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未来的5到10年内，国内游戏市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随着网吧的出现，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会相继进入游戏玩家的视野，并且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进行扩张。
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的快速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会急剧地推动网吧的发展。
即使在1998年，网吧单机游戏其实也开始展露出非常强劲的市场竞争力。
而作为曾经的游戏霸主，街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挤到一个很狭隘的角落里。
随之而来的，自然而然就是游戏厅的没落。
事实上，
排除历史进程的因素，最让李洋赶到紧迫的是：一家街机游戏厅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可能覆盖全县的范围，尤其是电子游戏厅这种行当，即使他有吞天的雄心也根本就不可能把它做大。
原因也很简单，游戏厅这种在普通人眼中不务正业的东西，遭遇枪打出头鸟的境况概率极大。
但是开网吧就不一样了。
网吧在二十世纪末期无疑是一种新事物。
尽管在90年代初期国内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网吧为何物，一直到1994年才诞生了国内的第一家网吧，在1998年之前，网吧的发展都较为缓慢。
这种慢节奏的发展趋势整整持续了将近5年的时间，直到20世纪的最后两年，也就是从1999年开始，网吧才开始呈现出井喷式的发展。
但是即使如此，除了沿海的发达城市以外，在数量庞大的内地城市，网吧的发展其实仍然处于一个相对较为缓慢和粗放的水平。
就譬如红M县。
截止到1998年底县里成规模的网吧一个都没有，只有不到10家无证经营的黑网吧打着电脑培训机构或者游戏厅的名义在进行营业，而且营业的规模也非常有限。
最大的一家网吧是靠近县城实验中学的“蓝鸦游戏厅”，里面有6台机子，提供的也仅仅只是最简单的单机游戏对战功能。
而与此同时，对电脑游戏有需求的玩家数量却在快速增长。
这对于李洋而言，无疑是一个最佳的介入时机。
所以对于李凤禾的邀约，李洋其实有一种想瞌睡立马就有人送枕头的感觉。
时间不等人。
李洋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上午不到10点钟就赶到省城，轻车熟路找到李凤禾的凤凰电子城。
李洋会这么快就过来，李凤禾也有些意外。
原本她以为李洋最快也要到下个周末才会过来，所幸这几天因为已经跟业主达成了口头协议，李凤禾也正好闲下来。
在办公室里跟李洋聊了一会儿，李洋才直奔主题。
“姑姑，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其实关于游戏厅的事情，李洋昨天已经在电话里跟李凤禾说得非常明白。
但是很显然，李凤禾对他的判断还是有些疑虑，这一点李洋也不觉得奇怪。
他的话有多少分量李洋自己虽然清楚，但是不见得李凤禾就一定认同。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双方其实建立的信任感仍然很有限，而且李洋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李凤禾会向他求证那个消息的真假。
不过既然李凤禾自己送上门来了，李洋也不会藏着掖着，万一成了，那李凤禾自然会欠自己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情，即使没成的话，李洋也相信在李凤禾心里自己的分量会加分很多。
毕竟能够未卜先知，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很容易打动人的能力。
“游戏厅这边，你有多大的把握？”
李凤禾虽然没把话说明白，但是李洋当然知道她问的是关于马上出台的政策。
只是这种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充足的理由去说服李凤禾，毕竟是没头没脑的事情，而且还涉及到中央决策。
不过李洋既然敢在李凤禾面前开口，那自然是有所准备。
趁着李凤禾去倒茶的功夫，李洋把随时带的几份报纸摊开放在桌面上，理了理思绪说道：
“我不敢说有多大把握，但是如果让我选的话，我还是相信这个政策在近期会出来。
这是最近报纸上的几篇文章，姑姑你可以看看。”
李凤禾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拿起报纸飞快地浏览了一下报纸上李洋用笔画出来的地方。
报纸是近两个月里发型的，有4篇评论文章的内容是关于KTV和游戏厅等娱乐场所恶性事件的批评和反思。
其中一篇文章里面更是明确地把游戏厅定义为影响青少年正常成长的“电子香烟”，并提议对包括电子游戏厅在内的娱乐场所进行法制化的整顿和管理。
李凤禾能够把一家电子游戏厅发展到电子城的规模，对这些信息的敏感度自然不低。
浏览完报纸上的内容，整个人做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洋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相信李凤禾的判断力。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李凤禾虽然没有马上做出判断，但是对文章里面的内容她的确有极深的感触。
不过让李凤禾更为吃惊的，却并非报纸上刊登的这几篇文章，而是李洋。
她很好奇。
李洋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年轻，竟然会对市场政策有如此精确的洞察力。
甚至说妖孽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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