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归巢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本躺列车的终点站已正点到达……”乘务员温柔的声线提醒聂原初这次的火车之旅圆满结束，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来不及感叹活着真好就被一阵大风吹得睁不开眼。

　　聂原初：呵呵。

　　从北往南来的这一路，这风就没停过，所谓的南方不冷就像北方人不怕冷一样信了邪。聂原初裹紧衣服，顺了顺头发，拖着行李箱往出站口走去。

　　一年回家两次，到这里已经是聂原初第六次走这条路了，她要出火车站坐公交到出售县城车票的小车站，再坐两小时的大巴到达县城，最后坐县城公交到家门口。说起来，现在要回的家和父亲当初的出租房不是一个地方呢。

　　当年的小出租房聂原初呆了三年，从初中毕业以后再没回过那里。这个出租房和伯母家的区别就在于有人管和没人管。父亲寄到伯母手中的钱只有三分之一会给聂原初三人，从学费到生活费。房东阿姨会不定时的检查房子维修情况，对“孤苦无依”的聂家三娃也没有过分刻薄，神奇的是聂家三娃都没有闯大祸，规规矩矩的上下学，安安分分的做作业，周末去茶山摘茶叶换零花钱，寒暑假帮着伯母干农活，方圆几里再也找不到比聂家三娃更听话的孩子了。

　　当时的聂原初斗志满满，为了父亲和家人过上美好生活而努力读书，班上的成绩名列前茅。过年回家的父亲总是被亲戚们围着交流孩子的教育心得，街坊邻居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说的就是聂家三娃，尤其大娃，成绩好又懂事还照顾弟弟妹妹。父亲被夸得尾巴翘起的时候会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来让聂原初他们写保证书。保证什么？当然是努力读书不然父母操心云云。

　　不住出租房，聂原初住哪呢？说起来关于房子聂家还有一段小故事――没有房子的家我不回去！这是聂原初母亲当年回家提出的要求，要父亲搞一个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写着聂原初父亲名字的房子来！这上哪去搞？于是聂原初建议父亲再多打几年工，最好和母亲一起，母亲的钱当一家人的生活费，父亲的钱用来盖房子。就这样一拍即合，聂原初收拾东西去住校了，理所当然原中原末也去住校了。至于“归巢”安置在哪？当然是许久不回的老家了，刮风下雨还能过个好年的危房在高中三年新房未成之前起着关键的作用。

　　乘上大巴，聂原初回想着高中三年的住校生活，对比当下的大学宿舍有什么不同。然后她发现两者之间无外乎相同的管理制度，不同的宿管阿姨和室友，以及日益减少的生活动力。在上大学前的十几个年头里，聂原初都在为此努力，不让父亲担心，做弟妹的好榜样，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是，她考上她想要的大学了。所谓的愿望是否可以判定实现了呢？现在的父亲不用为了一千来块跪在她的面前流泪保证，也不用欠着伯母的钱远走他乡，更不用为了盖房子一家人蜷缩在失修的危房里过年。那么，她还要继续努力吗？例如，争取有一份好的工作？嫁一个孝顺的男人？这些对于现在的聂原初来说真的算不上动力了，对比小时候的生活现在已经算得上美好，住了两年的新房子里有等她归巢的母亲和妹妹，和她一样正在归巢路上的父亲和弟弟。一切都和当初想要的吻合了不是吗？

　　所以聂原初理直气壮的当起了米虫，不，确切的说是――宅女！

　　宅女聂原初下车之后不会按部就班的坐停停走走的公交回家的，她伸手拦了辆出租，像经常乘坐豪车的千金一样说出了目的地――去某某某地，谢谢！非常狂霸拽有木有？都不用考虑钱的问题。若是第一年归巢，她也许会说――某某某地去不去呀？多少钱呀？太贵了能不能少点→_→

　　是什么让聂原初“视金钱如粪土”了呢？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不意外――能用钱解决的麻烦事都不算“挥金如土”。用一个小时坐走走停停的两元公交不如用二十分钟坐十元的出租，节省时间又能快点回家见到许久不见的家人，吃到想念已久的饭菜。

　　给聂原初开门的是半年未见的聂原末。和聂原初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喊“姐姐”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嘴角的酒窝衬着尖尖的虎牙，给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增加了几分俏皮。我的妹妹真可爱――聂原初想，不过同样的圆脸少了虎牙的聂原初再配上她时不时有点忧郁的眼神也能构成独属于她的气质。

　　家里果然做好了温暖的饭菜等着聂原初归巢。在吃了两天泡面和面包的聂原初眼里，就算是碗清粥她也能喝出肉味来。母亲见她吃得开心也忍不住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将她的眼睛拉长，浅褐色的瞳孔中满是慈爱，被刻意染成黑色的头发中有几根白丝不甘寂寞的晃悠到聂原初眼皮底下。聂原初移开目光，专注于解决温饱问题，可是方才还有滋有味的饭菜这时候却有些食不知味，聂原初想，一定是她吃得不够专心。

　　“放假放多久啊？”母亲问。

　　“一个多月。”聂原初保证这一个多月除了必要的拜年走亲戚谁也别想让她迈出家门半步！

　　“我也一样呢。”原末看着姐姐仿佛松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在某一方面她们两姐妹真是不谋而合啊，不，应该说他们聂家三娃都是如此。

　　看看原中就知道了。聂原初回家的第二天，她的弟弟和父亲也归巢了，这个不算温暖的新房子似乎也没那么凉了。然后许久未见的聂家五口人要怎么度过难得的归巢时光呢？

　　聂原初宅在家里追剧看小说看动漫！

　　聂原中宅在家里打游戏看电视和朋友打电话聊天！

　　聂原末宅在家里看书听音乐玩手机！

　　聂家两位家长坐在火炉边思考自家的三个娃什么时候变成阿宅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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