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柳园

　　从立春至今已十日，正是立春第三侯，鱼徙负冰之时，梨二和陆素赴春柳园宴之日。

　　云雾茶君自从上次从人间归来又是回归无影无踪，柒白因此也懒得再去，于是此次游玩便只剩下陆素和梨二。陆素学着着云雾茶君给梨二变了双丫髻后，对梨二笑道：“上次出去，我观凡间女子服饰多样，颇有领悟，这次让我给你变一个不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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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柳园位于邺城郊外，取春风拂柳之意。春柳园宴会本是齐国皇后一年一度召见朝中大臣之家眷子女之日，但因若干年前齐后早去，后位空悬，因此该日贵人齐聚早已不再是官定的节日，而是由众人自发举行。

　　按照惯例，每次宴会举办皆由一名朝廷大员夫人负责，今日梨二要赴的这场宴便是轮到林梦知的母亲——左丞之妻沈氏一手操办。

　　天光未醒，少女们已早起打扮，及到辰时，家中众人齐聚，分别乘马车至春柳园。

　　陆素和梨二来得不算早，刚刚到春柳园的门口就已听到园中少女传来的娇笑声，递了帖子入园，两人开始打量起这春柳园。

　　春柳园为旧日皇家庭园，如今已被修葺一新，因其自然风光颇好，成为宴会首选之地。陆素及梨二一看，果不其然，只见春柳园被一条小河划分为两半，一为春园，一为柳园，顾名思义，春园繁花绽放，柳园柳树林立。今日之宴会刚开始，未出阁的人比花娇的少女们待被安置在春园赏花喝茶，而少年们被引去柳园骑马射箭，广交好友。春园和柳园之间小河上建有桥楼，为众官及其夫人说话谈天之处。

　　陆素和梨二刚刚进去便被引到春园，只见春园一片生机盎然，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触目之处莫不是云鬟雾鬓，衣带熏香。此时少女正三五扎堆，有的在亭中下棋，有的结伴于花丛中铺上锦帕席地而坐喝茶聊天，而那林梦知正是被众星捧月一般，坐在花丛中央。

　　不知怎的，梨二觉得此情此景莫名有些熟悉，仿佛自己旧日里也是一众少女中的一个一般。

　　“梦知，今天辜宁安没有来呢。”林梦知旁边的少女正跟她套近乎，“是不是不敢来了呀。”

　　林梦知早就知道辜宁安委婉拒了请帖，但面上却装作不知道一样。“真的吗，那真是可惜了。”她瞪大圆眼小脸一片惊讶，“好久没见辜姐姐，还想跟辜姐姐好好聚聚呢。”

　　邺城里富贵人家八卦的消息传得最快，明明众人对林辜两人在立春当日惹的笑话一清二楚，面上却都浑然不显，爱巴结的还在继续应和着，那些不喜欢应酬的也只是坐在一边抿嘴微微笑着。

　　“这辜宁安真是自视清高，必是见此次宴会是由沈伯母举办，因此才不来的！”林梦知旁边那个少女还在继续说着。

　　“阿兰，不要这么说辜姐姐了，她一定是因身体不适才婉拒的，说来我才惭愧，本来上次跟辜姐姐起了争执，我打算用一斛鲛珠向辜姐姐赔礼道歉，正打算今日亲自给她，谁能想到她没有来呢。”林梦知帕子遮嘴，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听闻林梦知自己提起立春当日与辜宁安之间的争执，那个被称为阿兰的少女福至心灵一般道：“梦知你心地太好了，可别给别人欺负了去。话说那辜宁安竟然说那根破簪子是自己前世之物，实在令人发笑，原来堂堂辜大小姐竟然前世用那种簪子，也不知积了几辈子的德今生才到此地步。”旁边的少女纷纷附和着，林梦知笑嘻嘻地，也不反驳，只是嗔道：“少说两句，到时辜姐姐知道了又该怪我了。”

　　正说着，林梦知眼神余光瞟到远处两个不算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上次在街上请来的那两位外地小官之女。她眼珠一转，阿兰察言观色，便交待身边侍女：“那两位倒是眼生，不如请过来与大家一聚?”侍女应了声便去了。

　　此时的梨二还在绞尽脑汁回忆自己的过往，不知为何，自今日起，她被禁锢的记忆仿佛有一丝松动，眼前所见之景仿佛曾经见过不止一次一般，但无论她如何回想，除了那抹熟悉之意以外皆无所得。

　　陆素正靠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个银盘吃肉脯，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之前没想起来不也过得快快活活，现今我想起后，除了功力稍增，也没什么区别。姐姐以后罩你，放心吧！”说着，她撕了一块肉干丢到池子里喂鱼，一群鱼儿快速游了上来，你争我抢，最终落入其中一鱼腹中，众鱼争抢无果又逐渐散开。“世间因果就像春暖鱼徙，都是自然而然的。”陆素喃喃。

　　此时侍女过来请她们过去，陆素把盘子一递，拍拍手上碎屑道：“走吧，梨二，玩去，这人间应酬，你来我往，也是有趣至极。”

　　梨二应了，两人跟在侍女身后，陆素突然低声窃语：“我们既是姐妹身份，得赶快想一个同姓氏的名字。”梨二闷声笑道：“你不是要当我姐姐罩我吗？那我就随你叫陆昭。”

　　随着两人穿过曲曲折折的长亭逐渐走近，花丛中的众人不禁有些惊叹出声，只见两个女子皆是身形高挑，略高那个素衣素裙，头发半盘半垂，只略以两片翎羽装饰，眉眼冷冽，身姿飒爽，略低半头的少女着上着祁红偏衽袄，下着荼白素罗裙，头上细红绸扎双丫髻，脖颈上围着一圈雪白围脖，看起来可爱温顺，然背脊挺直，一副从容不惧之态。

　　“梦知，这是你哪里请来的小友，真是气度不凡。”阿兰奉承笑道。林梦知圆眼微眯，勉强笑说：“只是前阵子在路上碰到的外地小官之女，我见她们跟我颇为有缘，就请了她们来。”阿兰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不一会儿，侍女已引两人坐下。林梦知笑道：“你们真的来了，上次没有好好认识，今日可得介绍一下。”

　　陆素先介绍：“我名陆素，这是吾妹陆昭。”阿兰进而疑道：“这素必是素净之素，不知昭又是哪个昭呢?”

　　“昭昭自己说罢。”陆素笑笑看向梨二，心中想道：我还真不知道是哪个昭。

　　“昭是天理昭昭的昭。”梨二说罢对林梦知微微一笑。

　　林梦知闻言身形一颤，猛然睁大眼，仔细打量着梨二，梨二虽不解但从容任她打量。片刻，林梦知像是放心，掩饰一般笑道：“跟一个故人名字中的昭是同一个昭，真是更有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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