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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欲加之罪


  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这是个什么单位?实际也是军统的一个分支,被请到这里喝茶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摊上大事了,沈砚白会是个例外吗?

  实际上,这一点也不意外,因为绍处长的目光显然是很敏锐的,他看到了沈砚白,看到的当然不是那带刺的玫瑰,而是她身上的巧合,不止一两个,而是巧合的叠加。

  最着重点,也算基石点,沈砚白曾是伊藤宏介的学生,而且关系非常好,也是伊藤最欣赏的学生之一。

  其二,沈砚白的学识,当然具体到实践中,是否能够体现出她的学识,真就不好说,古有成语纸上谈兵,今天沈砚白是否会做一翻版呢?谁也不敢保证,毕竟可以预见后面的环境是多么险恶与残酷,所以在这一点上,绍处长认为这必须要经过一次严酷的考核,之后才能做判断。凭着一种感觉,再有平日那带刺玫瑰的泼辣作风,绍处长对此还是充满期待的。

  当然,还有巧合,沈砚白本就是南京人,除去外出读书,以及迁都的这几年,沈砚白的身影几乎都留在了那座城市。更有一个巧合,伊藤也酷爱文玩字画,尤其仰慕中国传统文化,沈砚白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家学渊源,自然可以与伊藤亦师亦友。

  巧合应该还有,不过绍处长不再挖掘,他觉得这些已经足够,所需考验的是,为国而战的誓死决心;再有,就是斗志,以及非凡的应变能力。这些要求显然很高了,不过,沈砚白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带刺玫瑰,她最大的擅长就是在学习中总结,在总结中学习,否则又怎会得到伊藤的赞扬呢。

  “喝茶。”

  刑讯室里,衣着少校制服的沈砚白尚能得到一杯清茶。

  “不要紧张,请你来呢,就是澄清一些事情。”

  讯问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绍处长,另一个是情报处处长,沈砚白都认识。

  “绍处长,我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有什么事还不能在军统里说,弄到这来,什么意思?”沈砚白说着,将双手抬起,示意那冷漠的手铐。

  “哦,这个,没办法,你也别太在意,程序而已。”绍处长说着,却没有打开手铐的意思。

  究竟什么情况呢?绍处长娓娓道来。

  两个月前,涪陵发生一起诈骗案,或者说是抢夺个人财物的恶性案件,所涉财物以字画文玩为主,价值巨大,后犯罪人被缉拿归案。半个月前,犯罪人供述涉案赃物的藏匿地点,后查,并收缴该地点的赃物,但这些收缴的字画只是涉案物品的一部分,还有部分不在其中。

  绍处长所言的“抢夺案”确有其事,而且沈砚白一点也不陌生。因为该案犯狡猾、顽固,重庆警方邀请沈砚白参与审讯,正是沈砚白的缜密推理,使案犯心理崩溃,最终供述了赃物的藏匿地点。

  沈砚白说:“对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案子我只是协助,有问题的话,你们应该去问经办人。”

  “不要着急,这个案子远不我们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绍处长继续讲述:“价值最大的是王羲之的一幅行书,还有宋徽宗的一幅瘦金体没有找到。”

  沈砚白有些气愤,说道:“找不到,那你应该去问犯罪人,问我有什么用?”

  绍处长说:“问题是,昨天晚上,罪犯越狱了,而且在越狱的过程中被击毙了。”

  “我真搞不懂,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关系的,沈教官,不要忘了,这个罪犯可是你主审过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犯罪人又死了,如此恶意污蔑,这还能说的清楚吗?

  绍处长表述的意思是,沈砚白利用职务之便,从犯罪人那里,或者是有可能与之达成共识,将价值更大的赃物转移或隐匿起来,现在犯罪人死了,这个赃物当然不能死,所以要求沈砚白将事情讲清楚。

  听到这里,沈砚白真是怒不可遏,她愤愤说道:“这你能让我怎么说清楚?根本没有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有什么证据表明我跟犯罪人用过秘密接触?又有什么证据表明我与赃物有关联?”

  “先不谈什么证据,你来看看这个吧,”绍处长说着,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沈砚白,沈砚白看到这是一张美国驻华大使馆的签证回执单,签证申请人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而回执内容是拒签,再看日期,就是昨天。

  绍处长问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去过大使馆,更没有办过签证,这不是我办的。”

  “证据呢?刚才你说我们没有证据,现在呢,这回执单你说不是你办的,那证据呢?”

  见沈砚白不说话,绍处长又说:“我们把事情关联起来看,你一个教官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去美国,是不是要远走高飞啊,带着那两幅字画,告诉你,你去不了美国,签证拒签,你没想到吧,你也不想想看,你军统身份,一个特工人员,美国大使馆拒签,再正常不过了……”

  前面所言赃物、隐匿等等,那就是栽赃污蔑,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个签证回执单,显然这是个阴谋,如此编织的阴谋一定是有利益指向的,阴谋者到底能得到什么利益?或者说想要看到什么结果?

  沈砚白沉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中她回答道:“这没有疑问了,这是个阴谋,有人要害我。”

  “呵呵……”绍处长干笑了几声,说道:“没错,实话告诉你,这就是个阴谋,沈教官,你的推理能力木秀于林啊,你这个年纪的,整个军统怕是无人能及啊,那么你可以推理一下,为什么阴谋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沈砚白紧锁眉头,实在是不明白其中缘由,给出一个结果去反推前提,没有任何推理条件,这样的推理从何进行呢?

  沈砚白说:‘两位处长,你们都是军统的老长官了,平时我很敬重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要想一想,我能得罪什么人,如此花心思害我,退一步讲,把我害死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用想了,我来告诉你吧……”

  绍处长说根据情报显示,沈砚白是中共地下党,确定无疑,因为考虑到国共合作的大环境,怕影响不好,所以搞了这么个小手段,用意很明确,就是用这种手段把沈砚白逐出军统。

  绍处长又说,无端安一个罪名,逐出军统,显然不近人情,但立门立户都有个规矩,不过好在沈砚白有才学,只要真心与中共决裂,那还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谜底一公布,这前前后后的事情看起来就通顺了,说自己是共产党!哪里的情报显示?刚刚看到一个阴谋被揭开,沈砚白感觉又看到另一个阴谋正升腾而起,她觉得之前的谜底恐怕只是下一个阴谋的前置。

  沈砚白辩解说:自己不是共产党,早在九年前就不是了,而且还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过脱党声明,那时就已经跟共产党彻底决裂了。

  又是好一通的劝解、恐吓……没什么进展。绍处长终于坐不住了,沈砚白则被带到了刑讯室,那种种不一的刑具好似有感应一样,就像是张开臂膀等待着受刑人的到来,尤其那张电椅,放置在房间中央,正像是说:已虚席很久了。

  沈砚白被按在电椅上,随后固定手脚,那些电线随之摇曳纠缠,仿佛张牙舞爪一般。这是沈砚白人生第一次真正成为受刑者坐在这里,她能遥想九年前,若不是地下组织的及时指令,如今的场面那早已是经历过了的。

  因为信仰,必有准备。

  沈砚白曾想过,这一天,或不能避免,虽然紧张,虽然害怕,但是,她早就想说:看一看吧,我的誓言,我需要在实践中进行检验。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努力革命,永不叛党,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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