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渡河
汾河岸,罗王庄渡口。
水声潺潺,千帆竞渡。
张三百站在汾河岸边,望着一艘艘满载士卒战马的渡船,一时间心绪万千。
想当初,他和妹妹马英娘不过是洛阳城里的卖艺人。
一晃几年,不但自家妹妹成了舜王的妃子,自己也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将。
真是苍云白狗、世事无常!
这其中的变数在哪里?
当然是在舜王殿下!
如果没有当初舜王示警,恐怕自己和妹妹大概率葬身鱼腹,又哪来的今日的富贵?
想到此处,张三百不由暗暗下定了决心,定然要绞杀“东虏阿济格部”,以报舜王之万一。
“张帅,对面有人觑探,莫不是鞑子的探子?”正在此时李万庆眼见河对岸动静,不由连忙提醒道。
“东虏乃百战之兵,岂会麻痹大意?”张三百闻言不以为意道,“告诉官抚民,让他加快登岸速度,然后按照计划尽快列阵。”
原来这张三百想的明白,若是后金兵已经进入灵石,自己还能奇袭灵石口,然后把阿济格部彻底围歼。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那阿济格又不是傻子,岂会自投罗网?
既然如今阿济格占据了介休,义军当务之急是赶快出现在介休城外,以稳定人心。
原来对后金来说,介休城固然是新据,对义军来说占领介休及其附近地区也不过月余。
自古以来,人心难测,民心无常。
那张顺虽号仁义,然而义军占据山西之日颇短。
其恩惠未至,威势未加,彼民不服不畏,实为义军第一隐忧。
故而对义军来说,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介休,宣示存在,远远比一战而胜更加重要。
不然,万一城中别生变故,士绅商贾投靠敌人,让对方有了根基,那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这一次义军不但要及时赶到,而且还要大张旗鼓。
闹得人尽皆知,方是上策。
罗王庄渡口距离介休城不过十几里,骑马瞬息而至。
不多时,那后金英武郡王阿济格果然得到了消息,不由吃了一惊道:“这么快?”
如果后金兵前脚走,义军后脚追,那么能这么快赶上还算得上正常。
可是如今后金兵刚刚深入义军腹地,就有队伍赶来,这对久经沙场的阿济格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郡王,怎么办?”左右闻言不由纷纷问道。
“先派遣两千骑兵骚扰阻拦‘顺贼’渡河,然后派人把额驸扬古利和满达尔汉叫回来,准备和‘顺贼’决战!”阿济格略作沉吟,不由下定决心道。
“若论攻守城,我不如南朝多矣;若论野外浪战,南朝万万不能敌!”
“这……”左右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的应了一声道,“喳!”
“什么,这就让我退兵?”不多时,阿济格的军令传入的满达尔汉营中,满达尔汉指着摇摇欲坠的王家大院,不由不敢置信道。
后金用兵,素来讲究“斩草除根”,像对后金威胁较大的白杆兵、戚家军以及一切胆敢反抗自己的对手,都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打击。
如今这王家大院毁灭就在眼前,郡王竟然下令退兵,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郡王的军令如此,如果你不想听,那我也没办法!”来人闻言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那满达尔汉见状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扯着央求道:“别别别,我这就收兵,这就收兵!”
后金军法严酷,那满达尔汉虽然隶属正黄旗,主子爷乃是“当今圣上”洪太,但是他也担心阿济格以违抗军令的理由光明正大处置自己。
随着满达尔汉一声令下,早已经攻破了王氏庄园二门的后金兵,顿时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原本苦苦支撑的王氏护卫和丁壮,只觉得压力一去,顿生劫后余生之感。
“退了,建虏兵退了!”眼见着可怕的敌人退去,众人不由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很快这些声音便传到了王氏家主王谢的耳朵里,他不由反复确认道:“真退了?真退了?”
“真退了,老爷,真退了!”老管家不由喜极而泣道。
“咱们王家保住了,保住了!”
“嗐,还真保住了!”王谢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差点软倒在地上。
“对了,王安呢?让他赶快再派几个人确认一下,究竟是建虏退了,还是别有计较,以免对方卷土重来!”
“王安中了建虏一箭,如今正在修养,我已经派其他人去办了!”老管家闻言应道。
“嗯!”王谢闻言点了点头,嘱咐道,“严重不严重,找个大夫好好帮他看看,千万不能伤了他性命。”
“今天天色已晚,我就不过去了。明天一早,我带点礼物去看看他,顺便也看看其他伤员。”
“老爷仁义!”老管家闻言赞了一句。
“对了,建虏这一次退兵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舜王的兵?”那王谢摆了摆手,对老管家的恭维并不放在心上,反倒下令道。
“你尽快派人核实一下,这关乎到咱们的将来。”
“明白,城里城外还有咱们的人,我估计明天一早就会有消息。”那老管家沉吟了一下,不由回复道。
“哦,对了,城里的冀家和侯家也来了人。”
“他们两家在今天早上也遭到了袭击,不过由于由咱家提前示警,早已经准备妥当,倒没有受太大损失。”
“他们表示准备唯家主马首是瞻,三家连枝同气,共同进退!”
“行,有他们这句话就够了!”王谢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老管家闻言哪里不知这家主生了“异心”,不由连忙应道。
且不说那王、冀、侯等家如何计较,且说义军刚刚渡过了一营人马,早有一队骑兵出现在义军视线之内。
“不好,东虏骑兵来了!”李万庆不由怪叫了一声。
“慌什么?按照计划行事!”张三百呵斥了他一声,然后下令道,“着战舰出击,用火炮、鸟铳遮蔽官抚民两翼。”
原来率先渡过汾河的一营人马,不是别个,正是官抚民部。
这官抚民本是延绥名将官秉忠之子,原任宁夏副总兵,只因义军攻陷了宁夏,这才降了舜王。
此人别看名声不显,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那如今虽然隶属于张三百麾下,张三百也不敢对他呼来喝去,反倒把他和张天琳二人当做副手使用。
这两人一个在降将中地位尊崇,一个在陕西义军中声望卓著,倒也相得益彰、互别苗头。
前番在攻打汾州城的时候,张天琳表现出色,那官抚民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
如今眼见张三百让自己打头阵,率先渡过汾河,建立桥头阵地,正合他心意。
眼见后金骑兵出现在东边的地平线上,官抚民不由叫了声“来的好”,随即便让士卒背水列阵。
阵是什么阵?
背水却月阵!
不独孙传庭一人,实际上由于当初义军的战役策划就是沿着汾河展开,张顺自然特意让麾下的将领多演练了此阵。
那官抚民虽然比不得父亲官秉忠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好歹也是一员宿将,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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