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邪魅引魂不知处(1)
顺着路，没多久便出山了，一片土地，屋舍俨然树立，来往人也不多，一普通的临山小村子。
路边随便找了家面馆，二人坐定，面馆里人零星有几个人要么在闷头吃面，或者喝着小酒话家常，也没人注意到二人。
八枚铜币，刚好够两碗素面。
“老板，两份素面。”
“好嘞！”
老板裹着一条白色头巾，看起来还带着新布的柔顺，洛三七对此处环境虽朴素但是却干净整洁的小面馆顿生好感。
凤九窝在林万金的内衫里，林万金抱手搂着他，因为身体过于肥硕，瘦小的林万金胸前极不自然的鼓囊着，林万金对自己这幅奇怪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察，可是洛三七看不下去了，直接将手伸进了林万金的内衫，将凤九揪了出来。
“诶！干嘛！”
林万金又在发呆，她常常这样，回神之间凤九已经被抱了过去。
“来，舅舅抱抱你！”
凤九刚想叫喊，就被洛三七封了口，还死死摁在怀里，于是只能委屈巴巴望着他娘亲，可林万金也知道这毕竟在乡村野地，凤九一出口别再惹是生非弄出祸端，也只好报之以同情回望。
面馆却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皆望着洛三七和一脸淡然的林万金。不仅因为他是一只胖鹌鹑的舅舅，还有刚才他的举动，简直可以说惊世骇俗了。
在他们保守的小乡村里，还没有人可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将手伸进女子内衫，而那女子却全然没有反应，显然是被受压迫长期欺辱所致。
顿时鄙夷，惊讶，戏谑，轻视各种眼神齐齐砸向了洛三七，而对林万金则是满满的同情关怀怜悯。
洛三七发觉情况不对，仔细一想，渐渐明白了，可是眼下情况越解释反而越乱，倒不如噤声。
不久，面馆恢复了喧嚣。
面馆老板倒也迅速，不久端来了两碗面，分别放在了二人面前。
“吃吧。”
洛三七并没有动筷子，将面前的面推给了林万金，他早就辟谷，只不过因为林万金要吃饭，所以偶尔也会跟着吃，不过这林万金的食量他还是了解的，这一碗面是不够满足她的。
林万金也不客气，直接开吃，狼吞虎咽，没几下连面汤都喝的干净。
“啊，真好！”
林万金感叹道，一边对洛三七说道，“我这辈子也不要辟谷修仙，就这样把人间美味吃个痛痛快快才好。”
清汤寡水的面上坠着几根青菜，并没有多美味，只是这一路甚是劳累疲惫，早就饥肠辘辘，反而就算是最最普通的食物此刻放在嘴里也变成了珍馐。
“是啊，那你如果有天去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是个饿死鬼，反而是个撑死鬼。”洛三七补充道，林万金回了一白眼。
“快点吃。”
洛三七一边催促着林万金，一边拎起凤九逗他玩，凤九怒目而视却不能言。
门口有二人对酌，喝着酒就着腌好的脆笋，唠着些邻里家常。
“诶，听说没？老王家儿子啊，媳妇丢了以后，每天像条疯狗似得，今天举着把菜刀去骂街了。”
“呵，他家买这媳妇花了不少银子，突然丢了一时怒火攻心成傻子了吧！”
“他家这也是自作孽做的，可怜的是那小赵头，媳妇都怀了好几个月了，突然没了，急得家里那老母还把腿摔断了。”
“诶，也不知的咱们这造的什么孽，这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二人齐齐摇头，动作出奇一致，一边饮酒一边感叹着。
“喂，你俩说的是怎么回事？”
洛三七突然加入，吓得二人一颤，定神看到是他们刚齐齐鄙视的男子，二人眼神犹豫对望。
见此情形，洛三七只好主动自报家门。
“嘿，听你们刚才这么说怕是丢了好几个女子了吧？不瞒诸位，在下不才略通仙法，降妖除魔皆可尽绵薄之力。”
二人犹豫良久，一人缓缓开口，给他讲了这发生在村里的奇事。
最初是有一户王姓人家娶亲，娶得是山对面的一户人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这娶亲路上要穿过那村旁的山路，据送亲的人说，这一开始一路上都挺顺利，就是在半路上，轿子里的新娘子突然要小解，不得已众人只能暂搁，新娘独自一人钻进了一片草丛里。
不久，新娘便回来了，然后继续上路，顺利到了夫家，二人喜结连理，热热闹闹的闹了一夜。
可是洞房花烛夜，新郎却总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不对劲，双目空洞无神，皮肤也是冰凉，四肢僵硬，就连问话也要反应半晌才做答，而且最恐怖的是那说话时，没有一点语调，麻木而冰冷的声音。
这新娘的状态，就似活死人一般，可新婚之夜，这媳妇已经娶来了，还花费不菲，自然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第二天，按照村里的规矩，各家各户的少妇老妪都来拜会这新妇，众人热热闹闹的来了，单独在一内房会了会这新媳妇，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在王家待了不久便离开了。
但是回去以后，凡是接触过那王家媳妇的女子，悉数开始变得愚钝起来，而且皮肤渐渐苍白，血色渐褪，全身冰凉。
村里人以为他们得了什么怪病，想着祭拜一下山神，求其庇佑，于是便定好日子，准备了牛羊猪做太牢，还要烫一百樽美酒，环绕陈列一百块珪和一百块璧。
可是还没等到祭山神的那一天，一个夜晚，虽有繁星点点，却也是乌云罩月，只留下半弯银勾，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笛声，宛转悠扬，时而低沉似风沙影动，时而有高昂似惊涛拍岸。
有人诧异这笛声源头，不禁探头窗外，结果差点被眼前的情景吓死。
一众女子十二三人，皆悉数红衣魅舞，影动窗前，似约好一般，在最后一丝月光也被掩盖后，伴着夜里萦绕的朦胧水雾，迈着整齐的步伐，皆面无表情，一齐走向了山林之中。
望着这飘飘魅影和神情莫辩的脸，还是认出了这是自己村里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媳妇以及谁家的老母。
夜风冷峻凌厉，刺进了人的骨头里，唤女子们回首的声音被卷进风中不知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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