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能两全
两个最爱的人，因为一个而失去了另一个，无疑是一件悲凉而又无奈的事情。
对于尹舒鸿来说，正是如此。
当他看到尹沐涵来到自己的书房时，他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仿佛他的芷儿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然而，他又亲手击碎了这个美丽的幻觉，因为他知道，他的芷儿已经死了，而杀死她的人，正是……
看着尹沐涵离去的身影，尹舒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拭去眼角泛起的泪花，无声的回忆着那个活泼俏皮的整天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女儿，正如一年来每一个夜晚那样，重复不断的回忆着。
而彼时，独自一人走在鹅卵石铺平的小路上的尹芷涵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记忆中的爹爹总是温暖和蔼，如今却变那样毫无生气，沉郁哀伤，难道说，真的是因为自己的死？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遇害的那一天，爹爹没有出来阻止？还是说，他就像赫君黎一样，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那么，如果说是因为不能，又是什么限制了他？而他，又为什么要说，代价太大了？
尹芷涵感觉自己脑海中像是有一团乱麻，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妹妹害死了自己，却又与现在发生的一切格格不入，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不知不觉，尹芷涵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个小婢女依然直挺挺地守在门口，看到她回来就赶忙怯生生的行礼，仿佛是看到毒蛇猛兽一般。
想来，应是尹沐涵私底下的恶名早已深入人心，所以即使她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也依然会对她惧怕万分。
无奈的自嘲一笑，尹芷涵只觉得造化弄人，好不容易重生一次，竟然重生到了仇人的身上，杀死自己的锅还得自己背，试问，这世间还有人比她更倒霉吗？
不想再看到那样惊恐的眼神，尹芷涵不耐的摆了摆手：
“不用侍候了，都下去吧。”
两个小丫头如临大赦，赶忙行礼退下了。
眼看着她们脚步匆忙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尹芷涵只觉得一时失笑，她这个妹妹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能把名气打的这么响亮，简直可以说“闻风丧胆”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尹芷涵打开房门，自己简单整理后就睡下了。
想来，幸亏没有把春儿带来，不然，那小丫头要是看到尹府中熟悉的一切，还有娘亲的强大压迫，她估计会扛不住发疯吧。
暗暗地发出一声苦笑，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哟！
之后，尹芷涵再没让人侍候过她，更多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待在树杈上，或者是爬上屋顶，仰躺着看天。
原先温馨快乐的府邸仿佛有了太多诡异的东西，让她完完全全的排斥，也只有这高高的一方天地，才能让她觉得日子好过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你不想看到不想听到，它却偏偏要出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随风飘进你的耳朵里。
是日，尹芷涵正悠闲的在后花园的一棵苍天大树的粗壮树枝上纳凉小憩，突然就被一阵低声交谈给惊扰了。
“才进府半年就遭了这等事情，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小丫头。”
“可惜什么呀，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往外说，能让她死的这么痛快，夫人也算是仁慈了。”
“瞧你说的，她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不也是，什么话都敢说，小心隔墙有耳。”
“也是，不知道二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干嘛穿着婢女服，要不然的话……唉，算了，也只能怪这丫头倒霉了。”
“就是呀，这一句话害死一个人，真是可怕，吓得我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可不是，我这几天每晚都做噩梦呢，以前的那些事情好不容易忘了，就这短短几天就都想起来了，真是可怕呢。”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二小姐什么时候走。”
“主子们的事情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还是小心一些，保全小命要紧。”
“唉，也不知道王府里的那些小丫鬟，是不是也跟我们当初一样？现在二小姐回了府，王府那边的下人一定高兴坏了。”
“就是就是，对了，二小姐这次回来都没带春儿姐姐，你说会不会已经被她折磨死了？”
“什么？我觉得……应该不会吧，二小姐应该还没那么狠吧……没有……吧……”
“我看呐，悬。”
“哎呀，你别说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也是，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把着尸体处理了吧，免得夫人责怪。”
“好，快快快……”
两人急匆匆的推着一个装着一麻袋东西的小木板车离开了，不用猜，那麻袋中定然就是前几日与她交谈的小丫头的尸体。
短短几日不见，一个活蹦乱掉的小丫鬟就成了再也没有呼吸的尸体，尹芷涵实在不敢想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生活的府邸。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小丫头是因她而死！
尹芷涵觉得自己实在难以忍受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在挑战她的底线，如今即使她远离这些人，远离这些事，悲剧还在时时刻刻的上演，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但是她也清楚的明白，如果就这么莽撞地去质问，刚才的那两个小丫头肯定也会牵连其中，为了保全无辜的人，尹芷涵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于是，午膳过后，尹芷涵去了尹夫人的住处，彼时尹夫人正在念佛诵经，看到她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佛珠，上前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沐儿怎么来了？午间不休息吗？”
“女儿年少，若总是休息，岂不失了生气，况且娘亲不也没睡，还在诵经祈祷。”
“你总是这么孝顺，若非你执意要嫁，娘亲还真有些舍不得。”
“是啊，如果姐姐在的话，娘亲也不至于如此。”
听到这话，尹夫人突然动作一滞，微微抿了抿唇，低眸不语。
尹芷涵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她想要知道，她的娘亲是不是真的那么绝情，那么冷漠！
良久之后，尹夫人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坚定的抬起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沐儿，你和芷儿，终究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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